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都是人才
滕毓藻話未說完，幾聲敲門聲打斷了滕毓藻的話。
「進來。」
隨著楊士琦的話音，門被從外面推開，劉自為在敞開了一條縫的門口說道。
「楊大人，那個傑多第要見你。」
雖然高大的劉自為盡力在以身體遮擋，不讓身後的人能窺探到包房裡面的情況，可滕毓藻還是從他的頭部上方，見到一頭銀髮的小半個那袋。
楊士琦看了滕毓藻一眼，兩人都不由露出一絲苦笑。
「讓他進來回話。」
見滕毓藻沒有什麼表示，楊士琦對門口的劉自為說道。
隨著劉自為讓開道路，一個滿頭銀髮，淺色瞳孔，穿著一件熨燙的筆挺藍色西裝，內襯白襯衫，繫著一條紅色領帶的高個子洋人，滿臉沮喪地走進包房。
從長相上看，這個高個子比利時人屬於典型北歐凱爾特人相貌，不過從穿戴上看，這個洋人應該是一個很嚴謹的人。
就在滕毓藻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傑多第時，傑多第也突然發現了滕毓藻，不由有些驚愕地猛然站住，然後似乎略有些畏懼地對滕毓藻深深鞠了一躬。
這個幾乎沒有任何身份標誌的人，就是打敗了八國聯軍的北洋大臣、直隸總督，傑多第今天早上可是遠遠見過，如今還是他的最大的老闆，這不又有些讓傑多第感到緊張。
「哦！非常抱歉！我不知道滕中堂也在這裡，冒昧打擾，還請您原諒！」
傑多第竟然能說一口流利地國語，這讓滕毓藻有些吃驚。
滕毓藻微微笑著和緩說道，「傑多第先生，不要緊張，你並沒有打擾我們，你只是在履行你的職責，你正常向楊大人匯報情況吧。」
滕毓藻和煦的語氣，讓傑多第的緊張緩解了不少，得到滕毓藻准許，傑多第不敢耽擱，馬上沮喪地對楊士琦無奈地攤開雙手。
「總辦大人，非常遺憾，我沒能完成您交辦的工作。」
楊士琦故作詫異地問道，「傑多第先生，這是為什麼？難道沒有車廂了？」
傑多第連連搖頭說，「不、不，並不是沒有車廂了，而是被你們下車散步的太后發現了，她似乎非常不高興，讓人告訴我，絕對不允許加掛任何車廂，她要保證專列準時到達京城。」
楊士琦接著問道，「加掛一節車廂，難道會影響專列準時到達嗎？我記得你同我說過，為了保證專列準時到達馬家堡車站，你是多留了二十分鐘冗餘時間的。」
傑多第苦笑著說，「只要不發生機器故障，並不會影響專列準時到達，我預留的時間是足夠的。」
楊士琦點點頭說道，「既然太后不准，這件事不怪你，你正常做你的事吧，一定要保證專列準時到達馬家堡。」
傑多第聳聳肩說道，「遵命，總辦大人。」
然後，傑多第再次向滕毓藻鞠了一躬後，才退出包房。
在劉自為將包房的門再次關上後，滕毓藻和楊士琦不由相視苦笑起來。
滕毓藻對楊士琦點點頭，「杏城，咱們還是接著說咱們的事。」
楊士琦笑著說道，「大帥，對於這些想要靠攏你的勛貴大臣，自然要好生籠絡，可對於那些同大帥保持距離，甚至仇視大帥的，也不要一味不理不睬或者打壓，這些人雖然不會心向大帥，可只要保留一些體面，必要的時候，都是可以拉攏的。」
見滕毓藻認真聽著他的話，楊士琦又笑著說道，「大帥連比上海《通商銀行》大得多的《震旦銀行》那麼大的產業都不稀罕，對於錢顯然並不會看重，許多人在必要時還是可以拉攏的，正所謂成大事不拘小節」
滕毓藻點頭說，「杏城所言，我也深以為言，不過.」
滕毓藻思索著說，「你剛剛提到《通商銀行》，這個到讓我想起盛宣懷這個人，你對這個盛宣懷的事可有了解？」
楊士琦看著滕毓藻苦笑著說，「盛宣懷的確是辦洋務的一把好手，只是此人雖出身北洋，又同李中堂相交莫逆，可他現在是四品京堂候補、授太常寺少卿督辦鐵路總公司，並被授予專摺奏事特權，還接辦了漢陽鐵廠、大冶鐵礦，又奏設南洋公學於上海。」
「早已經獨立於外，又家資巨富，恐不會為大帥所用。」
「而且，昨晚載勛閒聊時，還同我說起因保護東南地方有功，太后要給他加太子少保銜呢。」
盛宣懷不僅獨立於外，最關鍵還是盛宣懷這些年搞洋務，公私兼顧賺了不少錢，據說有兩千萬之多，這樣的人的確不會為自己所用。
滕毓藻點頭說，「我的意思並不是要讓他回到直隸來，而是想，咱們直隸的洋務還是可以和他保持一定的合作關係的，至少也可以互相支持，就比如剛剛成立不久的北洋航運公司和盛宣懷主持的《招商輪船公司》就可以開辦聯運業務。」
楊士琦道，「如果是這樣，那還好辦，估計他不會拒絕，不過這件事還需要由伯行來聯絡，換做別人，恐怕這個盛宣懷都未必肯給這個面子。」
滕毓藻又說道，「一回到天津，我就給給伯行寫封信，不只是要在洋務上互相支持，我還想向他要個人，這個人現在應該是盛宣懷主持的輪船招商局經理，名叫黃開甲。」
今天貝勒溥倫對滕毓藻極為熱情，這讓滕毓藻產生了籠絡溥倫的心思，由此又自然想到了溥倫作為美國聖路易斯世博會參展團的正監督這件事，副監就是這個黃開甲。
而且，這個黃開甲在明年，還作為二等參贊隨外交使團赴英國參加愛德華七世加冕大典。
黃開甲不僅和詹天佑一樣，是第一批就要學成畢業的留美幼童，而且很有才華，尤其是極具演說天才，是一個做外交官的料。
對於滕毓藻忽然想到向盛宣懷要人，而且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的小經理人，這讓楊士琦不由奇怪起來，正想著要問滕毓藻要這個黃開甲的原因，不想滕毓藻又對他說道。
「杏城，還有一個人就要麻煩你了，此人早年是第三批留美幼童，廣東香山唐家灣人氏，曾經擔任過駐朝鮮總領事，名叫唐紹儀，現在家守喪。」
「這人你要抓緊，他在朝鮮時和袁世凱有舊，我擔心他被袁世凱招攬過去。」
楊士琦點頭說，「這件事我倒是可以辦，我隨李中堂在廣東這幾年，也結識了許多廣東的官員，我可以到京師就發電報過去，要廣東的官員幫助辦理。」
「只是.」
見楊士琦遲疑，滕毓藻不有有些急道，「杏城，有什麼話你就直說，跟我不要吞吞吐吐的。」
楊士琦笑道，「大帥目光如炬，看中的人必非庸才，我擔心袁世凱已經事先聯繫上了這個唐紹儀，如果大帥真心想要這個人，那就要開出合適的價碼，否則恐怕搶不到這個人啊！」
對於唐紹儀這個人，滕毓藻現在是勢在必得，沒辦法，他手下沒人，尤其缺乏了解世界、懂得洋務的人，這些留美幼童都算是對世界列強了解熟悉的人，這些人才是他推動洋務的骨幹。
更何況，這個唐紹儀才能還是有的，民國時還擔任第一任總理，期間同袁世凱開始生隙，後期更是反對袁世凱稱帝，這樣的一個人還是可用的。
還不只是唐紹儀，這些留美幼童中有許多有才幹的人，滕毓藻暗想，這些後世有名氣的人暫時還都沒有被他招攬到，回頭還要拉個名單交給楊士琦。
滕毓藻點頭說，「這個沒有問題，寧星普既要管著海關又要兼著北洋輪船公司，難以兼顧，如果這個唐紹儀肯來，我就把津海關道的位置給他，同時兼管奉天牛莊和登州海關。」
清朝駐外使節，許多都是低品級官員，尤其是駐紮在小國的公使，滕毓藻肯馬上拿出正四品的海關道台給唐紹儀，又把北洋大臣負責的北洋所有海關全部交由正唐紹儀管理，這讓這個唐紹儀就幾乎就相當於成為了北洋大臣幫辦。
楊士琦點頭說，「大帥如此禮賢下士，這是成了，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心情放鬆下來的滕毓藻直到此時才突然注意到，不知不覺間專列早已經啟動了，滕毓藻索性也就放下心思，對楊士琦繼續說道。
「杏城，我身邊離不開你，你這個鐵路督辦也該找人幫忙了。」
滕毓藻的話，讓楊士琦先是一愣，繼而胸中就突然好似燃起了一團火一般，頓時熱絡起來，滕毓藻這是要把他當做第一謀士和智囊啊！
楊士琦盡力掩飾住心中的火熱，笑著說。
「大帥，你難道也想給我找個幫辦？」
滕毓藻搖頭說，「你這個幫辦可不好找，建鐵路和管理鐵路都是技術活，這些事情要懂得專業的人來管才最合適。」
「我看這樣，你這個鐵路督辦也仿照黃楚九那個建築公司的章程，成立一個重組津沽鐵路公司，可以叫做北洋鐵路總公司。」
滕毓藻看著楊士琦說道，「你的津沽鐵路公司里，也有一個留美幼童就是學建造鐵路的」
津沽鐵路公司還是李鴻章在任直隸總督時成立的，是光緒十三年由開平鐵路公司改組而成，原本李鴻章準備募股一百萬兩組建，可募股困難，最終改由天津海防局墊資十六萬兩，又不得不以周年五厘輕息向英商怡和洋行借用銀六十三萬七千餘兩，德商華泰銀行借用銀四十三萬九千餘兩，津沽鐵路才建成。
雖然津沽鐵路建成之後，李鴻章首要考慮的就是如何還債的問題，可當時朝廷堅持招商築路，以「商股」清還「洋債」。
由於津沽鐵路側重於海防，其唐山以北的路線靠近大海，營業清淡，收入不濟，津沽路每年餘利約有1.2萬兩，而每年償還英德洋行債款利息即要5萬兩，可謂入不敷出。
對於津沽鐵路公司這段舊事，在直隸總辦關內外鐵路事宜的楊士琦十分清楚，而且這就是他親身經歷的，聽到滕毓藻提起津沽鐵路，楊士琦不由唏噓感嘆不已，但他對津沽鐵路公司還是十分熟悉的。
楊士琦略微一愣說道，「大帥說的可是詹天佑？」
滕毓藻笑著說道，「哦！我倒真沒想到，你這個鐵路總辦到人這麼短時間裡就知道這個詹天佑，看起來杏城還是很上心的。」
楊士琦被滕毓藻誇獎，心中自然高興，可還是忙說道。
「大帥謬讚了，那還是光緒十三年修建津沽鐵路時，曾經擔任過開平鐵路公司總經理助理，光緒十二年又到京奉鐵路任助理工程師、留美幼童出身的鄺孫謀向我推薦，我才知道這個詹天佑。」
「讓他到津沽鐵路公司任幫工程師，由這個詹天佑指揮修建從塘沽到天津鐵路的鋪軌工程，讓我萬沒想到的是，這個詹天佑竟然僅僅用80天，就鋪完了40公里的鐵軌.」
「此人，確實是個大才，據說他還是第一批留美幼童中為數不多的修完了學業的，還是什麼學士的學位。」
「對！就是這個人！」
聽到楊士琦說起詹天佑早期的事跡，滕毓藻也不由興奮起來。
「這個人很有才幹，我提議就讓這個詹天佑擔任新成立的《北洋鐵路總公司》的總工程師，主管所有鐵路修建的技術事宜。」
「另外，那個鄺孫謀既然是留美幼童出身，又擔任過開平鐵路公司總經理助理，我看就讓他任這個總公司的總經理吧，呢只負責幫助他們解決問題，具體的事情都交給他們。」
「還有，你去找蓮府，要他以直隸總督府的名義幫助你去和席立功去說，新公司啟動資金記在直隸總督府的名下，欠怡和洋行和德華銀行的借款也一次性還清。」
感覺有些疲乏的滕毓藻，在點燃一支香菸後繼續說道。
「杏城，咱們剛剛說起過朝廷希望咱們固守沿邊的事情，你要記著，這個新公司成立後，除了馬上就要接手盧漢鐵路外，還有兩條鐵路要立即辦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