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景延:「……」
從未有這一刻,他清晰的感覺到蘇禾的疏離和遠去。
就仿佛,一個他特別在乎的生命,原本被他握在手中的,卻從他手中漸漸失去一般。
心,有撕裂般的痛。
「你去找銷售員的工作?什麼是你沒有了工作會餓死?你有在工作?」他拋開那些痛感,問了他迫切想要知道的問題。
蘇禾像聽到萬年笑話一般,突然蹙眉一笑。
正好電梯開了。
她立即上了電梯,並且快速關了閉合健。
把郁景延隔在了電梯之外。
進了家,看到田姐在客廳拖地,蘇禾便說:「田姐,麻煩你把李箱給我拿過來。」
田姐:「怎麼了太太?」
她的話剛說完,門又開了。
郁景延進來了。
田姐夾在中間:「先生……」
蘇禾沒再吩咐田姐做什麼,她自己去了雜物間,把上次住院時買的杆箱拿出來,徑直進了臥室,開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田姐:「……」
她小心翼翼的看著郁景延。
卻看到郁景延面上有憤怒,有懊惱,有心痛,更多的還有迷茫?
「先生?」田姐喊了一聲。
「太太為什麼穿著外賣服?」郁景延在蘇禾那裡找不到答案,所以改問田姐了。
田姐:「……」
「說!」
「太太不讓說……她說,你和郁家從來沒有把她當人看過,所以她不想她的可憐處境被不可憐她的人看到,那樣她更可憐,更可恥。」
「如果不說,你馬上辭職!」
田姐嚇得驟然抬頭看著郁景延:「我……我說,既然先生用辭退我來強迫我說,那我也就不怕得罪先生了,我有什麼說什麼!說完了,您想辭退我就辭退吧,我想跟著太太,太太身子不好,我尋思著,跟著她,能照顧照顧她。
太太實在太可憐,哪天病死餓死,都沒人心疼她一下。」
郁景延:「……」
說到這裡,田姐已經淚流滿面了:「先生,您問我太太為什麼穿著外賣服裝?那您為什麼不問我,她嫁給您四年了,您有沒有給過她一分錢的生活費?」
郁景延:「……」
他想說,每個月給田姐二十萬,田姐花不完的,不都給蘇禾了麼?
可還沒等他說出口,田姐便又開口了:「不錯,您每個月是給了我二十萬的生活費,可這偌大的房子,每個月光是物業費,水電煤費,車位費,各種費用,都要好幾萬。
再加上你們一家三口的一日三餐,剩下來的錢,又能有多少呢?
太太平時愛美。
每個月,從生活費里扣的那些錢,都不夠她給自己添置衣物的。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她是您的太太,她要是穿的像菜市場賣菜的鄉下婆子似的,您的臉上有光嗎?」
郁景延:「我……」
堂堂郁氏財團一把手,一米九的大高個,身居高位,一身尊威,此時此刻,卻被一個家傭埋汰的,一句話都接不上來。
田姐根本就是打開了憋屈已久的話匣子。
「如果每個月能有那幾萬塊錢給太太做開銷,太太的生活還能過去下,可上上個月,您給我的生活費,被太太借給我了,拿去給我姐姐瞧病了,上個月本來盼著你能給生活費的,結果您只給了我五萬塊。
五萬塊,勉強夠你們一家三口的開銷。
卻又偏偏趕上太太失業了。」
「她一直都在工作?」郁景延震驚不已。
田姐氣笑了:「先生,您從哪一點看出來太太是個在家混吃混喝,什麼事情都不做的懶女人的?」
郁景延:「……」
「四年了,太太沒有一天不工作的。」
田姐欣慰又心酸的說:「我從來沒有看到哪一個豪門闊太太,能像太太這般勤儉節約,能像太太這般自力更生的,我們保姆也有圈子,我那些保姆姐妹,有好幾個都是給闊太太家當職。
她們的太太,一個包拎出來都要好大幾十萬。
可您什麼時候見過太太,有超過一萬塊錢的包?」
郁景延:「……」
「上個月,太太因為得罪了頂頭上司,被上司辭退了,這一個月以來,她幾乎天天出門找工作,好不容易找到了在商場裡給人銷售員的工作,太太開心的跟什麼似的,每天回到家腳後跟都站腫了,她卻特別開心,結果就這麼一份工作,也被郁家老宅的資深家傭,把她的工作給撬掉了。
太太只能去送外賣。
如果她不送外賣,身上連點零花錢,都沒有!
偏偏您還讓她給您舉辦生日會。
您讓她去哪裡弄錢,給您辦生日會?
那天……」
說到這裡,田姐哭的泣不成聲:「那天給你做生日宴,她居然騎電瓶車跑了半小時的路程,去一家大型農貿市場買土豆。
就因為那裡的土豆,是一毛九分錢一斤。
先生,就是一個普通家庭,也沒哪個女人生活的像太太這樣緊吧。
太太她……
先生,您要實在看著太太噁心,就別把她留在身邊了,就當您行行好,看在她無條件給您帶了四年孩子的份上,放她一條生路吧?」
說完,田姐便離開了。
她要回收拾收拾,和太太一起離開這個家。
她鄉下有房子,實在不行,叫太太住在她那裡,以後她負責賺錢養活太太。
郁景延一個人愣怔在客廳足足五分鐘,這才想起什麼似的,移步來到蘇禾的臥房。
臥房內,蘇禾已經將東西收拾好了。
一個很小的拉杆箱。
竟然也沒有裝滿。
皮箱是敞開著的。
見郁景延景走過來,蘇禾一如往常那般,平和嫻靜的抬頭看著他,淡淡淺笑:「景延,我淨身出戶,財產方面你無需擔憂。」
然後她將自己的拉杆箱往前推一推:「你檢查一下吧,人常說親兄弟明算帳,我們先小人後君子,省的等我走了,你們家再懷疑我偷拿了這個,偷拿了那個的。給,看一下就放心了……」
她抬著頭,心境淡然的看著他。
只等他檢查她的箱子。
他的心,像被萬劍齊射了一般,痛的走路都抬不步來。
男人沉重的走到她跟前,將拉杆箱往旁邊一踢,再一個彎腰便將她抱了起來。
「你……你要幹什麼!」蘇禾下意識的對郁景延拳打腳踢,十分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