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都不是好東西
滕毓藻聽得出，徐世昌是想說輿論倒向朝廷，可最後還是及時停住。
滕毓藻能感覺得到，徐世昌現在雖然在內心中已經徹底倒向了他，可在他還沒有正式表明態度前，徐世昌表面上還是要維持朝廷體面的。
徐世昌如此，滕毓藻還是能理解的，而且畢竟在場的還有唐紹儀這些人。
只是剛剛徐世昌所說的話，也並非危言聳聽，而是完全可能成為現實的。
滕毓藻如果真要是在關外戰敗，讓直軍元氣大傷，在列強的壓迫下，以及袁世凱、奕匡這些人的排擠打壓下，再加上輿論轉向，他滕毓藻恐怕只有主動辭職走人一途，最好的情況，他也是做不成這個直山總督了。
那時，元氣大傷又群龍無首的直軍，在袁世凱豫軍和鐵良掌握的朝廷軍隊面前，想要放手一搏，都會艱難倍至。
滕毓藻點頭說，「菊人所言甚是，這一次雖然只是面對俄，日兩國，遠少於當年的八國聯軍，甚至這兩個國家加到一起，他們的財力也比不過英、美、德三國中的任何一個，可這一次卻要比以往兇險的多。」
見衛靖海、李顯策、劉十九，甚至曹福田、柳秉義都面露不服氣的神態，滕毓藻正色說道。
「我說的這些，完全是真的。」
「你們想一想，庚子年的八國聯軍，看似氣勢洶洶，號稱全世界最強八國列強組成的聯軍，可他們犯了兵家大忌，對於咱們極為輕視，他們的兵力前期一直不多，只是在一敗再敗之後，才不得不一再增兵。」
「可這是添油戰術，等到最後他們回過味來，調集重兵來圍剿咱們時，咱們不僅已經變得兵強馬壯了，湊人數也已經能達到幾十萬了，而這時他們又繼續犯了輕敵冒進的錯誤。」
「在山區被咱們各個擊破，最終一敗塗地，無可挽回。」
「國家多了，這心思也就多種多樣，免不了互相牽制，都不願別人多占到便宜，更有咱們的分化瓦解，這才得以談判結束那場戰爭。」
「可這一次，就大為不同了。」
滕毓藻又示意在後面記錄的參謀，「再取幾瓶啤酒來，要涼一些的。」
然後滕毓藻接著說道，「據我所知，老毛子雖然在東北如今僅有不到十三萬陸軍，可他們已經在他們占據的遠東部分提前準備好了六七十萬大軍。」
「只要一開戰，短時間內就會在東北集結七近八十萬大軍，沿著鐵路可以迅速開到鴨綠江邊，以及奉天、遼陽、旅順等戰略要地。」
「在這種情況下，小鬼子不打則已，一旦動手，他們也必然會重兵壓境，直接出動大軍上陣。」
「比照老毛子的兵力，我估計，小鬼子初期出兵就會在五十萬上下，而且還會海陸軍齊上陣。」
滕毓藻看這幾個將領，認真滴說著。
「這樣的重兵集團，如果我們再想取巧獲勝，恐怕就要難得多了，想要戰勝對方，必然都是大戰、惡戰，如果我們稍有疏忽，不要說大敗，甚至一戰損失慘重、全軍覆滅都是有可能的。」
「尤其是，我們在東北面對的是老毛子和小鬼子的兩股大軍，加到一起的兵力可是一百五六十萬，一旦他們聯手對付咱們，咱們要戰勝他們更是難似上青天」
滕毓藻的話，讓一眾將領們都收起了不服氣的神色，代之以一臉凝重。
誰也不敢保證，俄日這兩個在庚子年連過手的兩個列強國家，會不會在東北再次聯手對付他們，他們真要聯合起來，那可就是一百五六十萬大軍！
這樣的情形，想一想都讓衛靖海等人神經繃緊，這樣的對手的確不容他們有一點疏忽，更不允許他們有絲毫輕敵的念頭。
取酒的參謀已經回到會議室，給滕毓藻的身前留下三瓶起開的啤酒，又給劉十九送過去兩瓶。
不待滕毓藻動手，衛靖海早已拿過酒瓶給滕毓藻的杯子斟滿。
滕毓藻喝了一口冷冰冰的啤酒，再次看向眾將領，見到幾人的表情，滕毓藻知道他的話達到了目的，暗暗出了口長氣，又隨即對徐世昌冷笑著說道。
「菊人，至於聯絡其它國家，這件事日後想也不要想。」
見徐世昌詫異，滕毓藻說道，「菊人，你不知道，這些列強是沒有國家會幫助咱們的。」
不等徐世昌等人發問，滕毓藻已經說道。
「英國人就不必說了，就說同咱們相對友好的美國人吧。」
「美國人現在只願意同咱們進行貿易，尤其是他們還在咱們直隸有很大利益所在，可也僅僅不願看到咱們直軍吃虧而已，可美國人通所有列強一樣，骨子裡依然不願看到咱們國家強大起來。」
「美國人同樣願意看到我們同小鬼子日後嚴重敵對，他也好從雙方獲取更大利益。」
「至於德國人和法國人。」
滕毓藻不屑地笑了笑，「法國人和老毛子現在是盟友，法國人還指望著德國人再打他時，老毛子幫助他抵禦德國人呢，這一次主要就是法國人在借錢給老毛子，還大量向老毛子出售武器裝備。」
「至於德國人，雖然和俄國人一直互相看著都不順眼，可他很希望老毛子同英、美支持的小鬼子打起來，從而將英國人的注意力和財力，甚至兵力拖在遠東，以減輕英國人在歐洲方面給他的壓力。」
「而老毛子不肯將到嘴的肥肉吐出來，他們就必然會不斷向遠東增兵，老毛子對德國人的壓力同樣也會大大減少，這些都是德國人希望看到的。」
「因此，德國人現在也在借錢給老毛子，甚至還大量出售火炮和重機槍以及彈藥給他們。」
「他娘的！」
劉十九氣得拍案而起，一挽袖子說道，「我是看透了，這些列強沒一個好東西，咱們誰都不靠了，就靠咱們自己，大帥，我是相信你的，只要有你在，咱們上下一心，就是老毛子和小鬼子在東北聯手，咱們也不怕。」
劉十九可謂說出了在場這些將領們的心裡話，只要有滕毓藻在，他們就敢硬扛日俄的百萬大軍。
滕毓藻點頭道，「好！只要咱們上下一心，咱們直軍就永遠不會打敗仗。」
滕毓藻示意劉十九坐下後環顧眾人說道，「這一次，朝廷雖然要我不得參戰，可誰也不敢保證，這些洋鬼子會不會突然揮兵西指，衝進關內。」
「所以，為了保證直隸安全，我雖然答應不參戰，可也堅決要求我要在關外做好防範，一旦情況有變，還可以及時應對，以免戰火波及咱們直隸。」
「大帥，朝廷答應了？」楊士琦皺著眉頭問道。
滕毓藻估計，這是楊士琦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故作毫不在意地說道。
「山海關距離京師並不遠，這一次關外又有可能匯集起兩個對咱們虎視眈眈的列強近二百萬大軍，那些人自然擔心，他們可不會願意再來一次西狩，又怎麼會不答應。」
滕毓藻的話，顯然是在暗指慈禧。
滕毓藻繼續不急不緩地說道，「所以我要求，在關外提前布置重兵加以防範，一旦情況有變，能及時應對。」
「只是朝廷即很擔心咱們在關外以及山海關一線部署的兵力過少，不足以擋住對方的百萬大軍，又擔心直隸、山東沿海地區無兵可防，他們十分糾結。」
滕毓藻冷笑著說，「原本將分散的直軍調回直隸即可，可朝廷又不願分散的直軍集結。」
「為了此事，據我所知，朝廷甚至還詢問了袁項城。」
「想要袁項城派出一鎮協助我們，可袁項城不肯派兵出關，只想進駐直隸，讓我們騰出兵力出關。」
「他想得美！」這一次是衛靖海忍不住開口了。
李顯策也急著說道，「大帥，這可不能答應，一旦事情有變，咱們的後路可就被斷了，大帥的家當可全在這直隸了。」
滕毓藻忙擺手說道，「我自然不會答應，我明確告訴朝廷，如果是那樣，我寧願違背朝廷意願，也要堅決調兵回直隸。」
「最終，朝廷同意，可以將福建的第六鎮調回直隸一部分，福建對台灣的防禦，由福建第六鎮留下的少量兵力會同兩江的第二鎮共同協防。」
「同時，調在四川的二十六鎮趕來直隸助戰。」
「另外，張之洞也表示，願意派湖北新軍十八鎮前來聽後調遣，按照朝廷的意思，可以幫助咱們鎮守直隸沿海，好讓咱們可以騰出手來。」
「只是湖北新軍的兵員都是湖南湖北的江南人，南方人受不得東北的苦寒，被我拒絕了。」
四川的二十六鎮，就是劉元壽的原第七鎮，調去四川協助裁撤舊軍，在陸軍部籌辦處統一番號時，他們的番號改成二十六鎮。
至於拒絕張之洞的好意，滕毓藻表面上說十八鎮的官兵都是南方人，不耐寒冷，可實際上，滕毓藻是很擔心湖北新軍內部不穩，三年前的自立軍，其中很多骨幹就是出自張之洞的湖北新軍。
就是現在，滕毓藻也認為，最不安分的恐怕還是這支湖北新軍，滕毓藻可不願這些人在直隸先鬧起來，那會打亂他的計劃的。
基於這樣的想法，滕毓藻對於張之洞的好意，也只能敬謝不敏了。
聽說劉元壽會帶著二十六鎮趕回來，劉十九首先興奮地說。
「好！有延年回來，咱們安心，兵力也就充裕多了」
劉元壽二十六鎮的軍官完全是當初前鋒軍的人，他們趕回來滕毓藻自然是放心的，這個鎮現在幾乎就是一支地地道道的直軍。
雖然如此，可滕毓藻也不願有人直白說起此事，忙說道。
「據我的估計，小鬼子應該就要動手了，依我看，最多再有半個多月，就可能打起來了，所以咱們也要提早準備。」
沒理會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衛靖海、劉十九、李顯策等人，滕毓藻看向楊士驤等文官們。
「同八國聯軍打的這一場大戰，讓咱們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打仗打的就是錢糧，這句話放到如今，就是錢、糧和武器彈藥以及充足的兵員，只要這些充足了，這場仗咱們就輸不了。」
「所以，蓮府就先說一說吧。」
楊士驤點頭說，「我只說個大概，細事還要他們幾個說。」
楊士驤所說的他們，自然是指北洋交通總署總辦楊士琦、直隸布政使梁敦彥、北洋巡警總辦曹嘉祥、北洋輪船公司總辦周壽臣、北洋洋務署總辦周學熙、《震旦銀行》總經理席立功、貿易局總辦寧星普等人。
楊士驤這個兩省巡撫，註定他只能抓總，只管大事，各處的細節他是一定說不清的。
「大帥，自從大帥主政直山兩省推行洋務以來，直隸和山東兩省形勢十分喜人，尤其是直隸，各地趕來咱們直隸開辦工廠的人大幅增加，咱們直隸、山東出產的商品不僅銷往國內各地，很大一部分還都被洋人買走運回他們國內。」
「如今海關、工商稅收都連年大幅遞增，雖然這些稅收咱們大量用於修建道路、曾建學校還有安置外省來的難民，還包括用於軍費以及各級官吏的薪俸支出，甚至還要拿出大筆的銀子交給朝廷，可咱們這三年來還是略有結餘」
由於大力推行洋務以及實行優惠政策，各省趕來直隸、山東投資的商人大幅增加，稅收自然大幅增長。
不只是楊士驤剛剛說起的這些，甚至連當初從《震旦銀行》拿出的購買軍艦的銀子都還上近半了。
楊士驤略有遺憾地說，「咱們的存糧雖然充足，即便不夠也可以從其它省份購進，可一旦直軍參戰，軍費支出，咱們的稅收就不夠了，那時恐怕還得從裕成那裡借款。」
如今的直軍可不是滕毓藻的私軍，軍費理應由直山兩省來出，不過，這銀子不足也是正常的。
接下來就是楊士琦說起鐵路的事情，雖然已經建起了津張線，盧漢鐵路也早已投入運營，可津張線現在還在賠錢運營，盧漢鐵路雖然賺錢，可每年分到的股息又要用到津浦線鐵路的修建上，他手總是沒錢的。
楊士琦說完鐵路的運營以及修建情況，又說道。
「津浦鐵路最晚明年年底也能建好，只不過，如果咱們要同英國人開戰還有些不妥，那時長江上很可能就會被英國人的兵艦截斷」
「能否請周大人抓緊修建吳淞口炮台？或者乾脆咱們調集一部分海軍舊艦去兩江，組建一支江防艦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