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楊士琦
見到滕毓藻下車，特別警衛中隊中隊長劉自為立刻帶著滕毓藻的兩個親衛從楊士琦身後閃身出來，散布到滕毓藻周圍，警惕地看向四周。
對於劉自為帶著親衛如此小心翼翼，滕毓藻很有些無奈。
雖然不只是議和談判早已結束，甚至列強在直隸的駐軍都早已上船走了，滕毓藻準備只留下一個人隨時跟在身邊。
可劉十九、吳佩孚、李顯策、劉玉枳、衛靖海、劉長發、李金昱這些人，反倒對滕毓藻的安全更加在意，這些人甚至為此專門找到滕毓藻，強烈要求滕毓藻的安全警衛要加強。
聲稱，滕毓藻不僅是前鋒軍的未來，更是他們這些人的未來，只有滕毓藻在，前鋒軍才會在，所以滕毓藻的安危不僅是滕毓藻個人的事情，是他們所有人，甚至也是前鋒軍的事情，這件事不能滕毓藻一個人說了算。
最終，衛靖海不顧滕毓藻的反對，堅持命令徐挺要嚴格按照他們這些人的要求加強滕毓藻的警衛。
平素一貫只聽從滕毓藻一人命令的徐挺，這一次也很堅決地同這些人站在了一起，加強了滕毓藻的警衛工作。
不只是滕毓藻身邊的人一個不能撤，甚至還會時刻有一個小隊的特別警衛中隊的人跟隨。
唯有這一次，情況有些特殊，那一個小隊的特別警衛中隊人員，已經在昨天半夜時分，乘坐加開的一列火車先期趕去京城。
而滕毓藻要和這些勛貴重臣們同在那兩節車廂中，也不方便讓劉自為和兩個親衛跟隨，所以就把他們安排到了楊士琦那裡。
滕毓藻自然明白手下這些將領們的心思，他也只能無奈接受。
甚至他也認為這些人說的很對，一旦他有了意外，前鋒軍分崩離析是必然的的，這一支足可以同任何一個列強的軍隊一較高下的軍隊，如果就此湮滅在歷史長河中，成為過眼雲煙，滕毓藻也會萬分不甘。
對於楊士琦的提問，滕毓藻只能報以苦笑。
「杏城，這些我又何嘗不知！」
「只是車廂里人太多，又是這個季節，這火車又如此慢，開著窗子都感覺不到多少風，有些年紀大的確實有些受不住，就如莊親王。」
「這些人要我來辦這件事，我又怎會以太后會不滿為由拒絕！」
楊士驤有些玩味地笑著說，「大帥，這可是兩節車廂留給你們這些隨駕的王公大臣，我可是看到了，奕匡他們所在的那一節車廂，下來的人可不多，這整個專列這麼多車廂，包括太監宮女那幾節也都算上，就屬大帥所在的這一節車廂里下來的人最多。」
楊士琦的話，讓滕毓藻在此報以苦笑。
楊士琦不同於楊士驤，不只是相貌上遠比不上，他還更不拘小節，頗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
言談舉止更加直接，甚至還有些刻薄，不過滕毓藻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畢竟他很了解楊士琦的歷史和他的才能。
楊士琦對滕毓藻略一拱手，「大帥。」
「這一次救下這些禍首，做的最是漂亮，我聽說太后最初拿到李中堂和奕匡傳到西安的那份議和大綱後，在和榮祿等人商議後，原準備是要捏子鼻子認下，把這些人輕則面官罷職、流放XJ，重則斬立決的。」
「甚至，都已經派人快馬追上正被押往XJ流放的前山西巡撫毓賢，另其飲藥自盡，等到大帥振臂一呼，堅決反對追究所謂禍首，為此不僅憤而同洋人再次大打出手，還不惜開罪太后。」
「太后最終才不得不公開表示贊同大帥主張，拒絕了那份大綱，可來不及追回去處置毓賢的人，倒霉的毓賢卻已經飲藥自盡了，這些事情禍首們應該都清楚。」
「他們怎麼不會對大帥感恩戴德，而且還不止是這些人，許多地方官員對於大帥的義舉，都十分感慨，心向大帥呢。」
「還有。」
楊士琦壓低聲音說道，「大帥，我來保定前，在京城去見了李耀庭一次，我已請他幫我一個忙，把朝廷準備對洋人提出的四百多官員議罪的事情，散播出去.」
這件事滕毓藻在昨晚才知道，是李耀庭派人傳給他的一份密件中李耀庭說的。
李耀庭在密件中，向滕毓藻請罪，說這件事他沒有事先經過滕毓藻同意，就擅自做主，按照楊士琦所說去做了，是通過一些小報散播的。
對於楊士琦和李耀庭如此，滕毓藻在內心中還是很滿意的，這樣有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滕毓藻有時會難以啟齒，有楊士琦和李耀庭這番操作，倒讓他省了很多心。
雖然滕毓藻在昨晚就給李耀庭回信，在信中嚴厲表示，對於明顯替滕毓藻收買人心的舉動提出告誡，要李耀庭再有類似事情要事先請示他。
不過，滕毓藻隨即就在信中表示，從今以後，在一些小事上，李耀庭可以不必請示，只要對前鋒軍有利的事，他是不會反對的。
見滕毓藻只是點點頭，並沒有表態，楊士琦笑了笑又低聲說。
「大帥，還有一件事也要同您說一說。」
「您是知道的，我的住處同載勛的住處有些近，昨晚載勛遛彎時來到我的住處了。」
楊士琦的話，讓滕毓藻不由有些詫異。
楊士琦忙說道，「大帥，載勛雖然只是東拉西扯跟我聊了聊李中堂和京城近況這些事情，可他在談話中，看似不經意先是說起要成立陸軍部的事。」
聽到楊士琦說起陸軍部的事情，滕毓藻不由打起精神。
昨晚載漪倒是同他說起此事，因有大臣認為設立陸軍部是涉及改制的大事，不可輕動，況且兵部和陸軍部在權責上會有衝突，所以表示反對。
而且，反對的人還很多，最終慈禧贊成暫不設陸軍部，僅僅在兵部之下設立陸軍部籌辦處，暫行陸軍部職責。
同時，擬派人赴歐美列強考察陸軍，待考察人員回來後，建立詳細章程再設置陸軍部。
這個陸軍部籌辦處很有些特別，按照載漪所說，只是掛靠在兵部，但兵部尚書無權管理，而是直對軍機處，甚至掌管這個籌辦處的人還有直奏權限。
如此一來，這個籌辦處雖然沒有陸軍部之名，可已經有了陸軍部之實了。
而且，這樣還告訴滕毓藻，慈禧的意思是要有滿人參與其中。
對於如此設置，滕毓藻能感覺得到，慈禧應該是真心想要建立一支如同列強一樣的強軍，當然也包括要抓住軍權的心思。
楊士琦又說道，「隨後載勛又說，太后太近期兩次藉故召見了兵部侍郎鐵良.」
慈禧召見鐵良，這件事載漪倒是沒說起，應該這些都是瞞著載漪等人的.
正要再詢問楊士琦的滕毓藻，忽然看到前面慈禧所在的車廂中有幾個宮女走下來，然後恭恭敬敬地站到車廂門兩。
滕毓藻知道這應該是慈禧要下車活動散步了，忙對楊士琦說道。
「杏城，快，我們上車去說。」
滕毓藻說完，就疾步走向楊士和琦傑多第的那節車廂。
順著滕毓藻的目光看過去，楊士琦也看到慈禧所在那節車廂的狀況，也急忙跟隨著滕毓藻，匆匆跑進他的那節車廂。
車廂里不僅沒有看到傑多第，其他人也一個人都沒見，滕毓藻知道，這應該是傑多第領著鐵路上的人全排加掛車廂的事清了。
一進車廂，楊士琦就嬉笑著說，「大帥，這一次你可是作繭自縛啊！」
滕毓藻也無奈地笑著說，「沒辦法啊！現在就已經遭這個太后忌憚了，總要避避嫌啊！」
楊士琦一邊說著，一邊把滕毓藻帶到車廂一端的一間包廂內。
楊士琦在這節車廂里占據了三個包廂，差不多有這節車廂一半的空間。
這節車廂原本是要給那些重臣們乘坐的，可由於李蓮英獨占了一節有包房的車廂，這樣就只剩下一節有包房的車廂。
由於那些王公大臣們人數有些多，而且慈禧也不願在這件事上厚此薄彼，甚至還可能是慈禧不願再讓那些「禍首」們和他離心離德，所以最終慈禧決定，所有王公大臣都不乘坐有包廂的車廂，所以才便宜了楊士琦。
這時的車廂，同後世的普通客車車廂有很大不同，包廂都很大，而且寬敞，尤其是這是慈禧的專列，房間更是寬闊很多。
而沒有包廂的車廂，座椅的排列也並不是後世那種背靠背的形式，而是座椅椅背都靠在車廂壁板上，隔著過道相對而坐。
楊士琦占據的這座包廂內，桌上早已擺好茶杯，甚至有一個茶盞就是更本沒人動過，就好像專門為滕毓藻準備的一般。
見滕毓藻看著桌上的茶杯，楊士琦笑著說。
「我估摸大帥在停車後會找藉口趕過來，所以就事先給大帥準備好茶具了。」
楊士琦又指著桌上的一壺茶說道，「大帥，這壺茶也是在停車前燒好的，應該此時溫度正好。」
楊士琦在給滕毓藻和他自己的茶盞中斟茶時，滕毓藻注意到，那茶壺中的茶水果然還冒著熱氣。
滕毓藻眼角餘光注意到劉自為還站在包廂門口，微微側頭看去，兩人迅速交換一下眼神後，劉自為才把包間的門關上。
滕毓藻這幾個小時可是同那些大臣們寒暄的口乾舌燥，剛一坐下就端起茶盞，撇開上面的茶末抿了一口，感覺溫度還好，這才一口喝下，然後打趣地說道。
「杏城，你倒是堪比諸葛孔明了！」
楊士琦也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不在意地坐下說道。
「大帥謬讚了！比諸葛孔明是一定不如，如果是使用陰謀詭計，倒是勉強可以和司馬懿比一比，同大帥那些堂堂正正的陽謀比起來，那可就要自愧不如了。」
雖然楊士琦說在陽謀上比不過滕毓藻，可臉上的表情卻絲毫看不出有任何謙虛的意思。
楊士琦一項自負，如此說話，滕毓藻並沒覺得有什麼突兀。
楊士琦收起笑容，忽然說道。
「大帥，其實太后早已開始忌憚大帥了，從她和李中堂來往的電報中，我就能感覺得到，並不在於大帥今天同那些大臣們是否多有親近。」
對於楊士琦的話，滕毓藻並沒有回應，而是靜靜等著楊士琦的下文。
楊士琦繼續說道，「就比如說準備編練新軍，要前鋒軍分駐延邊沿海九省之地，在這件事上，我和家兄的看法不同。」
楊士琦所說的家兄，自然就是楊士驤。
楊士琦繼續說道，「僅僅從這件事上，就能看出，太后這是既要依仗大帥和前鋒軍，又要防著大帥，同時也需要大帥來制衡袁世凱。」
楊士琦的話，讓滕毓藻不由眉頭一挑。
慈禧同樣需要自己來制衡袁世凱，這他倒是從未想過。
楊士琦接著說道，「大帥的前鋒軍分駐之地，都在沿海沿邊，如今只還差著蒙古和XJ，這是太后認可前鋒軍的戰力，知道要論抵禦外虜，還是要用前鋒軍，這是需要依仗大帥之處。」
「當然，也毋庸諱言，要前鋒軍分駐各地，自然也有防範大帥之意，甚至還可能有日後對前鋒軍分而治之的想法。」
「不過，在我看來，太后對袁世凱也並不放心，有大帥在直隸，而將袁世凱和他的武衛右軍放在河南和順天府，就是要袁世凱和大帥和袁世凱互相制衡，都要有所收斂，防止某一方出現尾大不掉，甚至擁兵自重，以下欺上。」
楊士琦繼續說道，「太后其實對於袁世凱並不放心，雖然將袁世凱和武衛右軍調去山東，有防範膠州灣的德國人和鎮壓山東地面上的團民有關，可也絕非沒有防範袁世凱之意。」
「要知道，戊戌年時，袁世凱可是差一點就被當今皇上拉過去！」
「而且，這一次又有置朝廷於不顧，簽署東南互保協議在後，太后又怎會無條件相信他！」
「只是因為有大帥在，這才會放手讓他擴軍，而且還將武衛右軍的一個鎮放置在順天府。」
滕毓藻笑著道，「杏城今天一番話，倒是讓我茅塞頓開，我一直在想著這是要袁世凱來制衡我，還真沒有也要我制衡袁世凱的意思，太后此舉倒是頗費了一番心思啊！」
楊士琦笑著說，「大帥可不要妄自菲薄，您可能自己都還沒意識到，大帥比之曹孟德當時挾天子以令諸侯雖有不如，可比之宋太祖，無論朝野聲望，還是軍力都可要遠勝多矣。」
楊士琦說的毫不掩飾，滕毓藻清楚他和楊士驤一定多有交流，因此也並不在意，只是笑了笑說道。
「杏城還要慎言，否則我可就又多了一個罪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