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吸血鬼

  我聞聲往上跑,恰好小胖往下逃,兩廂一碰面。【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大、大大大大神!」小胖哆嗦道,「甄一凡在樓上,他們要跳樓!」

  我聞言瞬間一驚,立馬往上沖。

  小胖傻乎乎:「啊?為什麼要上樓?看人跳樓難道不是樓下更清楚?!」

  他還搞不清楚情況呢!

  上去一個拐彎,是一條筆直的走廊。這住院部頂樓是行政部門,平時除了幾個院領導,沒人上來。到了晚間,更是一片黑暗。

  有兩道人影在打鬥。幾組清潔組放置的可推動的、可洗拖把的工具也被「咣當」地撞翻在地。出乎意料的,有個人影在拉架,他看到我,哀嚎道:「勞駕,請你搭把手!」我見是段必勝,也很吃驚,疑惑問道:「怎麼回事?」

  「雖說是他們家事。」段必勝無奈道,「我總不能看著人死!」

  「……」

  「胖助理說下去看墜樓,怎麼樣了?」危機關頭,段必勝還不忘開玩笑。

  「算了!」我說,「先把人拉開!」

  我們兩上手,可這兩人正在氣頭上,腎上腺作用恐怖,要制止他們,得要花比平常更大的力量,費勁極了。甄一凡一拳揮出,對方跌倒在地。

  甄先生一向傲骨,特別是過去一些事情,更不會相信我。他太太以前和顧游山有過一段戀愛,而我們公司長年和顧游山有著業務上的往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可以把我打成顧派的人,不喜歡我也是理所當然。

  「咣當!」

  清潔工具被砸得四分五裂。

  被甄一凡撞倒在地的那人花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站起來。他體型較胖,不像甄一凡這種老闆親戚那般有足夠時間鍛鍊,不夠身強力壯、力大無窮。所以打他,他也完全沒有反抗之力,不過,甄一凡想要拖著肥肥的身軀從齊胸的窗戶推下,顯然也非常困難。

  「好了!」段必勝央求道。

  「滾一邊!」

  「甄哥你犯得著這樣嗎?」

  「叫你走!沒聽見?!」甄一凡問。

  段必勝面色凝然,忽然像下定決心般,一馬當前衝上前去,把那男子的腿抬起,往窗戶外塞,扭頭對甄一凡說:「我幫你!」

  我:「……」

  甄一凡也言簡意賅:「滾!」

  他甩開段必勝。

  「好,甄哥,那你說,要我做什麼?」段必勝鬆開手,背手站一旁,「想讓人死,又不讓人搭手,你一個人這麼能嗎?」

  甄一凡不搭理他,反手拎起那個男人的領子,掄起拳頭,揮拳就下。

  「既然並不希望他死,總要好好聽人說話吧?為什麼不好好談談呢?」小段說。

  「不干你的事!」甄一凡狠戾地說。

  「只要我到了這裡,就干我的事!」段必勝嚴肅道,「你以為,這裡出了事,明天記者一來,他們就找不到我的消息?」

  段必勝說的是老實話,當代網絡暴力不提,營銷號決不會放過這個消息。

  甄一凡也再清楚不過了。

  他們搞經紀運營的,自然比我們搞製作的更注重這種人際往來。他愣了幾秒,喘了下粗氣,鬆開捉住對方衣領的手。那挨揍的小子見他鬆開手,不僅沒有趁機逃跑,反而側身上前,想要再來一場拼死搏鬥。段必勝反應迅猛,默不作聲地向前跨了一步,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往上輕輕一推,反手一扭。那男人痛得立即倒地。

  甄一凡靠著牆,沒說話,他鼻翼翕動,不停喘氣著。

  「我家的事和你沒關係吧?」沒料想,地上的那人並不甘心,從嘴裡蹦達出這麼一句。

  「畜生!吸血鬼!」甄一凡罵他。

  「你說誰是吸血鬼?!」

  「還嘴硬!」甄一凡又給他一腳。

  那人大痛,捂著腹部在地上打起滾來。段必勝怕出人命,立馬上前阻攔:「甄哥,算了!這事就完了!」

  他是在臨江區混大的孩子,知道五臟六肺皆在腹部,搞不好一拳下去了,就死人了。

  「犯不著計較!」他低聲道。

  我好奇出什麼事,拿眼神去詢問他。段必勝搖頭,只做不知。接著,我又聽到樓下傳來幾聲呼聲,倍覺熟悉,來到窗邊,探頭一望,不覺有氣。小胖已跑到樓下門廊處,遠遠隔著,似乎在看熱鬧。

  「別打了!讓人看著笑話!」我也勸道,「小胖跑到樓下等看人墜樓。」

  「是!」段必勝也幫襯著,「你們究竟有什麼仇,先說出來!氣不過,那世間常有,總不至於為一時痛快,把自己送進監獄?別忘了,你家裡還有父母妻子呢!」

  他這話稍微讓甄一凡遲疑了。

  「這小子該揍!」甄一凡說。

  「行行行,這傢伙真壞蛋,我們報警不行嗎?」段必勝好言好語勸道。

  「警察管不了!」

  「這可就是……」

  「他是我表弟!逼著我姨媽賣血!」甄一凡指著地上那男的罵道。一語既出,我們齊齊吃了一驚,朝那男的望去。只見他肥大的身軀,相貌普通,走在大街都淹沒眾生的。

  就這麼個平平凡凡的人,全然無網絡通緝犯的那種「窮凶極惡」之相。稍一眨眼,就會忘記該人。

  我們實在想像不出他會做這種事!

  「還不是她逼我!」甄一凡表弟爬起來,捂著肚子道,「要不是她逼我討對象……」

  「讓你找對象可是害你?」

  「那不成,那女的要東要西,我媽不賣血,我拿什麼給她?難不成要我賣血給她?」

  甄一凡勃然大怒,拔腳就要踢他。「您別生氣!別生氣!」小段見了,連忙上去攔。可手也是虛虛的,沒怎麼狠命攔著,終於,甄一凡的腳還是踢到他表弟身上。「我這個表弟,畢業已經有五年了,這五年中,沒有找過一份正經工作,沒有往家裡拿過一分錢。成天在家裡打遊戲看電視,出門也僅限於買飲料和遊戲,也不找女友,這讓我的姨媽和姨父很痛苦。」似乎回憶起什麼,甄一凡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這種事,好好說!」段必勝勸道,「沒必要動手!」

  「如果勸說有用,至於要五年嗎?!」甄一凡勃然大怒,「勸說無效,姨媽氣得腦溢血進了醫院!這小子還沒有半點悔改之心,首先不是關心母親,而是想方設法把我姨媽剪斷的網線給接上!」

  「……」

  「……教育。」段必勝喃喃道。

  現在說這種話有點晚,孩子是父母的一面鏡子。若孩子無恥,父母必然溺愛;孩子殘忍,父母必然苛刻;孩子孤僻內向,那父母也是狠戾之人。外人,只是看到父母的假象。

  「最可怕的,是這幾種情緒都有,混雜在一起,而父母不自覺的那種人。」我心想。

  教育,本身就是給父母一個機會,重新塑造自我。如果孩子小時候沒教好,長大後痛心,那也就晚了!

  「我姨父姨媽一直溺愛他,從小,衣服不讓他自己穿,拿筷子,也是四五年級才會……在外面吃飯,但凡菜不合口味了,吧唧一下就往桌上吐——這都是二十多歲的大學生了!」甄一凡指著他表弟罵道,「給他介紹對象,不是嫌這個丑,就是那個身材差……終於挑個滿意的了,偷著家裡的錢給女的買項鍊,我姨父姨媽把家中的錢藏起來,他就發簡訊叫我姨媽賣血給他錢,不賣就斷絕母子關係!」

  「這還是早點斷絕關係好!」段必勝口中喃喃。

  「她捨不得!」甄一凡說,他理理衣服:「我小時候,父母忙於工作,長期寄宿在姨媽家,她家對我的意義不一般。」我心想,難怪呢!所以他才對他表弟的事如此關心。

  其實我們這代和堂表兄弟之間感情,已經沒有那麼深厚了。童年時,還能湊一塊玩一玩,長大後,各自有主意。

  甄表弟乍一聽他說道,覺得沒面子,他猛地一蹬腳,向前沖了過來,似要還手。段必勝眼尖,猛一伸腳,甄表弟就被絆倒,臉朝下栽倒到地。

  「你是一個吸血鬼!」

  甄一凡抖抖衣物,對那人罵道。他表弟再次爬起,說實話,就沖他這魄力,我都有點佩服。一般這種人,踢兩腳就服軟,這種不屈不撓的,實在令我訝異。

  甄表弟再次站起,搖搖晃晃的,很是不穩,幾欲栽倒在地。他伸手在臉上胡亂地抹了一把,血水和汗水被劃拉得亂七八糟。他露出一張虛胖的臉龐,那一雙長期對著電腦屏幕的黑眼圈,在淤青的映襯下仍然很出眾。

  甄表弟說:「我是吸血鬼?就因為我不工作?」

  「對,就因為你不工作!」甄一凡開始摸口袋,掏出煙盒,把煙遞到自己嘴裡,「你不是不工作一天兩天,也不是半年一年……五年了!你整整不工作五年了!你有手有腳,又沒有罹患大病,不去工作,靠著父母養活自己,難道不是吸血鬼?!」

  整個病區里突然出現一種難以言述的寂靜,接著就爆發出令人驚駭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甄表弟笑得彎了下腰,他似乎聽到世界上最為可笑的笑話,連笑帶喘,喘不過氣來。他咳嗽幾聲,噗地一聲,往地上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我跟你算一筆帳!」

  「我五年在家,除去電視遊戲和吃飯,也沒有買過一件衣服!」甄表弟扳著手指算道,「一個月電費,兩百;伙食費六百;加上網費,和其他費用,絕對不超過一千二!一年,也不過一萬五。而一套婚房多少錢?二百萬?四百萬?」他發狂地說:「我活一百年,也用不了那麼多!你特麼地跟我放屁!——你好,你真好!你爸媽打小把你扔我們家,吃我們的,穿我們的……我們可沒拿過你一分錢哦!你爸媽就靠扔了你,攢得錢,給你買房!我爸媽都忙著照顧兩個小孩了——他們買不起!」

  他一步步逼來:「最省錢的方法,就是我在家,不結婚,不要婚房……你現在來教訓我了,你有什麼資格?現在,你說誰是吸血鬼?誰是吸血鬼?吸血鬼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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