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魚枝生母桐氏出身梨園,隨著年歲增大,戲台上新人取代舊人,漸漸失去收入的祝小翩便來投靠桐氏,並在連府居住過一段時日,因此連府上上下下都清楚二人感情甚篤。
介於出身低微,就算成了做官人的妾,桐氏依舊被世人的眼光『烙』了個戲子的戳,祝小翩也一樣。
連星鴻的正妻劉氏自然看不上她們,嫡子嫡女承襲母教,連帶著另外兩個庶妹學了同等做派。
連理枝聽了丫鬟的話,仔細辨認前方捂住胸口直喘的婦人,「還真是姓祝的戲子,她不是留在邊陲麼,怎麼來京城了?」
「……莫非是來尋五妹妹的!她還不知道五妹妹死了吧!」站在連理枝身側的一個女子一驚一乍說道。
她是連家庶出的四姑娘連夏月,另一邊則是六姑娘連冬月,有別於閨閣打扮的連理枝,她們二人梳著少婦髮髻,眼底烏青,神形憔悴。
連夏月死死盯著祝小翩,眼裡淬毒:「我要去告訴她,五妹妹死了,這樣她就會絕望,弄不好一起下黃泉去!」
連冬月恨恨附和:「對對對!要她也一起死,只要和五姐姐有關係的,都去死!」
連理枝見她們癲狂幽怨的樣子,捂嘴輕笑。
庶出的命就是如此,憑運氣定終身,運好的嫁個窮苦秀才,來日謀個差事討生活,運不好的就如她們,變成家族拉攏勢力的棋子,而實在沒運的,白白丟了性命也無人在意。
如果連魚枝那個臭丫頭沒死的話,郭家瘋子和李家老頭總要選一個送過去,可惜連夏月手賤,非惹出馬禍甩連魚枝去了江底。
加上這蠢貨無端端手帕落那李老頭手中,被親自上門討人,父親心中氣惱這敗壞家風之事,卻也順水推舟,將她強嫁過去為妾。
另一個連冬月則由母親吹吹枕頭風,說妾室教導出來的孩子擺脫不了鄉野俗氣,趁著未出事,不如早早打發出去。
父親想也沒想,便將她說親給郭少監家那個瘋子做妾。
這嫁女為妾的法子著實好用,為連府在京城打下根基,劉氏直夸效果不錯。
連星鴻自上任以來公務順遂,同僚家眷往來頻繁,今日參宴,明日賞寶,美味佳肴,綾羅綢緞,這些好處全落正室一脈,連理枝頭上戴的玉蘭珠翠釵便是一位官眷夫人送的,乃眼下京城最新穎的樣式。
連理枝一笑,玉蘭珠翠釵跟著輕微晃動,流光溢彩吸引連夏月和連冬月的目光,二人不約而同絞緊手中帕子,相較於連理枝精緻妝容,她們身為妾室不可穿著光鮮,髮髻上別的珠釵一應素色簡單,連塗抹胭脂都要寡淡,僅僅比丫鬟們的好一些。
「小五已不在,妹妹們何必戾氣甚重,你們覓得良緣比她有福氣,好好過日子別胡思亂想了。」連理枝笑得和善,細細勸道。
良緣?
連夏月和連冬月聽後,滿心苦澀怨恨,又不敢反駁,對連魚枝的恨意充斥胸腔。
連冬月眼紅如血,落淚道:「要不是她死了,我怎會嫁去郭家……」
四姐姐是被人討走的,只有她是被送去郭家的。
新婚之夜,喜帕未揭,那該死的瘋子衝過來,嘴裡賤兮兮喊著要洞房,眾目睽睽之下將她的衣物撕碎,不論她怎麼哭喊,被打得鼻青臉腫,沒一人上前制止,木頭樁子似的站在原地,直到那瘋子抽身呼呼大睡。
她後來才知,那些嬤嬤丫鬟得了主母命令想給郭家開枝散葉,只要不出人命,就這麼看著,一定要確認他們行過周公之禮才能離開。
「這些,本該是五姐姐受的……」
連冬月抽泣不已,連理枝不耐煩教訓道:「大庭廣眾哭什麼,你可是少監府的少姨娘,也是我們連家的姑娘,注意身份!」
這時,丫鬟杏兒指著祝小翩說道:「姑娘,她去姑兒巷裡頭了,氣沖沖的,不知發生何事。」
連理枝覺著奇怪,說道:「走,跟過去瞧瞧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