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杜龐除了阿諛奉承,就是不遺餘力地給鄭燁上眼藥。
鄭燁在西北的地位可稱第一,杜龐頂著這樣的壓力派了八百里加急,請求朝廷派兵剿匪,便是希望她和君澤能將鄭燁拉下馬,否則他們一走,杜龐危矣。
顧玉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多多少少獲取了些信息。
末了,杜龐戰戰兢兢問道「軍餉對邊關何其重要,在山匪手裡多一天,便損失一分,敢問平南將軍何時動身剿匪?」
君澤端著酒杯道「你們無用,連軍餉丟在哪裡都沒弄清楚,哪兒來的臉來催促本將軍。」
杜龐被他刺得有些心累,道「從前西北剿匪,大多是鄭都督派人做的。下官在您來之前,便修書給鄭都督,請他相助,可鄭都督始終沒個回音。若是將軍派人去問,鄭都親自督應當不會不給面子。」
說著,杜龐用殷切的眼神小心翼翼看向君澤。
接觸了一頓飯的時間,杜太守清楚了君澤是個誰的面子都不給的主兒,他等著君澤在鄭都督那裡碰壁,然後在心裡給鄭都督記上一過。
摸不清西北的水有多深,君澤也沒聽他挑唆,正要開口,外面便有人來報。
「稟平南將軍、顧欽差,杜太守,鄭都督派人前來協助剿匪。」
杜龐臉色霎時難看起來,他傳信給鄭都督,鄭都督不理會,現在又忽然派人過來。而且剛剛他才給君澤上了眼藥,瞬間就被打臉。
君澤則是一挑眉,示意讓鄭都督派來的人進來。
一個身著甲冑的武將走了進來,對君澤他們行禮道「步兵校尉張威,見過平南將軍、顧欽差、杜太守。」
君澤倚靠著座位,漫不經心問道「鄭都督派你來做什麼?」
張校尉道「鄭都督知道平南將軍剛來西北,恐對西北山地戰事不熟,特派下官帶來三百步兵相助。」
君澤忽然笑了起來,對杜太守道「三百步兵?杜太守,我是不是聽錯了,本將軍帶來的伙夫都不止這個數。」
杜太守聽到三百這個數,也是暗自鬆了口氣,看來鄭都督一如既往傲慢。
杜太守撫摸著自己的大肚子道「您沒聽錯,鄭都督是派了三百騎兵相助。」
君澤又對張校尉道「怎麼著?派了你們三百個人來給本將軍的部下做飯?」
顧玉喝了杯酒,擋住嘴角的笑意,論陰陽怪氣,還得看君澤的。
杜太守在一旁附和道「是磕磣了點兒。」
張校尉面上有些不服氣,張校尉跟在鄭都督身邊許久,走到哪裡都是別人都得順著捧著,這還是頭一遭被人擠兌成這樣。
但他一來懟不過君澤,二來身份高低,讓他不能懟,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
君澤又道「還是說,你們西北兵馬這麼精貴嗎?其餘的西北軍都窩在軍營里繡花嗎?」
張校尉想了想鄭都督的吩咐,道「將軍有所不知,下官帶來的這三百步兵,裝備精良,剿匪經驗豐富,對陰陽嶺地勢熟悉,定能助將軍一臂之力。」
君澤道「若真如你所說,為何西北山匪還如此猖獗?又為何軍餉被截這麼久,還是遲遲沒有消息?」
聽到這話,張校尉臉上也掛不住。
西北的山匪是剿不盡的,杜太守派人八百里加急後,鄭都督想著儘快把丟失的軍餉找回來。
也可藉此攔住朝廷派來的人,可是鄭都督派了好幾撥人馬過去,都一無所獲,只能眼睜睜看著平南將軍帶兵前來。
君澤見張校尉站在那裡,被堵得啞口無言,也沒有太多興趣,懶洋洋道「你下去吧,三百人的口糧罷了,本將軍還是出得起的。」
張校尉這才鬆了口氣,匆忙離開。
酒足飯飽之後,杜龐給他們安排了上好的院落。
顧玉的院子裡有一株梨花樹,此時開得絢爛。
侍從們退下後,一陣清脆的笑聲從外面傳來,原來是有人在外面放風箏。
忽然風箏線斷了,風箏便落到了顧玉院子裡。
顧玉撿起那風箏,上面寫著兩行詩句
「屏緣蝶留粉,窗油蜂印黃。」
此時春光正好,這兩句詩還算應景。
這時院門被人悄悄打開,一個腦袋從門縫裡探了過來。
顧玉拿著風箏問道「是你的風箏?」
那女子看顧玉沒生氣,便呵呵笑了聲,小跑著進到院子裡來。
這女子一襲翠衫,頭髮綁成雙丫髻,髮髻上還配著兩個鈴鐺,行動時,叮鈴作響。
顧玉把手裡的風箏遞給她,她卻沒有接,眼神直勾勾地看向顧玉。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斥著一種懵懂無知的乾淨。
顧玉耐心又問了一遍,道「是你的風箏?」
那女子的食指點在自己下巴,嘴角忽然流出一串口水來,道「大人你真好看。」
顧玉眯起眼,這女子似乎腦子有些問題。
這裡是太守府,忽然出現這麼一個人,讓顧玉不得不心生警惕。
顧玉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女子道「阿芹知道,你是欽差大人。」
顧玉道「你怎麼知道我是欽差?」
在此之前,她可沒有見過這個女子。
阿芹忽然手舞足蹈起來,道「阿芹就是知道!阿芹是不是很聰明!」
顧玉道「是很聰明。」
阿芹驕傲地說「阿芹還識字呢!」
顧玉淡淡道「是嗎?你都認識哪些字?」
這個阿芹看起來有二十歲左右,但行為舉止卻像是六七歲的孩童。
阿芹指著風箏,把上面的詩句一個字一個字念給顧玉聽。
「屏緣蝶留粉,窗油蜂」
「唔,這個字阿芹不認識了。」
阿芹指著風箏上的「印」字,撓撓頭道「大人認識嗎?」
顧玉道「這個字念做y印。」
阿芹又手舞足蹈起來,開心道「真好真好!阿芹又認識了一個字。」
顧玉則是緊盯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破綻。
阿芹出現在她院子裡很是奇怪,而且這句詩前面的字都十分複雜,阿芹都會,偏偏這個簡單的「印」字她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