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使壞

  第248章 使壞

  但凡是有點腦子的將帥,都會儘可能避免那種數萬人級別的大規模會戰,數十萬對數十萬的廝殺,聽起來威風,實則愚蠢至極,每一個細節的失誤都會在這種規模的戰爭中被無限放大,甚至有可能導致直接失敗。

  但最近半個月內,河北七州的漢軍、兩河的「張家軍」、京東京西兩路的中央禁軍,三派兵馬都在大規模聚集,顯然一場戰事爆發在即。

  三方調派的總兵力加起來已經實打實的超過二十多萬人,戰爭迫在眉睫——河北從不缺少戰爭潛力,數百年前,他們發難的時候直接把盛唐打成了中唐,而大宋中央禁軍畢竟也不全是吃乾飯的,唯一的不確定因素就是漢軍。

  三月中旬的時候,河北七州部署的兵力已經達到二萬多人,這些還不包括各地的守軍,韓世忠接手高鳳的防務後就對河北七州進行了一次清洗,從上層官吏到底層士卒,而他帶來的那些漢軍則是確保他有鎮壓任何叛亂的能力。

  至此,漢人兵鋒已銳。

  「荒唐,外敵在前,我大宋卻等不及要來一場內亂麼?」梁方平對著面前的軍使咆哮道,他沒有半點意識到自己要對如今的情況負大半責任。

  「張孝純這條老狗,他忘了官家和朝廷對他有多恩典了麼,他就是要反了,朝廷卻還在拖延!」

  自從被官家指派到這兒帶兵以來,梁方平就打定主意要替主上「分憂」,他很清楚,童貫死在北地後,自己這個與童貫同為「閹狗」的人並不是他的繼任者,相反,張孝純才是,至少明面上可以看的出來。

  哪怕張孝純不可能真的控制兩河,但河北河東幾路的將士官吏都樂於頂頭多一個代表他們利益的大人物,因此兩河如今更像是多了個名義上的盟主。

  但梁方平這邊卻不盡如此,各處調集來的軍隊將帥大多對他這條閹狗心裡不屑,他也沒有童貫那樣的威望能夠鎮撫大部分人,只能勉強維持現在的局面。

  巨大的輿圖展開,梁方平看著河北的位置,眉頭緊鎖,在他身旁的瘦削男人名叫杜充,眉宇凌厲,看上去倒頗有些武將的兇悍氣息。

  「恩相,現今張孝純那一眾賊廝已厲兵秣馬,如若咱們再不動手就遲了!」

  被杜充這麼一催,梁方平反而平靜下來。

  「不若是本官先開戰端,日後不管是勝是負,罪責都在我,」宦官腦子裡轉的飛快,毫不猶豫道:「但若是張逆真箇起兵,本官要你給出一個主意,能夠讓他們短期內攻不過來。」

  你自己不肯先動手占據先機,然後還要我給你出「後出手也能一發制人」的主意?

  杜充凶戾的眼睛頓時耷拉下來,甚至流露出一分茫然。

  我怎麼知道?

  「杜公美,」梁方平看向他,冷冷道:「莫忘了,是誰在你丟了滄州知州的位子後,還能保你繼續做知州的。」

  杜充咬咬牙,低聲回答道:「是恩相。」

  「那就不要辜負本官對你的厚望。」

  杜充眼神飄向面前的輿圖,腦子裡拼命思考起來,他第一時間並不是在想辦法,而是下意識地想起了自己能獲得今天的官位,梁方平確實在其中出力極多。

  不,他並不是打心底感激梁方平,而是一點都不想失去今天的一切。

  他的手忽然點在輿圖上的一處。

  「黃河!」

  「如若張賊引兵南下,咱們可以決河口!」

  「聽說黃河現在被漢人治理的挺不錯,漢王在那兒嗎?」

  夏國太后坐在御榻上,漫不經心地問道。

  「或許.在那兒吧。」

  旁邊的兩名女官面面相覷,太后自從去年後,脾氣就一直不怎麼好,而不久前漢王一封親筆信過來,太后更是每天絮絮叨叨,對那位漢王偶爾罵幾句,這種話頭,女官們哪敢接。

  這時候外面傳來腳步聲,一隊宮女在後面連追帶趕,跑在她們最前頭的是個孩子,連蹦帶跳地進入殿中。

  「母親!」

  太后的眼裡閃過一絲慈愛,哪怕面前的孩子並非是她的血脈,她也還是很喜歡這個兒子,夏主李仁孝來到床榻前,規規矩矩地躬身施禮,然後抬起頭,好奇地打量著母親隆起的肚子。

  裡面的,是弟弟還是妹妹呢?

  去年七月末尾,太后肚子有了動靜,這事對夏人來說雖然有點恥辱,更像是一件好事。

  畢竟夏國能與漢人抗衡的人一個不剩,大部分夏人也沒什麼家國觀念,若是以後不打仗死人的話,大部分人還是樂意接受太后娘娘垂簾聽政的。

  直至今年四月,差不多也快到了臨產的時候。

  「我兒讀書可曾用功?」

  「回母后的話,師傅今日還夸孩兒呢。」

  「嗯」太后點點頭,淡淡說了幾句,隨即又吩咐女官去拿些果乾點心來,準備和李仁孝聊一會,但女官轉身的瞬間,太后忽然皺起眉頭,捂著腹部,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

  「傳御醫」

  宮裡頃刻間忙亂起來,自從去年開始,夏國太后就沒回興慶府,帶著一部分親軍和屬官駐紮在銀州,這兒毗鄰大漢和大宋邊疆,至於說夏國西面包括興慶府在內的大塊地方,太后則是毫不猶豫地丟給國內其他部族和頭人去爭奪。

  銀州這塊地方其實也並不安全,因為南面就是大宋的秦鳳路和永興軍路,也就是所謂的大宋西軍駐地。

  御醫還沒來,一名女官就急匆匆地闖進來,喊道:「娘娘,漢使來了!」

  宮內,一時間走路聲,喧譁聲,痛呼聲交織在一起。

  外頭的漢使第一次碰到這種冷遇,直接被人晾在外面,對旁邊的副使撒氣道:「若非大王與這所謂的太后娘娘有些情誼,先前咱大漢軍兵早就拿了夏國全境,哪由得她在這優哉游哉地起行宮?」

  「或許是真的有事,」旁邊的副使勸說道:「下官聽說太后娘娘自去年開始有孕在身,或許現在真的是.」

  漢使也想到了那個可能,立刻閉上嘴,目光看向行宮的大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