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演戲

  方怡在辦公室內看書。

  雖然同為顧游山帶的藝人,但她與之前的周蘊大為不同。她不是擅長與別人交際的人,也不太重情。網絡上有人贊她佛系,可她雖然信佛,但並不是好惹的人物。

  「師姐!」譚揚推開門後,張口大叫,他的聲音特別驚喜,還帶著一絲狂妄和挑釁的味道。他的手在動,腰也在動,大張大合搖頭擺尾,如同一種被棄用的演戲方式。

  那演技,要有多拙劣就有多拙劣,要有多誇張就有多誇張!

  我們見到他這一表現,都忍不住在內心暗罵。至少如果我是導演,我絕對不會用這種人出演——當然,不單單是為了這拙劣的演技,也是為這卑劣的人品。

  只可惜這世界上令人討厭的人多半沒有自知之明,就像人總能給自己的錯事找到諸多藉口。他們發火,他們偽裝,他們又能原諒自己,雖然他們為別人的不原諒而感到憤恨與怨懟。

  大多數人都能感受到他們的不對勁。

  方怡也感受到了。

  她沒說話,甚至連站也未站,手裡攤放這一本書。她輕輕把額頭抬起,神情冷漠,淡淡問道:「出什麼事?」

  譚揚原先想要告狀,可看到她的神情,內心陡然生出一種畏懼的心情。仿佛他怎麼樣也不能把假話說出口了!

  他忽地往後高高一躍,就像一隻蝴蝶撞到樹木上,重重地撞在混凝土的牆壁上。他面色糾結,就像發狂一樣,倉皇失措地東張西望,忽然瞥見藍玲,推搡了她一把:「你說!」

  我:「……」

  葛君:「……」

  TEE組合成員:「……」

  電視檯燈光師李莉與女編劇:「……」

  藍玲:「………………」

  就這?

  就這!!!

  我們都瞧不起他。特別是藍玲,顯然又怒又惱,她「——啊!」地一叫,半晌說不出話來。「什麼?要我說!」好半天,她狂怒地推了把譚揚,「你自個叫的師姐,為什麼不能說!」

  「你自己的事,應該你說呀!」譚揚道。

  藍玲還想張口再罵,質問譚揚為什麼不講紳士風度,把她推到風口浪尖,面對狂風驟雨。可她只是偷偷瞟了一眼方怡,便閉口不談了。

  方怡個性冷淡又倔強,她冷眼看著兩人鬧事,說道:「如果沒什麼事,就出去吧!」

  見她如此,我忍不住噗嗤一笑。

  藍玲心發顫,膽發虛。她偷偷瞥了方怡幾眼,張張口,可她發覺自己發不出聲音。對方黑黝黝的眼神安靜地注視著她,那是個深淵,暗藏種流動的魄力,逼迫著她不敢造假。她遲疑了,方怡朝她露出疑惑的表情,可她最終只是清清喉嚨,用手肘捅了譚揚兩下,道:「還是你來說吧,我表達能力不好!」

  「……」

  譚揚暗暗心罵,這兩人你踩我,我踩你,互相折磨著,就像地獄裡守著油鍋的小鬼,拿著勺子互相往對方身上潑滾燙的油,它們在憤怒著,低聲咒罵著,掛著假笑,忍著疼痛。它們恨不得用尖尖的叉子捅入對方的皮肉,它們恨死對方了!

  可此時,雙方都不吭聲,沒有一人向方怡表達境況。

  方怡疑惑地掃了他們一眼,目光又重新溜達到書面上了。那些文字似乎飽含魅力,讓她很是滿意,她輕輕地用舌結髮出一聲喟嘆,接著說道:「等你們組織好語言再來,我現在繼續看書了。」說這話時,她的頭依然低下,目光持續在那黑黑的小螞蟻上。

  這兩人互相交換個眼神,歇氣了,仿佛打算就此閉嘴。

  可是葛君卻多管閒事地跳出來,打算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一遍,他大踏步走上前,清清喉嚨,裝腔作勢道:「方怡小姐,可能您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這是天大的事!請您來評評理!」

  見他如此,譚揚也不含糊了。他開始搶話說,編造了一大堆謊言。大聲地說話,跺著腳,添油加醬的,說我怎麼讓別人鬧事,惹那位副導演難堪,全然不提副導胡編亂造。藍玲匆匆補了幾句,說她來中誠錄節目,半天沒找到化妝師,將這責任又推到我身上。方怡聞言,漸漸聽入了迷,書本也從手上滑脫下來。

  「你說的這些,是真的嗎?」方怡蹙眉道。

  「千真萬確!」譚揚諂媚地說。

  「所以他是導演還是化妝師?」方怡問。

  譚揚:「……」

  藍玲:「……都不是吧?」

  「他是助理?」方怡又問。

  譚揚與藍玲齊齊搖頭:「不是!」

  「那你們找他麻煩幹什麼?」方怡奇道,「他又不是導演,又不是化妝師,也不是助理……你們這不就跟售貨員吵架,叫他幫你們看病一樣的道理嗎?」

  譚揚:「……」

  藍玲:「……」

  方怡神色淡淡道:「你們回去吧!」

  譚揚一下子不能忍了。他開始挑撥,提起大地與金唱之間的業務紛爭。方怡持著書安靜地聽了,掛著淡淡的微笑,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的小丑動作。「……師姐,我這是為了公司好啊!」譚揚說,他埋怨道,「您可不能幫外人!」

  「可做人要講道理啊!」方怡說。

  譚揚:「……」

  「你也別鬧了,去找助理吧!」方怡對藍玲道。

  藍玲:「……」

  「還有葛大經紀人,您先帶回您的藝人,不要來看戲了!」方怡對一旁不住點頭的葛君吩咐。

  葛君聽後,卻唯恐事情不亂。他掙扎著說了一番話,主要訴說自己怎麼委屈。他的兩隻小眼睛簡直在發亮,像甲蟲一般,熠熠生輝地注視著方怡,「我相信方怡小姐一定能夠給我們一個說法,不讓這件事沒個公理可循!」

  「可我不是法官呀!」方怡一聽這話樂了,她撿起書本重新看了起來,「公理不該是法官講的嗎?」

  葛君:「……」

  在場所有的人啞口無言。大家也看出來了,方怡壓根不想管這破事。也是,她就是金唱的藝人,來電視台做節目,做完節目就安心過自己的生活。這裡忽然發生了些與她無關的事,又來叫她評理,這豈不是好笑?

  「師姐!」藍玲急了,衝上去撒嬌。

  她一把握住方怡的手。方怡很不高興,甩手道:「有什麼事找你的經紀人!我不喜歡別人碰我!」她擲地有聲,令人不得不把這話擱在心上。

  藍玲仍不死心,她淚水不要錢地往下流,她置若罔聞,手如游蛇般纏上方怡的胳膊,故作委屈,嘴裡還嬌滴滴的地控訴:「師姐,你不幫我!」

  方怡冷笑一聲,抄起旁邊的水杯,澆了藍玲一頭。

  一時之間我們都看呆了。

  「——啊!」藍玲尖叫著,甩開方怡的胳膊,就像被蛇咬了一口。濕漉漉的液體被她頭上的啫喱分開,潑灑到地板四處都是,但仍有不少殘留的液體,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滑。

  葛君目瞪口呆,他望了望藍玲,又望望方怡:「方小姐!」

  「我以為你還要點臉!」方怡冷笑一聲,把杯子重重放回桌上,「以為自己是藝人,就能到處欺負人了嗎?先做個人!」

  「我……」

  藍玲還想狡辯,她油汪汪的藍指甲不斷搔動著臉頰,把臉上刮出一道道白痕。可她話沒說出口,眼淚又湧出來。這時候的淚水更具有真情實感,那是苦難、折磨、羞恥匯聚在一起的感受。她感受到滾燙,也感受到屈辱。

  葛君這邊也慌了,他伸手推了唐仲夕一把,示意他趕緊去找顧游山。他怕這事鬧大了,連他也少不了受到處分。他甚至想到了老總金誠那毒蛇般的眼,恐怖而冰冷。他感到身體一陣顫抖,他要哭了。

  譚揚也看到了唐仲夕的舉動。他已經猜到顧游山要來,顧游山是金唱的少公子,他自然也不敢拿美好的前途與未來賭博。他的臉色變了幾變,我在譚揚的臉上看到兩種奇蹟,一種是白皮膚能夠轉成灰皮膚,就像白饅頭變成高粱饅頭;另一種則是印證了人的臉可以拉長,原先他的人中比較短,下巴比較長,還有點稜角,成方形。臉一拉下,下巴就被支棱起來,配上那副腫臉,就更加怪異了。

  譚揚見我滿懷好奇地注視著他,不知想到什麼,受不了地大叫一聲,轉頭就逃。

  藍玲見他逃跑,也像失去支撐般,砰地一聲,坐倒在地。她伸出兩隻細白柔嫩的手,拿手掌捂住臉頰,淚水就在她的指縫中流淌。可在場的人沒有人同情她,除了朱傑然,這孩子大概沒經歷過太多閱歷,隨著流下了幾滴悲痛的眼淚。藍玲嗚咽地哭著,葛君見罷,露出笑容,他想跟方怡說幾句好話。不料這個女歌手只是豎起手,示意他噤聲,然後重新讀起書來。

  葛君尷尬不已。

  不多時,顧游山在唐仲夕的引領下進了辦公室。他沒有問出什麼事,想來在路上時唐仲夕已經和他解釋過了。唐隊辦事一向很牢靠。

  顧游山無視地跨過藍玲,他面帶微笑,體恤含情地問方怡道:「沒事吧?」

  「唔。」方怡答道,她頭也不抬一下。

  「要不要給你找個保鏢?」顧游山沉默一會兒,問道。

  「不用了!」

  「這已經是多少次了?」顧游山含笑問。

  「多少次也與我無關!我不想見的人,就是不見!」方怡不耐煩地抬起下巴,她砰地一聲,把書合上,漫不經心地問:「你的事情辦完了?辦完就走吧!」

  「如果你說那事,的確辦完了!」顧游山說。

  方怡放下書,從椅子上站起來。這是我們見到她後,她首次站起身。她不再看她那本佛經了。顧游山卻說:「恰好,我想給你介紹一個人!」

  我心裡忽然生出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果然,顧游山指指我道:「我早就想介紹你們認識了,我們一直有往來。」

  他接著對我說:「我聽王明後說,你們有意要拍部電視劇?能不能讓方怡出演一個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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