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不是要見澤兒嗎?你站在那裡怎麼見?

  聖上以前從不會不給長公主面子,這次卻道「你讓他自己說,為什麼他一來,景尚便上吊輕生?」

  長公主咬碎了一口銀牙。

  景尚為何輕生,旁人不知,你這個做父親的不知道嗎?

  做了那麼多惡事,卻反怪旁人。

  但是這話絕對不能說出口。

  君澤知道今天不給一個解釋,這遭是過不去了。

  他忍著身上的痛意道「臣是恨鐵不成鋼,不願看他因為一個賤奴日漸消沉,便訓斥了他幾句,孰料他激憤之下,選擇輕生。是臣之過,請聖上降罪。」

  長公主連忙道「聖上,澤兒也是為了五皇子著想,好好的孩子,總不能栽在一個賤奴身上。只是事與願違,澤兒絕對沒有壞心啊聖上。」

  聖上對德榮滿是恨意,甚至提到他,都覺得噁心至極。

  現在長姐外甥兒和長姐都跪在他面前,打著「為景尚好」的旗號,讓他一腔怒火發不出來。

  抬眼看到附近趕來的官員,不由將氣撒在了他們身上。

  聖上道「你們來做什麼!來看皇室的笑話嗎!」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高呼「聖上息怒!」

  今天來的大多數是五皇子派的人,生怕五皇子真的就這麼死了,所以匆匆趕來。

  剩下的人則是為了打探消息,心思各異。

  聖上道「都滾!都滾!」

  顧玉顧不上去瞧瞧五皇子的情況,只得隨著眾人一起離開。

  回頭一看,長公主和君澤還跪在地上。

  雖然君澤說的理由糊弄了聖上,但聖上險些失去一個孩子,豈是這麼容易就會放過的。

  光是借著朦朧的月色,顧玉都能看到君澤的後背滿是鮮血,內里還不知受了多重的傷。

  這次跟上次在奉天殿外打的廷杖可不能一概而論。

  若非傷及筋骨,君澤不會連跪都跪不直。

  顧玉恨得要命,卻沒有立場將君澤帶走。

  走出五皇子府後,顧玉一臉冷意道「調一隊人馬前往南寧街,萬萬不能讓消息傳過去。」

  現在君澤自顧不暇,君二叔若是知道五皇子心灰意冷,上吊自盡,君澤又被打得血肉模糊,不知會不會做出過激的事。

  尤其現在聖上還在宮外。

  能瞞一天是一天。

  平沙應下,正要走,又被顧玉叫住。

  顧玉道「去通知裘右,讓他帶著幾個御史來五皇子府。聖上龍體貴重,深夜出宮,不合規矩,讓御史來請聖上回宮。」

  聖上在氣頭上,雖然老御史們不一定勸得動,但總要試一試。

  君澤若是這麼跪一夜,還不知會落下什麼病根。

  平沙匆匆離開。

  顧玉一路回府,從冷大夫那裡搜颳了許多傷藥。

  然後就是惴惴不安的等消息。

  鎮國公顧玉的名聲還是好使的,裘右很快帶著幾個不要命的老御史前往五皇子府。

  不出意外地遭到了聖上的訓斥。

  五皇子始終陷入昏迷,中間醒了一次,很快又昏死過去。

  御醫說五皇子近來身體孱弱,多昏迷一會兒也是好事。

  聖上不安的心總算穩定了一些。

  再加上老御史們在外跪著,他還是起駕回宮,吩咐五皇子若是醒來,第一時間進宮通傳。

  回宮更重要的原因是聖上覺得身體不適。

  熬夜加上急怒,讓他的身子很是吃不消。

  聖上一走,君澤終於得以回府。

  長公主帶著的人將君澤攙扶回去。

  顧玉一接到消息,便匆匆趕往長公主府。

  鶴立院裡忙亂得很,府醫都趕了過去,侍從帶著血衣血水出來。

  人太多,顧玉不方便進去,將從冷大夫那裡拿的傷藥交給相熟的侍從後,便躲在角落裡留意著裡面的動靜。

  一直到凌晨時分,鶴立院才安靜下來。

  府醫侍從們逐漸退去,唯有長公主還在裡面。

  顧玉猶豫再三,還是悄悄走了進去。

  長公主果然沒有休息,守在君澤旁邊幫君澤擦拭額頭上滲出的冷汗。

  聽到身後有動靜,轉過身來看到顧玉站在那裡。

  長公主對顧玉的情感十分矛盾。

  一來這是被兒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君澤遺傳了君晉的痴情,總也改變不了。

  二來這是個男人,按照君澤所說,還是個被他強迫的男人。

  三來總過不去心裡那道坎兒,顧玉已經娶妻納妾,這是背德之戀。

  但是看到顧玉帶著一身秋夜寒涼的露水進來,也不知在外守了多久,卻站在那裡不敢靠近。

  還有今天那一群老御史。

  長公主在心裡唉聲嘆氣。

  怪只怪月老牽錯了線。

  長公主小聲道「站在那裡做什麼,敞著門,溜進來風可怎麼是好。」

  顧玉連忙把門關上,往裡面走了幾步。

  長公主道「那瓶青瓷瓶裝的傷藥是你送來的?」

  顧玉道「是。」

  長公主道「府醫說了,是上好的藥,便給澤兒用了。」

  顧玉道「那就好。」

  長公主不悅地看了顧玉一眼,道「不是要見澤兒嗎?你站在那裡怎麼見?」

  顧玉心頭一松,總算是走到了君澤的床邊。

  君澤趴在床上,臉色蒼白,嘴唇也沒了血色,一雙劍眉緊緊皺著。

  深秋時節,因為傷在後背,不能蓋被子,屋裡便燒了熱熱的炭火,劈啪作響。

  大概是身體透支了,剛剛她跟長公主一言一語說話,都沒吵醒他。

  顧玉低聲問道「君澤的傷勢如何?府醫怎麼說?」

  長公主道「筋骨受損,幸好不是太嚴重,不過要好生養著。」

  顧玉鬆了口氣。

  長公主將手裡的帕子遞給顧玉,道「我實在乏了,你守一會兒吧。」

  顧玉連忙雙手接過,道「謝長公主。」

  長公主扶著頭,去一旁的軟榻上躺著休息。

  君澤有些低燒,嘴唇乾裂,薄汗一層一層往外冒。

  顧玉不停幫他擦拭著額頭和脖頸的汗,還用乾淨的帕子蘸水給他濕潤嘴唇。

  房間裡除了炭火噼啪的聲音,就只有顧玉為了照顧君澤,不時發出的細微聲響。

  昏黃的燭火下,長公主看到顧玉的動作格外細緻而用心。

  明明是淒悽慘慘的境地,長公主卻莫名感到了一股溫暖。

  她想到了君晉還在的時候,在外受了傷,她也如顧玉這般,小心照顧著。

  想著想著,長公主的眼淚就從眼角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