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今晚月色很好, 風也清涼,牆外的松林時不時發出沙沙的響動, 和著夏夜裡的蛙聲蟲鳴, 幽靜又愜意——如果沒有被阿巒關在門外的話。
容翦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又看了看跪在門外擋著他路的南巧和竹星。
站了好一會兒,他問道:「這麼早就睡了?」
南巧回道:「主子確實睡了, 近日天熱, 宮務繁雜,主子總覺得昭陽宮不夠涼爽, 今兒到了松翠宮就說涼快空氣好, 用了些粥便睡了。」
聽著南巧和竹星心裡的嘀咕, 確定兩人沒有撒謊, 阿巒確實到了這邊, 用了些清粥小菜便去睡了。
只是, 既然累了,睡便睡就是,關著門幹什麼?
還不讓人在殿內伺候, 這就很不正常了。
而且, 現在才什麼時辰?
阿巒哪有這麼早睡過?
他上前一步:「朕進去看看。」
南巧和竹星卻根本不讓路:「皇上, 娘娘睡前吩咐過, 不讓人進去打擾她睡覺, 奴婢不敢。」
不敢放你進去。
容翦:「……」
「殿內只有她一個人,」跟這兩個死心眼的丫頭計較自然沒那個必要, 容翦耐著性子道:「你們也放心?」
南巧:「……」
竹星:「……」
她們兩人對視一眼, 雖然有些認同皇上的話, 但主子的吩咐也不能當耳旁風不是?
兩人一時有點猶豫。
容翦又道:「朕就進去看一眼,她若睡了, 朕就回御書房批摺子,不擾她休息。」
竹星:「……」
南巧:「……」
兩人又對視一眼,而後跪著挪到了一旁。
容翦嘴角勾了勾,上前輕輕推門——
門沒開。
他又加重力道推了下。
殿門依然緊閉,門從裡面閂上了。
容翦:「………」
南巧小小聲道:「主子怕、怕被打擾,就閂上了門。」
這哪裡是為了睡覺?
這分明就是生氣了!
容翦十分確定,阿巒肯定沒睡。
他想了想,抬手敲門。
南巧和竹星頓時驚得抬頭,但對上皇上微沉的面色,兩人也不敢真上去攔著不讓皇上敲門,只好默不作聲跪在那兒,只在心裡唏噓,白日裡不都好好的麼,也沒見兩人拌嘴生氣啊,怎麼就鬧成這樣了?
莫說容翦了,南巧和竹星都敏銳地察覺到主子情緒不對勁。
來松翠宮很正常,閂上門睡覺,就不正常了。
雖然主子嘴上說著沒事,可明眼人誰瞧不出這裡面有事?
當然,當著皇上的面,她們也不敢亂說什麼,只能默默守著。
松翠宮往日裡雖然也有宮人清掃照顧園子裡的菜蔬瓜果,但到底比不得昭陽宮,再加上今兒溫窈本就是突然提出要來松翠宮,人員上也來不及多安排,是以很是安靜,眾人又都知曉主子心情不大好,更是不敢喧鬧,便越發顯得這敲門聲突兀。
敲了好一會兒,容翦更能確定阿巒沒睡。
這麼大的動靜,阿巒絕不可能睡這麼沉——除非裝睡。
溫窈確實沒睡。
她也確實在生氣。
不過她不是生容翦的氣,就是莫名其妙心情很不好,想靜一靜。
她盤腿坐在床上,單手托著下巴,微微攏著眉頭,一眨不眨盯著門口的方向看。
敲門聲持續了好一會兒,溫窈眉心依然攏著,臉色分毫未變,也沒有下去開門的打算。
末了,敲門聲停了。
走了?
她神色終於有了些許變化,猶豫了下,最後還是穩穩坐著,沒動。
走了就走了,她撇了撇嘴角,反正她今天本來就是打算自己睡的。
萬一開了門,他非要留在這裡睡,那她不是又要睡不好了?
睡不好都是小事,到時候同床共枕,只能幹看著,貓抓似的,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她倒回床上,耷拉著嘴角,一臉不爽。
正心煩意亂思考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突然聽到一陣響動,她疑惑了下,翻身扒著床帳尋聲看過去,剛一抬頭,便愣住了。
容翦正扒著窗子翻進來。
溫窈:「……」失策了!
夏日本就熱,夜裡睡覺自然是開著窗子通風,這些事平日裡又不需溫窈操心,再加上她本來就心煩意亂,只關了門,便把窗子這個漏洞給忘了。
容翦翻窗進來,抬頭看到阿巒正直勾勾盯著他,他多少有點心虛,便沖她露出一個歉疚的笑:「吵醒你了?」
溫窈:「………」
她坐起來,看著朝她走過來的容翦,裝作剛睡的樣子打了個哈欠:「皇上什麼時候來的?
怎麼還翻起窗戶了?」
容翦:「……」
「怕敲門吵醒你,」容翦只得順著她的話道:「剛好窗子開著,也方便。」
溫窈哦了一聲,點了點頭:「皇上怎麼到松翠宮來了?」
她說著起身去開門,吩咐人上茶。
皇上剛剛要翻窗子的時候,可把南巧和竹星嚇壞了,可連安總管都不敢勸,她們哪敢勸,只能眼睜睜看著。
這會兒見主子神情也沒有太大變化,當著皇上的臉,兩人自是不敢多說什麼,只安安靜靜上了些茶點,便靜悄悄退了出去,在外頭候著。
還真生氣了。
相處這麼久了,容翦還能看不出她的情緒。
他趕了一路,早渴了,便一邊喝茶一邊思量著,怎麼讓阿巒消氣。
溫窈看他喝一杯又一杯,連喝了三杯,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樣子,不禁疑惑:「皇上是來喝茶的?」
怎么喝個沒完了?
容翦瞧了她一眼,輕咳了一聲道:「摺子多,一直忙著,倒是忘了喝茶。」
溫窈:「……」水都會忘了喝,不會連晚飯都沒吃罷?
容翦聽著她的嘰嘰咕咕,心裡總算有了底。
還知道心疼他,看來也沒有太生氣。
正等著阿巒問他要不要用些飯菜,就聽到阿巒道:
「那皇上喝完茶,就快些回罷。」
容翦:「……」怎麼和他想的不一樣?
他看了看手裡的茶,又看了看一臉不高興的阿巒,片刻後,他把手裡的茶喝了,茶盞放下後,他抬眼看過去:「在生氣?」
溫窈看他一眼:「沒有。」
她沒有生氣,她只是心情不好。
容翦起身,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剛坐了一半,就聽到阿巒不滿道:「你、你別坐我身旁!」
容翦:「?」
見容翦看過來,溫窈又道:「算了算了。」
容翦:「?」
他剛坐下,就看到阿巒往一旁挪,直挪得離他好遠才停下。
容翦:「………」
他輕笑了聲:「還說沒生氣?」
溫窈抱了個冰絲軟枕,擋在身前,硬著嗓子道:「確實沒有。」
她壓根就沒有生氣,怎麼總說她生氣了?
生氣和心情不好能一樣嗎?
「那是怎麼了?」
容翦順著她的心思,問道:「怎麼瞧著這麼不高興?」
溫窈又看他一眼:「小日子要到了罷!」
容翦:「?
?」
本來她就挺煩的了,現在更煩了,尤其是看著一臉如常的容翦,她就更鬱悶了。
「喝完了麼?」
她板著臉問道。
容翦又輕輕笑了一聲。
溫窈本來心情就不好,他這一笑,徹底把她惹毛了。
容翦什麼也沒說,直接起身。
溫窈:「?」
要走了?
容翦朝她走過來。
溫窈:「……」嗯?
她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容翦就已經停在了她面前,微微彎著腰,盯著她的眼睛:「到底怎麼了?」
突然湊近的一張臉,讓溫窈心跳停了一瞬。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一張臉,臉驀然就紅了,心臟也劇烈跳動起來,還有點暈。
「我、我困了,我要睡覺了,你……」明白怎麼回事,溫窈轉身就要跑。
結果,剛爬起來,就被容翦攔腰扣住。
突然的身體接觸,讓溫窈心臟跳得更厲害了,她幾乎是瞬間轉身去拍容翦的手:「你別碰我!」
啪一聲響。
容翦皮糙肉厚,手背被拍的地方也立馬紅了,可見溫窈用了多大的勁。
那一片紅,讓溫窈和容翦都愣了下。
溫窈是懊惱,本來就心情不好,這下更亂了。
容翦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阿巒還有這樣一面。
疼倒是不疼,就是比較驚訝。
他坐到榻上,摟著她的腰,讓她坐到自己腿上,低聲問:「到底怎麼了?」
溫窈看了他一眼,想問,但羞恥感又強逼著她把要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算了。
容翦:「……」
殿內只點了一盞燭火,光線很暗,容翦又垂著眼,溫窈這會兒又心煩意亂,壓根沒注意到他眼底閃過的得意。
他低頭在她眉心親了下,沉聲追問:「嗯?」
溫窈:「……」
溫窈這幾日喝湯喝得本來就很難受,容翦靠近她就挺忍著的了,這又被摟著腰親這麼一下,她氣息頓時就不穩了。
氣息不穩就算了,關鍵腰還……軟了。
她看了看容翦,視線又落在他嘴巴上,只猶豫了那麼一會兒,她便追著親了上去。
容翦眼底笑意更濃,連嘴角都翹了起來。
當然和歡喜相比,更多的還是情玉。
溫窈只是喝了兩日的湯,他可是連著喝了十多日,在這之前他就開始忍了,再加上剛剛的事,他哪裡還忍得住。
這一吻頗有點天、雷、勾、地、火的趨勢。
殿內靜悄悄的,連燭火的靜的沒有聲音,只剩兩人接吻的動靜。
這聲音落在兩人耳中,更是如同蠱惑一般,撩著兩人的神經。
若說離宮之前,溫窈被動居多,偶爾主動,但離宮之後再回來,大多說時候,她都挺主動配合的,但今日,應該是她最主動的罷。
容翦其實已經快忍到極限了,若不是還有一件重要的事一直提著心,他可能就不忍了……
溫窈整個人都在發暈,大腦一片空白,可親著親著,她神智漸漸回籠,茫然地看著不再有別的舉動的容翦。
容翦在她嘴巴上咬了一下。
溫窈是靠著他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才勉強摟著他的脖子沒倒下去的,見他明明也很想了,但就是不進入下一步,她手伸過去……
容翦:「!」
見她還是不動,溫窈神智又清醒了些,但因為這事壓了太多天,她也憋著,喘著氣問:「不想?」
容翦沒說話,只低頭又親了她一下。
除此之外,還是沒有別的舉動。
溫窈又茫然,又崩潰。
就在她要放棄的時候,容翦摟著她腰的手收緊。
溫窈抬眼。
「阿巒,」容翦貼在她耳邊,很艱難地穩住呼吸,饒是如此氣息依然喘的很明顯:「你之前說,希望我們兩人之間的感情是平等的,但其實一直做不到平等的人是你。」
溫窈:「……」
「我可以朝你索取,」容翦在她耳旁蹭了蹭,嗓音都開始打顫了:「你也可以朝我索取,而不是每次都等我開口。」
溫窈:「………」
「你想要什麼,」容翦覺得他快瘋了:「想要我怎麼做,都可以說,但你一直都有……」
他話沒說完,溫窈就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幾乎是從牙縫裡往外擠字:「我想要你!」
容翦話音一頓。
溫窈捧著他的臉,盯著他眼睛,一字一句道:「容翦,我想要你!」
容翦:「…………」
空氣凝滯了大概有那麼兩三個呼吸間罷,然後兩人就瘋了。
憋久了的容翦什麼樣,溫窈以為自己早就見識過了。
但今兒她才明白,她還是太年輕了。
當然,也可能是湯補太過了。
兩人折騰到燭火熄滅都還沒消停。
到最後終於停下來的時候,殿內沒了燭火,連燈光的打擾都沒了,兩人的喘氣聲便更加清晰。
黑暗中,容翦低笑了一聲。
嗓音有些啞,笑聲也打著顫,但能聽出來,他很開心。
溫窈今兒放得特別開,初始的臉紅羞澀,這會兒早拋到九霄雲外了,她就是提不起來勁,要不然肯定揍他一頓。
因為消耗太過,沐浴是容翦抱著她去的。
熱水早就備好了,溫窈腰有點酸,容翦也沒讓她自己折騰,直接抱著進了浴桶。
被熱水一浸,疲累稍稍消減了些,溫窈盯著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容翦沒回答,只親了她一下。
溫窈躲開他,不讓他親:「是不是故意的?」
她早就想明白了!
她就說怎麼回事呢,明明有反應,就是不……
合著在這兒等她呢!
容翦心情好得不得了,尤其是剛剛阿巒那麼主動,他整個人都像在雲上飛,這會兒被阿巒質問,他一顆心都暖烘烘漲得滿滿的,只不住在她臉上親。
溫窈本是要算帳的,但被他這幼稚地不斷親啊親的舉動徹底搞得無語了,最後只得笑著躲,但腰又被扣著,躲也躲不掉,只能喊他停。
這會兒容翦會聽她的?
那當然不。
親了有好一會兒,水花濺了滿屋子,好容易消停下來,溫窈揪著他的耳朵,盯著他。
容翦靠在浴桶上,微微仰著頭和她對視。
眼底,嘴角,全是幸福的笑意。
溫窈湊過去在他下巴上親了下,啞聲道:「容翦……」
「嗯?」
「我還想……」
她話沒說完,就被容翦封住了唇。
「嗯。」
他道。
「為夫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