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拿下了顧世子

  平沙越說越氣,看來這個劉大人一路沒少折騰。

  顧玉道「劉大人辛苦了,回京後,我會向聖上稟明您的辛勞。」

  劉大人哭哭啼啼回去,還道「顧世子可要好好管教你這僕從。」

  又把平沙氣得臉紅脖子粗。

  他走後,平沙對顧玉道「世子,我回通寧縣的路上,發現一個很邪門的教,叫神女教。」

  又是這個教。

  顧玉嚴肅起來,忙道「怎麼個邪門法。」

  平沙道「我跟劉大人流亡時,一路吃不飽飯,可慢慢發現,一些貧弱的女子不知道總能從哪兒領回一些食物。

  我跟劉大人而問她們在哪兒領,她們也不說,只念叨著『天地摧崩,邪祟橫行,神女降世,普度眾生』,說這些食物都是『神女的恩賜』。

  這個教的教徒全都是孤身流亡的婦女,她們互不認識,都因為神女結緣,互相抱成團,倒是一路平安。」

  顧玉道「你怎麼知道她們都是孤身流亡的女子?」

  平沙有些難堪,道「這一路上屬下跟劉大人餓得不行,劉大人就讓我脫了一個女屍的衣服,去那個教騙東西出來給他吃。」

  顧玉咳了一聲「你辛苦了。」

  那個劉大人來江南的時候騎個馬都要抱怨,何況是淪落為叫花子,想來平沙這一路過得很不容易。

  顧玉繼續問道「可有問清天地摧崩是何意?」

  平沙道「沒人說得清,那些女人一個個跟瘋了一樣,做什麼都要感謝一下神女,遇見一灘淨水說感謝神女,吃到一口飯也說感謝神女,活一天就要感謝神女一天。」

  顧玉道「那她們加入這個教的目的是什麼?」

  平沙又有些難堪,道「起初跟屬下一樣,想去騙吃騙喝,但後來那些女人就信得十分虔誠。屬下剛過去沒多久,就被發現是男子,她們把屬下給打了出來,罵屬下罵得十分難聽。」

  顧玉道「她們都罵你什麼了?」

  平沙沒想到顧玉會問這個,他抬頭看到顧玉一臉嚴肅,不是故意看自己笑話的,便道「罵屬下身為男子,只會搶奪女人的東西,還有無數不堪入耳的髒話,話里話外說,她們受劫難都是因為男子。」

  顧玉整合著所有信息,這個神女教表面上像是女子為了自救而產生的教,明里暗裡似乎有些厭男。

  按說底層女子有這麼一個教,能夠互相取暖沒什麼不好,但是這個教的口號「天地摧崩」究竟是何意?

  為什麼要把信奉神女教的瘦馬,安排到負責內鹽場的楊家和李家?

  為什麼冒著巨大的風險炸毀官船,也要殺了朱見春?

  為什麼之前搶奪她送往通寧縣的運糧船?

  又為什麼運河上,她與安親王交換人質時,來摻和一腳?

  神女教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顧玉百思不得其解,道「這次來通寧縣的流民中是否還有神女教的教徒?」

  平沙道「這一路屬下留意著,有一些教徒都憑空消失了。但肯定還有些來了通寧縣。」

  顧玉道「憑空消失?」

  平沙道「我們一路沿著河道回通寧縣,有些人今天還在,第二天就消失了,消失的人都是特別虔誠那種。」

  顧玉道「她們去哪兒了?」

  平沙道「屬下為了趕路,沒有細查。」

  顧玉道「嗯,明天安置流民時,你暗中給我指出來都哪些人信教。」

  平沙道「是。」

  隔日,顧玉在城郊的小菩提庵見到了平沙口中那些神女教教徒,她們個個落魄,但面上平和,對一餐一飲都懷揣著感恩。

  甚至可以從她們臉上看到幸福。

  可是真的幸福嗎?

  戰亂紛飛,家園盡失,親友喪命,居無定所,食不果腹。

  宗教的意義是什麼?

  在她們痛苦時,幫她們蒙上眼,以神的名義給她們希望。

  這樣的幸福,是幸福嗎?

  可連這樣的幸福都沒有,那豈不是只能陷入無盡的痛苦。

  顧玉有一瞬間的迷茫。

  她知道不能以自己的思維去衡量別人的思維。

  跟平沙交代完一些事後,顧玉走向了她們。

  一個婦人看到顧玉走過來,站了起來,正是前些日子,跟顧玉搭過話的那個婦人,這段時日,顧玉以自己母親信神女教的名義,對她頗為照顧。

  婦人向其他教徒介紹道「這位就是朝廷的欽差大人,是她接收了各地流民,前些日子還為一些女子立了軍戶。她母親信奉神女教,一定是神女賜福,所以派下顧欽差來幫助我們渡過難關。」

  其他教眾看到顧玉這個「男人」過來,原本還有些警惕,聽到婦人這麼說放下心來。

  嘴裡紛紛念著「感謝神女。」

  婦人繼續道「這次來通寧縣的有一個神女教的教仕,她講經講得特別好,顧欽差若是有空,可以隨我到後面聽一聽。」

  顧玉道「如此就太好了,我母親常說京都少教眾,無法聆聽教中福音,若我聽得,回京告訴她,她一定開懷。」

  婦人道「若我教眾的家人個個如顧世子這般明理就好了,請隨我來。」

  顧玉隨她到了後面,教仕把神女教的故事講得繪聲繪色。

  「人生來就是有罪的,你們想想自己的一生,是否心有無數惡念?」

  「而神女降世,就是為了消除大家的罪過。」

  「人間初始,天地混沌,男女平等後來」

  聽了一會兒,那個婦人給教仕端來一碗涼茶,道「教仕,您潤潤嗓子。」

  而後給每一個聽教的教眾倒茶。

  到了顧玉面前,那婦人笑著說「顧欽差,天氣熱,您也喝點兒水,消消暑。」

  顧玉看著那碗茶水,笑著接過。

  不夜城,極樂樓。

  「還好有你。」

  安親王仿佛老了十幾歲,兩鬢白髮蒼蒼,身子不再挺拔。說完,他用帕子捂住嘴咳嗽幾聲,帕子中心一點鮮紅。

  謊言終歸有被拆穿的一天。

  無論瞞得再緊,他還是察覺到不妥來,稍一逼問下人,才知自己的嫡長子死在了前往通寧縣的路上。

  悲痛占據了他所有心神,一夜白髮,形同枯槁。

  蟄伏江南近二十年,沒等到最合適的時機就被逼反了,逼反後原本有實力再搏一搏,但是君澤和顧玉兩個毛頭小子竟然撐到了朝廷援兵到來。

  帶兵來的,還是有殺神之名的紹無極。

  雖然現在兩方勢均力敵,但是安親王知道,一旦不能占據上風,就只有死路一條。

  他的心血要付之東流了。

  他不後悔,只是不甘心。

  安親王看著景雙的眉目,問道「你想讓我如何助你一臂之力。」

  景雙道「我需要一些人馬,助我成事。」

  安親王走後,景雙唱道「觀江水滔滔浪騰,波浪中隱隱伏兵,俺驚也麼驚,憑著俺青龍偃月敵萬兵。」

  酈若走了進來,道「教主,我們的教眾已經拿下了顧世子,現在他們正走水路往不夜城來。」

  景雙笑道「很好。」

  運河一個平平無奇的船上,顧玉手腳被綁,在船艙里睜開眼睛,一派清明。

  天地摧崩,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