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辦法?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見卓鋒安撫李卓,卓靖忍不住冷哼一聲。
見哥哥神情怪異,卓鋒知道,哥哥去見芸笄回來,定然還有話要跟自己說,便找了個藉口把李卓支開。
待李卓走後,卓鋒便又挨著哥哥坐下,直接問道:「哥,你是不是還有話要跟我說?」
卓靖知道,這事是逃避不了的,既然弟弟問起,倒不如早點跟他說了,也好讓他早點有個心理準備。
但要怎麼開口呢?卓靖不敢看弟弟,低著頭。
見哥哥遲遲不肯說話,又迴避自己的眼睛,卓鋒便知情況不妙,不免急了,又追問一遍。
卓靖這才下定決心告訴卓鋒,先哀嘆道:「我們兩兄弟怎麼命這麼苦呢?」
聽哥哥這麼說,卓鋒已經猜到八九分了,索性直接問道:「芸笄是不是讓你來勸我屈從?」
卓靖重重地點了點頭,頭越發低了下去,愧對弟弟。
卓鋒冷笑道:「所以,哥哥是真的要勸我嗎?」
卓靖終於抬起頭來,紅著眼睛看著卓鋒,憤然道:「不然呢?我們的處境,你又不是不知道。還需要我說嗎?」
卓鋒突然仰頭一笑。
卓靖不明所以,倒給卓鋒笑懵了,疑惑道:「你笑什麼?」
卓鋒悲愴地說道:「當年,我跟李坤進入仙落鎮秘境,在裡面找到哥哥被芸笄寄養在蓮蓬上的元神,得知芸笄要將哥哥帶到雲曜家族,讓哥哥跟家族的女子成婚生子,以此獲得我們的家傳血脈天賦時,我還天真地跟李坤說,哥哥以後在雲曜家族中開枝散葉,生出很多的孩子,都流淌著我們卓家的血。豈不等於再創了一個卓家了嗎?沒想到,我們兄弟二人卻落得如此下場!」
聽弟弟這麼說,卓靖也不由苦笑,嘆道:「這都是我們的命,奈何?」
「不!」
卓鋒突然激動道:「我絕不認命。看看李坤,他不也是被逼著一步一步闖出來了嗎?我們為何不拼一拼?」
卓靖望著院子後面那高聳入雲的神山,冷哼道:「拼?怎麼拼?我們連這花塢都出不去,被芸笄圈養於此。除了奉獻自己的身體,還能做什麼?要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麼?死了倒也一了百了,但你甘心嗎?我們的家仇還沒報呢。」
卓鋒顧不得冒犯兄長,冷哼道:「那哥哥的打算是,真讓芸笄給你生個兒子,等兒子長大了,替我們報家仇?」
卓鋒這話無異於是對卓靖的嘲諷,卓靖氣得身體一顫,也是氣不擇言,冷笑道:「你有本事,那你倒是做給我看啊?連這花塢都出不去,何談其他?」
卓靖突然指著那神山,故意刺激道:「除非你有本事翻越那神山。」
這原本是卓靖的氣話,誰知卓鋒竟然一愣,隨即轉向神山,喃喃道:「對啊,我為何不翻越神山逃出去?」
卓靖聽見,顧不得跟弟弟置氣,忙驚道:「你不會真要去翻越神山吧?」
卓鋒很快就下定了決心,與其在這裡受辱,看不見任何希望,還不如拼一把。想要逃出雲曜家族,翻越神山是唯一的機會。
為此,卓鋒也顧不得跟哥哥鬧彆扭了,忙激動道:「哥,我們就從這神山逃出去。」
卓靖驚道:「你瘋了吧?那神山可是無人區,崑崙墟的無人區有多危險,你不會不知道吧?連真仙境強者都不敢輕易進入。你進去完全是送死。你再想想看,芸笄囚禁我們,完全忽略掉這神山,你當她傻嗎?那是因為她知道,我們根本不可能去走那條必死之路。」
卓鋒性格原本就頗為倔強,此時為了逃離雲曜家族,既然這是唯一的逃離之路,他又哪裡肯輕易放棄?遂不服氣道:「必死之路?沒走過,怎麼知道是必死之路?就算是死,也比在這裡受辱強。」
卓靖忙搖頭道:「不,我絕對不會讓你去走神山這條必死之路。」
卓鋒直視著兄長,冷冷地說道:「那哥哥是寧願看著我被芸笄逼死嗎?」
「你——」卓靖被弟弟冷漠得可怕的眼神給嚇住了。
卓鋒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哥哥不走,我自己走。」
「我也跟小卓叔叔走。」
誰知,李卓突然說道,並快步走了出來。
兩人知道李卓偷聽了他們的談話,但也無所謂了。
卓鋒毫不猶豫地答應道:「好,卓兒跟我一起走。」
「瘋了,兩個不要命的瘋子。」卓靖喃喃道。
卓鋒索性不再理會哥哥,對李卓肅然說道:「卓兒,那神山極為危險,我們此去很可能會死。你不怕嗎?」
李卓緊握著拳頭,堅定地說道:「我不怕。我在這裡,雲曜家族就要利用我對付爹爹。如果我離開了雲曜家族,他們就不能用我來要挾爹爹了。小卓叔叔,您不是要想辦法幫我爹爹嗎?這不是很好的辦法嗎?」
卓鋒點頭道:「嗯,這確實是個很好的辦法。只是,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對得起你爹爹?」
李卓忙說道:「這是我自己決定的,不關小卓叔叔的事。而且,我也要幫爹爹,不能讓他為我犯險。不然的話,我就是不孝。」
卓鋒受了感動,拍了拍李卓的肩頭,動情道:「卓兒既然有這份孝心,小卓叔叔自然要成全你。那我們就從神山逃離雲曜家族。」
卓鋒說著,又轉向卓靖,肅然說道:「哥,你真不打算跟我們一起走?如果你不走,我也不勉強。但你也不要阻攔我,否則的話,我們的兄弟情分也就到頭了。」
見弟弟如此決然,卓靖不得不接受,喟嘆道:「我們兄弟一起逃出去,為兄自然是巴不得的。可是,我不能走。」
見哥哥終於答應了,卓鋒也高興起來,但聽說哥哥不肯一起走,忙不解道:「為什麼不肯跟我們一起走?你是貪念芸笄的美色,跟她真的有了夫妻感情?還是說怕死,不敢去翻越神山?」
卓靖冷哼道:「你真以為我跟芸笄之間有夫妻情分?還有,你覺得為兄真的怕死?我不走,是因為我必須留下來打掩護。不然的話,你們是走不了的。」
卓鋒不解道:「打掩護?為什麼要打掩護?我們一起逃進神山,神不知鬼不覺,難道還怕他們追來?」
卓靖肅然道:「神山雖然可怕,但云曜家族的強者,還是敢進入邊緣區域的。芸笄警惕性極高,對我的管束也極嚴。如果我跟你們一起走了,他很快就會因為不見我而發現。那時,我們還沒有進入神山深處,芸笄一定會來追捕我們。」
「所以,我不能跟你們一起走,我要留下來穩住芸笄,這期間,你們要儘快進入神山深處,不然的話,很可能讓他們抓回來。」
聽哥哥這麼說,卓鋒也就明白了,免不了擔心道:「那我們走了,你怎麼辦?」
卓靖說道:「你不用擔心我,芸笄頂多罵我一頓,斷不至於殺了我。因為她捨不得我身上的血脈天賦。」
卓靖說著,又特別說道:「我留下來除了替你們打掩護,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就是替你們傳信給李坤。讓他知道你們已經離開雲曜家族了,這樣一來,他自然也就不用來雲曜家族犯險了。不然的話,他不知道情況,還是會來雲曜家族的。」
卓靖此言提醒了卓鋒,卓鋒頓時明白過來,忙對李卓說道:「是啊,只有通知到你爹爹,我們冒死進入神山才有意義。」
李卓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忙對卓靖感激道:「那就拜託卓叔叔給爹爹送信了,卓兒這次要是僥倖逃出生天,以後一定永生感念卓叔叔之恩。」
聽李卓說得真誠,卓靖也受了感動,輕輕拍了拍李卓的肩頭,卻什麼也沒說。
雖然計議已定,卓鋒還是忍不住又確認道:「哥,您真的不打算跟我們一起走?」
卓靖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我意已決,何需多言?」
卓鋒這才含淚點了點頭,同意了。
卓靖忙說道:「此時,芸笄正在面見雲曦族長,無暇旁顧。既然決定要逃,這便是難得的機會。你們這就趕緊走吧。」
卓鋒跟李卓交換了一下眼神,齊齊輕輕點了點頭。
卓鋒隨即抱住卓靖,流淚道:「哥,那我就走了,您保重。」
卓靖也流淚重重拍了拍卓鋒的後背,說道:「走吧,一定要平安翻越神山。」
卓鋒鬆開卓靖。
李卓撲通一聲,跪到卓靖面前,深深地叩了個頭。
卓靖忙將他扶起。
卓鋒抹去眼淚,拉著李卓,狠心道:「卓兒,我們走吧。」
卓鋒最後深深看了卓靖一眼,便攜著李卓的手,向神山飛去。
這院子原本就坐落在神山腳下,從此地進入神山,自然極為方便,不會驚動任何人。
卓靖目送著兩人的身影從眼中消逝,在原地呆立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此刻,他的心亂極了,不知道自己就這麼放走弟弟究竟是對還是錯。當然了,他此刻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弟弟的安危。因為,弟弟進入的畢竟是極度危險的無人區。
人都已經走了,已經沒有後悔的必要了。卓靖重重吐了口氣,隨後走出院門,去面對自己未知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