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下,俊秀的十五六歲少年被一根麻繩給綁得格外引人浮想聯翩。
他的臉上還不斷地透著紅暈,眼中一片水光,怯怯的看著虞疏晚,
「小姐,可以鬆開我嗎,我、我好疼……」
虞疏晚牙齒咬得咯吱作響,轉而在他的身上也踹了一腳,
「閉嘴吧你!」
白知行低下頭的瞬間眼中划過一抹陰冷,順著她的力道一下子摔在了角落,宛如受傷的小獸嗚咽。
月白難得帶了絲委屈,
「我、我去的時候他是要被送去接客的,他不聽我解釋,我只能這樣帶過來……」
虞疏晚這才算是歇了火,直接甩下帘子轉身回了馬車。
她利落的用匕首劃開了他身上的麻繩,眼中眸光沉沉,帶著萬分不耐,
「別給我整這死樣子,我對你沒興趣。」
對於這種極會偽裝的人,虞疏晚向來裝不出一個好臉色。
她往著馬車上一靠,冷聲道:
「你要是收不起這死腔調,今日我們的生意沒法兒談。」
「談生意?」
白知行依舊是柔弱無骨一般的坐在地上,雙眼帶著些迷濛,
「可是知性不會做生意。」
「受不了了。」
虞疏晚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
「月白!」
月白撩開帘子,試探開口,
「小姐?」
「打,什麼時候他能好好說話了什麼時候再停手。」
聽著虞疏晚的話,白知行立刻變了臉色。
他又不是不知道這個名字娘娘腔的人會武功。
能夠從青樓將他無聲無息地給擄走,真要是被他打一頓,那恐怕是自己直接交代在這兒了!
他死不要緊,可是他的復仇都還沒成功!
「慢著!」
白知行緩緩地坐直身子,方才還帶著些曖昧的眸光此刻一片冰冷,
「這位小姐是打算跟我談什麼生意?」
聽著清泠的聲音,虞疏晚也不再有方才那樣的煩躁了,只是瞥了他一眼,語氣都平和了許多,
「勾結娼妓,讓對方給自己親爹下五石散,你也是個狠人。」
白知行的身子陡然繃緊,半晌才開口,
「小姐許是不知道,我是青樓出生的,親爹……我都不知道是哪個。」
他嗤笑,
「小姐倒不如直接說自己的目的。」
「急什麼?」
虞疏晚不緊不慢,
「京城三大商會之一白家家主的兒子,怎麼這樣沉不住氣?」
若是方才只懷疑虞疏晚知道些什麼,這會兒他完全確定眼前的人並非善茬。
難不成是事情現在就暴露了?
時間已經很晚了。
虞疏晚也不打算多耽誤時間讓祖母擔心,直接開門見山,
「你想要毀了整個白家為你的母親和你的人生報仇,可你就沒有想過自己成為掌權人?」
白知行冷冷地看著她,只覺得這小姐的確是不知人間疾苦,將一切想得太簡單了些。
虞疏晚也不管他開不開口,道:
「你不必開口我也已經知道你的所有底細。
當初白家主為了攀上高枝將你母親拋棄,導致你母親還有著身孕被送入了青樓。
你很恨他吧?
想毀了一切?
愚蠢。
我告訴你什麼才是報復。
把所有的東西都捏在自己的手上,讓他知道,除了你,他別無指望。
他往後的所有生活都要依仗著你,看著你生出無限的悔恨,你一點點將對方諸加於你的苦難還給他,他卻反抗不了半分。」
虞疏晚嗤笑,
「你即便是殺了他,他可能還不知道是誰幹的。
殺人誅心做不到也就罷了,就連最快意的手刃仇人都做不到。
白知行,你確定你不是一個懦夫,真的給你娘報了仇?」
當初白知行的母親也曾是良家姑娘,與白家主定了終身後有了他。
結果當時只是個學徒的白家主不知道是怎麼就讓白家千金有了青眼,全然將那位還在等著提親的姑娘忘在了腦後。
等到白家主入贅後,白知行的母親才知道了自己的心上人竟然娶了旁人。
她傷心欲絕想要說法,卻被白家主直接讓人拉下去隨意處置了。
那群人瞧著她有幾分姿色,直接賣給了青樓又賺了筆銀子。
那位姑娘原本是要尋死的,最後卻發現有了身孕。
即便是活得艱難,可姑娘也不曾苛待過白知行半點。
白知行也順順噹噹地活到了五歲,直到白家主知道了姑娘還活著。
他躲在柜子里,親耳聽了娘是為何來的這兒,也親眼看見白家主如何掐斷了娘細嫩的脖子。
白知行閉上眼,緊緊地攥住拳,自嘲一笑低啞著嗓子道:
「小姐將我的事情打探得這樣清楚,能同我這卑賤之人做成什麼合作?」
虞疏晚翹了翹唇角,
「你不要白家商會,我要。
我幫你復仇,事成之後,你成為白家主,得任由我調遣。
利潤我會給按照二八分,你二我八。」
白知行皺眉,
「只是這些?」
「不然呢?」
虞疏晚清冷地撇了一眼他,
「若不是我想要白家商會,你以為你會有機會在我面前跟我說話?」
白知行深吸了口氣,
「白家利潤我只要一成,幫我離開青樓!」
臭小子,還挺上道。
虞疏晚滿意勾唇,直接將一邊的筆墨紙硯拿了出來現場寫了一份契約,
「沒問題就簽了吧。」
白知行顫抖著指尖,問道:
「你真的能幫我?」
「你現在能信的人,不也只有我了嗎?」
——
回去的路上,月白忍不住地問道:
「主子,您真的要用他們?」
「為什麼不用?」
馬兒在前面噠噠的馬蹄聲將伴隨著虞疏晚的輕笑,
「越是在絕境泥沼之間的人,越是想要脫離。
作為上位者,給到對方缺失的部分,就足以得到對方所有的信任。」
她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遠比其他人要清楚地知道一個絕望的人最需要什麼。
馬車很快到了侯府。
月白壓低了聲音,
「主子,老夫人她們在等您……」
虞疏晚心裡咯噔一聲,連忙撩起帘子,果真見到了忠義侯府門口亮著的燈盞後立著幾道人影。
她心頭一顫,直接讓月白停了馬車,一路提著裙擺奔去,
「祖母!」
虞老夫人原本積攢了一堆的責備,此刻也不捨得再說出口。
她看著虞疏晚蹙眉,
「還不快回去?」
虞疏晚挽住她的胳膊,聲音小小,
「晚上風口大,祖母不許再這樣立在風口上了。」
虞老夫人板著臉,
「你還知道外頭風大,連苦心她們都不帶,自己一個人出去也不怕遇見危險?」
「祖母,月白是會武功的。」
虞疏晚沖她眨了眨眼睛,
「而且,我今日有一個好消息!」
「好消息?」
「嗯嗯,等回去後再告訴您!」
回了院子,虞疏晚直接讓苦心她們去熬一碗薑湯過來。
她硬是盯著虞老夫人喝了薑湯這才鬆了口氣。
虞老夫人則是有些哭笑不得,
「外面的風能怎樣,大驚小怪。」
可上一世就是因為祖母感染了風寒,這才被虞歸晚見縫插針地做了手腳。
這一世她會防著虞歸晚,也自然對風寒有了陰影。
「祖母不愛喝那些苦藥就好好照顧著自己的身子。」
虞疏晚面色認真。
虞老夫人卻只覺得虞疏晚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她不再說這個,轉而看向虞疏晚,
「你要說的好消息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