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帥營失火

  天光微熹,朦朧的天色下,墨璟軒的面容顯得異常蒼白,衣衫凌亂,狼狽不堪。

  仿佛從一場噩夢中醒來,眼中透露出幾分迷茫與不安。

  就在此時,他的視線中映入了一個身著戰甲的身影,那人墨玉束髮,英氣逼人,目光深邃如潭,正靜靜地凝視著他。

  「七……七弟?」墨璟軒的聲音帶著幾分不確定,試探著喚道。

  墨璟曄眸中閃過一抹異色,可很快,就恢復了平常。

  「三哥,你醒來我就放心了。」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仿佛能夠給人帶來一種莫名的安定感。

  墨璟軒的驚喜之色溢於言表,他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墨璟曄及時扶住。

  「三哥,你這是做什麼?」墨璟曄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責備,雙手穩穩地扶住了墨璟軒。

  墨璟軒深深地吸了口氣,胸中的激動之情如同翻湧的江河,努力平復。

  他凝視著墨璟曄,眼中充滿了感激:「七弟,此番你冒險前來營救,我感激不盡。」

  墨璟曄輕輕一笑,顯得隨意而親切:「三哥,你我乃同根同源的親兄弟,何須如此客套。你身上有傷,此刻最應當的便是好好休息。」

  說著,他親自攙扶著墨璟軒,讓他重新坐回床榻上。

  墨璟軒面上閃過一絲愧色,輕嘆道:「七弟,你已受父皇封王,身份尊貴,我這一拜,也是應當的。」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這些年來,你為大墨百姓殫精竭慮,為父皇戍守邊城,功在社稷,勞苦功高。作為兄長,我深感慚愧,未能如你一般,為家國天下盡一份力。」

  墨璟曄聞言,唇角微揚,漾起一抹溫暖的弧度,道:「三哥萬不可輕視自己。當年你毅然決然自請入遼為質,那份胸懷與勇氣,早已超越了我等。你我兄弟,共同的心愿無非是大墨江山穩固,百姓安居樂業,實在無需過謙。」

  言及此處,他稍作停頓,目光深邃而專注地凝視著墨璟軒,仿佛要看透他的內心一般。

  繼續道:「不過我心中有一疑惑,三哥原本定下的歸國之期,緣何會提前離開遼國?是否發現了什麼不尋常的徵兆?」

  他的語氣里充滿了關切與好奇,那雙幽亮的眼眸,更是緊緊鎖定在墨璟軒的臉上,不放過他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墨璟軒的臉色微微緊繃,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胸中的沉重與不安都一併吐出。

  他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幾分滄桑與無奈:「我身為質子,在遼國度過十餘載。這十餘年裡,我無時無刻不在殫精竭慮,如同行走在薄冰之上,生怕稍有不慎便會跌入萬丈深淵。我唯一的願望,便是能夠安穩度日,不求榮華富貴,只盼能有一日重返故土。」

  「就在我以為此生無望歸國之時,遼王卻突然派人前來驛館,告知我兩軍戰事已停,他有意放我歸返大墨。」

  說到此處,墨璟軒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名狀的光芒,但轉瞬便被深深的憂慮所掩蓋:「聽聞此消息,我自是歡喜得幾乎要瘋了去,連夜呈上了面聖的摺子,請求入宮拜見遼王,以作辭行之禮。」

  「然而,就在我即將離開遼國王宮之時,無意中聽到了遼王親信的議論。」墨璟軒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仿佛帶著幾分憤怒與不甘:

  「他們竟是以我回歸大墨為契機,意圖製造我與遼王合作的假證,企圖以此禍患我朝兄弟間的皇權爭鬥。」

  說到此處,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光芒:「我墨璟軒,雖為質子,但心中始終銘記自己是大墨的子民。我絕不會讓他們的陰謀得逞,更不會讓大墨因我而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墨璟軒的話語漸漸變得顫抖,隨著每一個字的吐露,他的臉色愈發蒼白,仿佛被冰冷的霜雪覆蓋。

  原本那張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臉龐,此刻也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形。那是只有在心靈深處被觸及,才能顯現出的驚惶與無助。

  墨璟曄的眉宇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他深深地看了墨璟軒一眼,輕聲安撫道:「三哥,事關重大,父皇自有明斷,你無需過於擔憂。」

  墨璟軒的嘴唇微微顫抖,眼中仍殘留著未曾褪去的驚恐與苦澀,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七弟,你常年在邊疆馳騁,遠離了朝堂的紛擾與喧囂,因此,對於許多事,你或許並不知情。這些年來,我雖被遼國驛站所困,如籠中鳥,不得自由,但即便如此,我也能從各種聽聞一些關於遼國朝堂的風雲變幻。」

  「如今大遼的新皇登基,他是前皇帝最小的弟弟——宇文睿。這位新皇,年不過四十,正值壯年,他英勇善戰,足智多謀,是大遼不可多得的英主。然而,他最為人所忌憚的,卻是他冷酷無情的心性。為了皇權的穩固,他甚至可以拋棄一切的血脈親情,毫不留情地剷除異己,是一個真正的冷血冷心之人。」

  「昔日朝堂風雲變幻,前朝皇帝膝下子嗣繁盛,太子已立,且尚有皇子十二人。然而,宇文睿卻憑手中之兵權,以雷霆之勢席捲皇城,逼迫舊帝退位。他心狠手辣,不僅令前皇帝在悲憤中離世,更親手結束了那即將繼位的太子之命。至於其餘十二位皇子,有的被囚於深宮,永無天日。」

  「為兄曾親眼見那皇權惑人,人心難測,世事難料。權利鋒利的刀刃,割裂人心。我深感其間的險惡與狠辣,不敢稍有涉足,只願能在我大墨國土,求得一方安寧。」墨璟軒心有感懷,痛苦難言的道。

  聽到宇文睿這個名字,墨璟曄不禁心頭一動,緩和了片刻才沉聲道:「這個宇文睿我豈能不知。他的兵法與謀略,我早已有所領教,且很是善戰。昔日交鋒,我亦險些敗在他的槍下。可自那以後,他卻銷聲匿跡,再未親自領兵出征。我曾以為,他或許是歲月不饒人,選擇退隱,安享晚年。」

  「卻不知他竟成了遼國的新君,此事一出,我亦為之驚愕,心中更是充滿了憂慮,以為兩國百姓又要陷入戰亂之中。直到聽聞三哥被釋放歸國的消息,我才稍稍寬慰。卻不曾想,宇文睿的退隱,不過是他的以退為進之計,竟依然覬覦我大墨的疆土。」

  墨璟曄的聲音逐漸變得堅定,眼中閃爍著冷冽的光芒:「看來,這場較量,還遠未結束。」

  墨璟軒的眼眸中泛起一層淡淡的疑惑,他轉向墨璟曄,語氣中帶著一絲探尋:「七弟,你對此事也早有預見嗎?」

  墨璟曄沉默了片刻,他的聲音低沉而沉重,如同壓在心頭的巨石:「母后近日來信,提及了太子與遼國之間的秘密通信。更令人震驚的是,太子太傅的親侄兒霍息烽,竟在軍中濫用職權,私自開採金礦,而這一切卻未曾上報朝廷。如今,霍息烽等人已被押解回京,這重重罪證,恐怕太子也難以逃脫此劫。」

  太子與他一母同胞,如今身陷囹圄。

  墨璟曄心中五味雜陳,他深知皇家的無情與殘酷,但面對至親之難,他仍舊難以做到無動於衷。

  然而,他也明白,在這權力的漩渦中,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立場和利益而涉險,他又能如何呢?

  墨璟曄之在心裡暗恨太子哥哥糊塗,那皇位分明只是他的,如何就等不及,定要冒險呢?

  墨璟軒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面對墨璟曄的疑慮,他的臉上並未露出絲毫驚訝之色,只是靜靜地垂下眼帘,沉默不語。

  墨璟曄輕聲試探著問:「三哥,看你神態自若,似乎早已知曉其中的內情?」

  墨璟軒緩緩抬起頭,目光深邃地注視著墨璟曄,眼中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奈與痛惜。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堅定:「七弟,我本不想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將此事泄露給任何人。但既然你提到了,我便不得不說……」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仿佛被一種沉重的情緒所壓抑。

  「在我逃離遼驛館之前,心中早已有數。在之前的探尋中,我得知了一個驚人的秘密——太子與遼國國君之間,有著非同一般的緊密往來。更有甚者,坊間流傳的謠言並非空穴來風,宇文睿能夠坐上那至高無上的皇位,背後竟有著大墨太子的暗中助力。畢竟,那囤積兵馬、收買人心的龐大計劃,豈能離開金錢的支撐?」

  墨璟軒連連嘆氣,痛惜不已。

  墨璟曄的思緒紛亂而深沉,正當他沉浸於這無邊的沉思之中,帳外突然傳來士兵的稟告:

  「稟報王爺,帥帳已整理妥當,請王爺移步帥帳,稍作歇息。京中來的彩英姑娘,不幸遭遇昨夜火勢,救護不及,已罹難。朱嬤嬤則幸得尚池將軍的及時安排,受了輕傷,已派人護送回京。」

  墨璟曄的眼眸微動,一絲疑惑如漣漪般在他的眼中盪開。

  京中來的彩英姑娘?

  與他同帳而居,同寢同食的該是雲裳才對。

  這其中,莫非有什麼他所不知的變故?

  墨璟曄聞言,身形瞬間挺立,走出帳外,又輕聲細語地問了句什麼,那語氣中透露出幾分焦急與期待。

  然而,那細微的回答似乎並未如他所願,他面色一沉,眉宇間驟然凝聚起一片烏雲。

  緊接著,他一聲大喝,聲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決斷:「即刻加派人手,不論付出何等代價,務必掘地三尺,也要將人給本王尋回!」

  遵命!」帳外的士兵齊聲應答,聲音整齊劃一,如同雷霆萬鈞,震撼人心。

  帳內的墨璟軒則靜靜地坐著,仿佛這外界的喧囂與他無關。他的目光深邃而悠遠,唇邊微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

  昨晚他精心策劃了一場計謀,暗中派人潛入軍營,在帥帳內點燃了一把火。

  他的目的,便是為了除掉那個見過他軒公子身份的雲裳。畢竟,他們兄弟二人即將見面,雲裳的存在,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當初,他原本打算利用雲裳作為棋子,挑撥父皇與墨璟曄之間的關係,然而,世事難料,雲裳竟在關鍵時刻神秘消失,仿佛從世間蒸發。

  面對這一突變,墨璟軒不得不重新布局,謀劃新的策略。

  當決心下定,要將雲裳這顆棋子從棋盤上徹底抹去時,墨璟軒心中卻湧起了一股難以名狀的猶豫。

  雲裳那清麗的容顏,淡然的性格,如同清泉般流淌在他的心頭,讓他難以下手。然而,皇權之路,向來都是充滿了血與淚,他深知自己沒有退路。

  可是現在,那位好久不見的雲姑娘,貌似失蹤了?

  這個消息讓墨璟軒的心頭,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波動。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情緒平復下來,然後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雲裳啊雲裳,你究竟去了哪裡?」墨璟軒低聲自語,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你的失蹤,究竟是巧合,還是老天助我?不過,無論如何,這都將是我重新布局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