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 敲打

  長公主府外跪倒一片。

  以白淨書生單彤為首,額頭磕地整整十二面首,滿地私物狼藉。

  「公主殿下,我們犯了什麼錯,竟要全部驅趕?!」

  李賦來到大門口,將手中的東西丟出去,冷漠道:「犯沒犯錯,你們心知肚明。」

  「李侍衛說這樣的話,好歹拿出證據來!」面首中有人不服。

  李賦冷哼,叫人呈上一疊帳目,橫眉豎目說道:「一個個都聽好了。這裡頭記著你們打著殿下的名頭,如何挪用公主府珍品與錢財,一樁樁、一件件、多少兩,清清楚楚,容不得你們狡辯!」

  十二面首頓時面色各異,膽小的已經開始冷汗連連,不敢抬頭。

  單彤眼珠子轉了轉,立刻痛哭流涕,朝內門喊道:「公主殿下,是我錯了,不應該誤解您的寵愛,以為向庫房拿幾樣寶貝觀摩有利於見識,更不該事後一心記掛您從晴裘觀回來後鬱鬱寡歡而忘了將寶貝送回庫中……」

  「公主殿下,單彤與您多少個日日夜夜,請您顧念情分,容小的在您身邊有個位置,在公主府有個安身之處!」

  單彤語畢,男人們不顧君子風骨齊齊掩袖痛哭,哭聲令李賦深惡痛絕。

  「都閉嘴!」他怒吼一聲,批道:「你們在公主府半個職位都沒有,不過男寵,連『妾』都算不上,就憑你們昔日所作所為,送到官府定個盜竊罪足矣,公主殿下打發爾等已算仁慈,再不識相,我一刀一個!」

  金刀出鞘一剎,殺氣四溢,所有人癱坐於地,都明白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一切來得太過忽然,上一刻還錦衣玉食,下一刻便流落街頭,繁華不再。

  李賦處理完事情,回到後院中,拂開重重隨風搖曳的輕紗,微微彎腰,站在長公主的小榻前。

  「都趕走了?」細弱的女聲從曼妙側躺的背影里傳來。

  「是。」

  「……那皇兄應該會理我了吧?」長公主悶悶不樂,因晴裘觀遭拒,有幾分還未平復的失落。

  李賦試圖解釋:「公主,也許陛下並不是針對您,而是敲打秦國公。」

  朝中上下皆知秦國公趕往北離赴任,先前說遇襲,可四皇子回信說已經找到了人,也安然無恙,天子本鬆了口氣,不想在近日流言四起,說秦國公在途中流連花樓,耽誤美色,更甚至為了耀富展權,一擲千金舉辦盛大宴會,極盡奢靡。

  流言盤旋一段日子,一些大臣見凌帝蒙在鼓裡,於是奏摺如同雪花片一般堆滿龍案,凌帝震怒後硃筆一揮,下了一道聖旨進長公主府,痛斥長公主身為皇家嫡女,多年歪風邪氣的做派帶壞皇親後輩,罰沒之前兩年的賞賜。

  長公主想了想,執拗道:「闕哥兒一路艱難,想來皇兄故意拖著,想看他在北離能做出什麼政績來……天底下不嫁人的女子我是頭一個那麼風流的,他想整治我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不過是借著闕哥兒的流言來發作,他心裡是緊著我的……」

  她施施然坐起,又道:「既然皇兄不喜我府中多人,那有何難的,十幾個面首我只要動動手指,平日睜隻眼閉隻眼的事抖出來便是,好拿捏得很。」

  李賦露出微笑,作揖道:「是,公主冰雪聰明。」

  「可是阿賦……」長公主把玩柔軟的水袖,頗為無奈道:「一下子趕走所有面首,總得偌大的公主府好像太安靜了。外頭的人只要進來,沒幾個能老實的,我不想讓皇兄不高興。」

  李賦的笑意僵在臉上,咬緊後槽牙,滿眼忿意。

  長公主見他如此,嬌笑一聲,對他招招手。

  李賦順從上前,屈膝跪下,長公主輕佻起他菱角分明的下頜,幽幽嘆息:「要是能找一個不愛名利,不爭不吵的,與你一起服侍,倒也能解這漫漫寂寞,你說是不是呢,阿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