【努斯】的沉默，讓實驗室內原本高漲的氣氛逐漸沉寂下來。
「教授，這個問題對那些遺落巨樹來說，會不會太困難了些？」
毛正志有些憂慮地詢問道：「截至目前，遺落之星上沒有發現任何對宇宙的觀測設備。」
「它們……」
【庫庫坎消失了，對嗎？】
一條信息出現在全息投影之中，打斷了毛正志的話語。
信息旁，是一條零提供的注釋。
【庫庫坎】：疑似【努斯】對主恆星的稱呼。
呂永昌沉吟片刻，再次詢問起來：【你知道它消失的原因嗎？】
【努斯】的回應很快出現。
【不，我不知道。】
【庫庫坎消失的那天，文明內部出現了極大的恐慌。】
【但天空中很快出現了一個不弱於庫庫坎的巨大圓盤，這讓文明內部的恐慌減少了許多。】
【雖然生活環境有所變化，但其釋放的大量能量，讓我們得以繼續存活。】
【但是，近期我發現了一個恐怖的現象——圓盤釋放的能量正在逐漸減少，為了維繫足夠的能量，我不得不再次開始捕獵。】
【這也是當時我對你們做出冒犯行為的一大原因。】
看著全息投影中的一行行文字，呂永昌陷入了沉思。
【努斯】的這番話其實很容易理解。
所謂的庫庫坎沒有升起，其實就是主恆星被那個小型黑洞所捕獲。
至於那個不弱於庫庫坎的巨大圓盤，自然是主恆星遺骸形成的巨大吸積盤。
而圓盤釋放能量逐漸減少的原因，也很簡單——小型黑洞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吞噬著吸積盤內的物質。
根據計算，再過個一千多年，這個黑洞的吸積盤就會徹底消失。
而遺落之星上的生物，根本撐不到這個時候。
隨著輻射強度的逐漸降低，大概在兩百年後，遺落巨樹的規模就會因為能源問題而不斷衰減，直至徹底消亡。
呂永昌手指輕輕划動，將和遺落之星有關的信息都發給了【努斯】。
又是一陣時間不短的沉默。
【原來如此……】
【所以我們註定要滅亡了，對嗎？】
【努斯】發出的信息很平淡。
看著這兩條簡短的信息，呂永昌再次嘆了口氣，並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是的。】
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努斯】的回應便出現在眾人面前。
【如果，我願意成為人類文明的附屬文明……】
【您能幫助我們解決這個危機嗎？】
實驗室內頓時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討論聲。
呂永昌也是微微眯起了自己的雙眼，神色凝重地盯著全息投影中的文字。
說實話，一開始，呂永昌確實存著這份心思。
在他看來，遺落巨樹這個文明的發展潛力很高。
尤其是他們在意識上掌握的技術。
無論是意識互聯，還是意識融合，每一項都是堪稱bug般的能力。
這種情況下，將其納為附屬文明，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但真正了解了遺落巨樹後，他猶豫了。
「教授，您是擔心對方不受我們的掌控嗎？」毛正志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呂永昌一臉凝重地點了點頭。
「是。」
「從剛才的表現來看，對我們傳輸的基礎信息，它都能以極快的速度掌握。」
「這意味著集群意識的研究效率是極其恐怖的。」
「如果將其納為附屬文明，我擔心日後可能會出現什麼意外情況。」
「當然，這只是一部分原因。」
「更重要的原因……我們並沒有很好的辦法去幫他們解決這場危機。」
聽到這話，毛正志不由苦笑起來。
確實如此。
如今的人類文明，雖然無法像清掃者文明和田園派文明一樣將恆星玩弄於股掌之上。
但對於一顆小小的行星，人類文明還是有不少手段可以施展的。
如果不考慮任何要素，僅僅依靠堆疊反物質發動機，他們也可以將遺落之星推離原有軌道，然後帶著它前往一個合適的恆星系。
但……
這顯然是不現實的。
不說航行速率、地殼運動以及巨樹能否存活的問題，單單是這個過程消耗的巨量反物質，也不是現在的人類可以承受的。
於是，他手指微動，發出了一行信息。
【抱歉。】
【你的體型太大了，幾乎囊括了整顆遺落之星。】
【即便是我們，也無法在保證你安全的前提下帶著遺落之星離開。】
【努斯】似乎是察覺了這條信息中那隱藏的含義，在沉默片刻後，它再次發出了新的信息。
【尊敬的人類文明。】
【不需要帶我離開，只需要帶那個幸運的孩子離開就行。】
……
【努斯】的這一提議震驚了所有在場的科學院院士。
呂永昌自然也是其中一員。
「教授，這……」
毛正志的聲音從一旁傳來：「這或許是一個不錯的方案。」
「只是，意網方面……」
呂永昌不由陷入了沉默。
毛正志的擔憂，也正是他心中的顧慮所在。
對於人類而言，只有形成了集群意識的遺落巨樹，才有最大的研究價值。
呂永昌猶豫片刻，索性直接向【努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您不必擔心這個問題。】
【我可以為您提供一個新的意網核心。】
【它可以引導那個孩子形成新的意網。】
【至於族群的培育問題……這對您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不是嗎？】
雖然明知道對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呂永昌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略顯尷尬的笑容。
生物實驗室里那位，可不是通過什么正當手段得來的。
尤其是想到自己前不久如同哄騙小孩一樣哄騙它的行為。
呂永昌臉上尷尬之色更加濃郁了幾分。
他輕輕咳嗽了兩聲，藉此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就按照你說的方法做吧。】
【努斯】沒有任何猶豫，直接發出了回應的信息。
【感謝您的慷慨，人類文明，是一個偉大的文明。】
【祝願您的文明能在這個宇宙中長久存在。】
【從現在開始，努斯文明自願成為人類附屬文明。】
【我將立即開始製造新的意網核心。】
【這需要不少時間，請您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