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可以搞事情了

  顧玉昏昏沉沉睡了幾天,再一次清醒時,鼻尖縈繞著脂粉香氣。

  一個溫熱的,帶著香味兒的濕帕貼在顧玉臉上,讓她甦醒得並不難受,她緩緩坐起身,一連幾天被人下迷藥,讓她睡了一個長長的覺。

  睡舒服了,該搞事情了。

  顧玉看到一個戴面紗的女子把濕帕子拿起來,那雙眼睛很漂亮,看過就讓人難忘。

  顧玉道「是你。」

  在運河上冒充水匪,搶她糧,還把她眼睛弄傷的那個女人。

  她暫時失明前,看到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眼,就是這個女子漂亮的眼睛。

  「酈若,你先下去吧。」景雙開口道。

  原來她叫酈若。

  顧玉看向房間裡的另外一個人,頭髮被一根紫瑛簪松松挽就,雌雄莫辨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

  顧玉又道「是你。」

  酈若說了一聲「是,教主」,便走了出去。

  這位就是神女教教主,顧玉瞳孔一縮。

  「顧世子,久仰大名。或者該稱呼你為,顧小姐。」景雙慢悠悠說道。

  他此刻用的是他本來的聲音,低沉的男聲,說話時尾音微微拖拽,像是有個鉤子,撩撥人的心弦。

  顧玉認真起來,這個男扮女裝的教主跟他的神女教一樣邪門。

  上次為了躲避安親王的追殺躲到他身邊,千萬小心還是被他看穿了。

  顧玉緩緩道「靜雙,或者該稱呼你為,景雙。」

  景雙自信拿捏顧玉的笑容頓時消失,表情也認真起來,開口道「本座還是小瞧你了。」

  顧玉輕輕一笑。

  原本還覺得自己的猜測扯淡,看到他那一瞬間,所有的疑點就都捋清楚了。

  那靈光一現也終於被她捕捉到了,怪不得初聽神女教這個名字這麼熟悉。

  呵,她來江南前一夜,可是兩次跳入皇宮的神女湖救人。

  對「神女」這個名字的印象理應再深刻不過了。

  皇宮的神女湖由先帝下令開挖,只因當時正得聖寵的敬德皇后來自江南,偶然說了一句「臣妾每逢夏季,必會與閨中姐妹去湖裡泛舟遊玩。」

  荒淫的先帝為搏美人一笑,下令在御花園挖出一個湖來。

  敬德皇后百般阻止,也未能打消先帝的念頭,只能硬著頭皮受了這份恩寵。

  湖挖好後,敬德皇后在湖上跳了一支舞,先帝贊她「美如九天神女下凡」。

  神女湖由此得名。

  按說這兩個神女只有名字一樣,實際上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但後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顧玉不得不把這兩條線索聯繫到一塊兒。

  先是晚娘說的「天地摧崩,邪祟橫行,神女降世,普度眾生」,導致朱見春惹來殺身之禍。

  再是運河上運糧船被神女教的人劫走,以此想引得她的處境在江南愈發艱難。

  那個時候她就開始猜測神女教搶糧食的目的。

  在交換人質時,又是她們從中作梗。

  甚至把安親王給劫走了。

  那時,她隱隱感覺到神女教似乎在有意無意,摻和朝廷與安親王之間的戰爭,而且扮演的是屬於中立的攪屎棍角色,給兩方惹事。

  把炸毀朱見春乘坐的官船的鍋甩到安親王頭上,引得聖上忌憚,派她和君澤前來江南徹查。

  她們也如神女教之願找到了安親王謀反的證據,逼得安親王提前造反。

  如果再往前深挖一步,朱見春從晚娘那裡知道的秘密,也是晚娘故意透露給他的。

  朱見春這個人可太合適了,剛好在幫安親王手下負責內鹽場的楊老爺舞弊,自己就沾上了一身腥。

  又是通寧縣賢名遠揚的讀書人,他出了事情,容易引起讀書人共鳴,通寧縣的蘇縣令又是個思想簡單的熱心腸。

  在事實還沒弄清楚前,就達到了一呼百應的效果。

  他的死自然惹人注目。

  任誰想,都會覺得朱見春背負的秘密跟安親王意圖造反有關。

  也會覺得是安親王要殺人滅口,才炸毀官船。

  事情發展到這裡,神女教似乎是中立又稍稍偏向朝廷。因為安親王謀反一事並未完全準備好,貿然把他逼反,成功的機率會下降許多。

  可這個結論很快就被推翻了。

  因為運河上,被神女教劫走的安親王,活著回到了不夜城,並且很快發動了戰爭。

  若是神女教偏向朝廷,大可把安親王一殺了之,抓了又放,是玩兒的哪出?

  這讓顧玉不得不思考,安親王在神女教究竟發生了什麼。

  或者說,安親王、朝廷、神女教之間究竟有何恩怨糾紛。

  以至於神女教在安親王和朝廷之間如此挑撥。

  於是顧玉回歸原點,抓住了神女教和神女湖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名詞。

  直到剛剛見到景雙那一刻,所有的困惑都迎刃而解了。

  靜雙。

  景雙。

  多巧妙的諧音。

  她從敬德皇后身上開始捕捉記憶,然後是敬德皇后的嫡子,即宮變失敗的太子,再然後是太子的幾個早夭的孩子。

  終於讓她找到了,景雙這個在皇家族譜中塵封已久的名字。

  想完這一大串邏輯,顧玉長長吐出一口氣。

  這下好了,你知道我的秘密,我也知道了你的秘密。

  可是,不太妙呢。

  現在自己可是在神女教的地盤上。

  顧玉眼神微涼,道「教主可沒有小瞧我,否則,也不會讓我記住你叫靜雙。」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這一切都太巧了。

  若說被安親王追殺那天,她是走投無路闖進景雙的房間躲避。

  這或許是偶然,也或許是景雙只想讓她把江南的水攪混,才趁機救了她。

  結果她女子身份暴露,被景雙盯上。

  景雙自認為拿捏了她的把柄。

  於是從她在通寧縣聽到那個婦人的禱告開始,她就像是被人推著前進。

  一個她跟君澤多方探查,都查不到的教,怎麼會突然在她經過的地方,自己暴露身份。

  而且根據平沙所說,神女教的教徒都是孤寡落魄的婦人女子。

  而她對那個禱告婦人所說的,她母親,鎮國公府高高在上的大夫人信教,這麼大一個漏洞,居然沒有引起那個婦人的警惕,反倒一步步跟她親切起來。

  更別說後來,戰亂起,通寧縣一下子湧入那麼多神女教教徒,堂而皇之地布教。

  這一步步,都是被安排好的。

  引她上鉤。

  那她來便是。

  正好看看他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