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白魚
時間一晃過去了幾個時辰。
可憐軍中的十幾個匠戶片刻沒敢停歇，韓世忠在旁邊指指點點，不斷要求他們把寶劍做的看起來又舊又鋒利。
這種既要又要的要求在以往是要惹得匠戶們罵人的，但現在不斷更改要求的甲方是軍中主帥，這誰還敢說什麼，只得硬著頭皮按他要求去改。
劍身，要古樸，在古樸中表現出一種精緻，還要看上去破舊，但用起來依舊鋒利。
這種天殺的要求難度不亞於做出一種五彩斑斕的黑。
韓世忠這邊不好弄，高鳳那邊也難做。
黃河水裡有的是大魚，再加上被徵調過來的漁夫大多是世代住在黃河岸邊的，下水弄魚的功夫不差。
「一個時辰，抓到最大魚的那人，賞賜五百貫！」
「我不會效仿宋人的。」
「韓世忠和高鳳二人都在麼？」
「許是風向變了，暗流湍急。」
講道理，他現在心裡有點慌，畢竟下午弄出了那麼大的動靜，韓世忠那邊好歹有把「赤霄劍」，但他高鳳說不定就要空著手去見陛下了。
可若是限定在一個時辰內抓到大魚，大傢伙也沒難做，最後眾人推舉出十幾個最有經驗的老漁夫，高鳳讓人調派戰船，直接把老漁夫們送到河水中央去撈魚。
自己手下那些將領也不是傻子，就算是捕風捉影也能知道一些消息，三下兩下就能猜出事情全貌。
「那武夫亂國」
「若後世子孫不爭氣，朝代更替國家興亡也是常有的事，」劉陵搖搖頭，「我只管我這一代，後代的人，如何管的了？」
「臣為陛下賀，恭賀陛下，喜得好大一尾白魚，乃是周王吉兆！」
「但大宋傳承至今已有八代官家，」馬擴回答道：「大漢如今情形正如烈火烹油，乃是極盛之象，但走到最高處，其實也就是開始往下走。」
「你的魚呢？」
「魚呢？」
船上，劉陵已經換上黑色袞服，坐在船艙內跟漁夫說話，等聽漁夫說他夜裡下河抓魚是奉了高將軍的命令，劉陵頓時皺起眉頭，他摩挲著手裡的扳指，微微頷首道：「辛苦老丈了，下船的時候，孤賞你五百貫，回家好好過日子去吧。」
岸邊有很多船隻，上面模模糊糊有人影，天邊夕陽將落，岸邊水霧漸起，這時候，船隻終於即將抵達渡口，岸邊那兒也立刻派來了小船，沒過片刻，一名軍使登船謁見。
老漁夫欣喜若狂，再三拜謝。
劉陵回答道：「用這種辦法治國，國家遲早都得死。」
「臣，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昔年魏武傾盡河北之兵，未能克劉孫；北地魏人盡收甲騎勁卒，未能下江南；而有隋一朝時，卻能以北方中原之兵滅陳，盡收天下，此乃天時地利人和兼備。」
「隋朝不過二世。」
馬擴有句話說的倒是不錯，劉陵已經習慣了北方的生活，就算是南下到永興軍路，哪怕一連幾天騎馬奔馳，他也是受得住的，可唯獨在船上坐一天，卻著實是度日如年一般。
劉陵微微皺眉，他隱約能猜到馬擴又想勸說什麼，但自己身邊已經確實需要一個人來不斷進諫，所以他也就點點頭，示意馬擴繼續。
「小人謝陛下，謝天子！萬歲萬歲萬萬歲！」
韓世忠皺起眉頭，盯著水面看了片刻，見船隊已經快靠岸了，只得拉過高鳳，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高鳳隨即哭喪著臉點點頭。
「陛下倒是捨得。」
大宋地方上組織性極差，哪怕是敢臨時強行調動各處人力的，事後也八成要被台諫官指指點點。
但相應的
「大宋地方上缺糧缺兵，每逢戰事，各級地方官要麼是不得不向上或是派人向朝廷請示，要不然就沒法指揮調動人手，要麼就是乾脆動不了。」
韓世忠興沖沖地來到高鳳身邊，兩人本來就商量好了，要在魚肚子藏一把劍，然後.
等獻上魚的時候，廚子把魚肚子一開，陛下喜得前朝高祖皇帝寶劍，大家皆大歡喜。
聽到這話，嘀嘀咕咕的漁夫們當即喜笑顏開，一個個趕緊去想辦法弄魚。
高鳳站在岸邊勾著脖子拼命去尋找漁船，但天色已暗，河邊只聽得風浪聲大作，只能看見漢王的船隊不斷逼近岸邊。
大宋的很多政策，其實都有效抑制了武夫亂國的可能，尤其是地方上分任宣撫使、路撫使等官職的措施，更是直接瓦解了地方的權力，哪怕是地方官想要作亂也無可奈何。
船隻搖搖晃晃，魚湯的香味飄來時，劉陵只覺得一陣噁心，他微微擺手示意拿開飯食，問道：「怎麼還沒到岸？」
「稟告陛下，大帥和高都統全都在岸邊等候！」
「親手打下來的江山，成敗由我，得失亦由我，」劉陵站起身，他已經看到了岸邊模糊的景象，雙手按在欄杆上，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劉陵本來還疑惑消息傳的這麼快，但抬頭看看自己所在船隻上方赫然懸掛著一面龍纛，心裡當即瞭然。
劉陵搖搖頭。
馬擴坐在劉陵對面，他倒是不受船隻影響，美美地喝了一口魚湯，笑道：「陛下和軍中將士大都是北地人，哪怕是原先宋軍出身的兵卒，也都是陝右、兩河一帶的兵卒。
「人都沒回來，我還想問怎麼辦呢？」
「魚怎麼還沒送到？」
就在這時候，船尾那邊再度有人登船，隨即，曲端笑容滿面地帶著一個漁夫走到劉陵面前，隨即對著後者躬身施禮。
「唐末，藩鎮交並攻伐，武夫橫行，亂國乃是常態，陛下手中無一不是勁旅，無一不是精銳，現在陛下能帶著他們四處親征，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但也是因為陛下如今春秋鼎盛
但大漢是要傳承給後人的，這些驕兵悍將」
無可否認，這些措施確實有效。
而這種措施，是大宋太宗皇帝在位時大力推舉的。
天色將近傍晚，夕陽漸落，餘暉把水面染成金色，波光粼粼，偶爾能看見一尾魚溜過水麵，帶起一個泡泡。
等他走後，劉陵哪能猜不出來岸上那兩貨在琢磨什麼，片刻後，他眼神暗了下來。
「胡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