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興奮的張之洞

  第508章 興奮的張之洞

  李鴻章的說法,讓張佩綸不由站起身來,想要說什麼,可張了半天嘴,最終嘆息地說道。

  「中堂,悔不當初在兩廣,咱們如果」

  見李鴻章沒有作聲,只是蒼老的臉上,皺紋似乎又多了一些。

  張佩綸忙又說道,「中堂,剛剛楊蓮府同我說,滕興甫想要邀請伯行在戰後到直隸做事,不知中堂」

  李經方,字伯行,號端甫,本為李鴻章的六弟李昭慶之子,後過繼給李鴻章為長子。

  曾經做過駐英公使參贊,出使日本大臣,實為公使,只是因為對朝廷有些怨念,甲午之後一直再未出來做事,只在李鴻章出訪時隨行。

  張佩綸所說的伯行,就是指李經方。

  李鴻章並沒有接話,也沒有任何表示,只是伸手從張佩綸手中拿回那份文稿。

  對於張佩綸遞過來的那支金筆,李鴻章搖搖手,卻沒有接。

  顯然,那支金筆,李鴻章讓張佩綸觀看,就沒想過再收回來。

  李鴻章拿著那篇文稿,站在書房中間,再次看了那文稿半晌後,深深嘆息一聲,然後轉身背著手,步履蹣跚地向書房外走去。

  從張佩綸的角度看過去,李鴻章已經略顯佝僂的背,彎的更加明顯了。

  李鴻章走到門口,長嘆一口氣,頭也沒回地突然語氣有些淒涼地說道。

  「我老了」

  「關於楊蓮府所說,你給伯行寫封信吧。」

  當天下午,武昌湖廣總督府內。

  「好!」

  「滕興甫果真是大丈夫!真豪傑!我張某人敬佩之至!」

  書房內,張之洞拿著一份還散發著墨香的剛剛刊出的一份《大公報》號外,忍不住拍案高聲喝彩!

  一旁滿頭是汗的辜鴻銘,早已將頭上的六合一統帽摘下扔到案几上,還在大口喘著粗氣。

  張之洞正在觀看的《大公報》號外,就是剛剛辜鴻銘從外面見到拿回來的。

  為了儘快將滕毓藻的這篇文稿發出,錢師爺將剛剛印刷出來的號外,直接交給《大公報》的職員,要他們當街四處免費散發,不僅在武昌城北,漢口、漢陽也都有人去散發。

  看到這份被百姓瘋搶的號外,辜鴻銘好容易才搶到一分,匆匆讀過,就擠出人群,嫌棄轎子太慢,他自己一路穿街越巷,避開漸漸匯集的武昌百姓,小跑著來到總督府。

  果然,張之洞一讀就激動不已,連讚嘆不止。

  此時,激動得臉色漲紅的張之洞,又高聲暢讀,「此生無悔入華夏,來世還做中國人!」

  「好!好!好!」

  「如此雄文奇句,讀之令人頓生豪氣,快哉!快哉!」

  「來人,快快拿酒來,要大碗!」

  「讀此等雄文,理應縱酒高歌。」

  看著已經因激動而顯得有些癲狂的張之洞,辜鴻銘只能一邊擦著頭上還在滲出的汗水一邊,苦笑著看著神采飛揚的張之洞。

  張之洞一向豪爽大氣,嬉笑怒罵更不拘小節,此時心神激盪,想要勸阻,只會適得其反。

  辜鴻銘索性不去理會張之洞,一屁股做到椅子上。

  很快兩個戈什哈就已經捧著一小壇女兒紅和兩個瓷碗小跑著進來,不及兩個戈什哈倒酒,張之洞就揮手將兩個戈什哈趕走,自己親自打開酒罈將兩個瓷碗都填滿橙黃清亮的酒水。

  張之洞端起兩個裝滿酒水的瓷碗,「鴻銘,來,我們滕興甫寫下如此雄文,幹了這一碗!」

  辜鴻銘雖然酒量一般,可知道張之洞性情,也不推辭起身接過酒碗,和張之洞一飲而就。

  「啪」喝完一大碗女兒紅的張之洞,隨手將酒碗摔在地上,然後疾步走到書案前,就去取筆蘸墨。

  知道張之洞心意的辜鴻銘,幾步竄到寬大的書案一邊,伸手取過一卷宣紙,「唰」地一聲展開在書案上。

  剛剛蘸飽濃墨的張之洞揮毫在宣紙上開始書寫,就連看著張之洞揮毫辜鴻銘的,也不由有些忘形沉浸其中。

  張之洞的書法,在晚清極負盛名,取法蘇軾,也學米芾,其書法用筆遒勁,沉雄有力,字勢開張,俊邁豪放,猶如其人,灑脫豪放不羈。

  張之洞揮毫寫下的,正是「此生無悔入華夏,來世再做中國人。」

  張之洞一舒胸中多日抑鬱之氣,頓覺神清氣爽,豪氣干雲,正在有些得意地欣賞自己乘興而作的書法,不想辜鴻銘早已欣喜地一把將這張張之洞都還沒仔細欣賞的一副字,從書案上快速抽離,然後連退幾步遠離開張之洞,一邊小心地吹乾墨跡,一邊放到他座位附近的几案上,然後對著張之洞深深一揖,興奮的臉上,早已布滿欣喜若狂的笑意。

  「香帥這字筆勢雄奇豪放,配上這聯語,更是相得益彰,鴻銘謝過香帥相贈墨寶。」

  這副字是張之洞乘興而作,是難得的一件佳作,他絕不會想到送人,此時被辜鴻銘近乎無賴的舉動氣得笑了起來。

  張之洞擺擺手,灑脫滴說道。

  「這是老夫乘興之作,平日想要寫出今天這等氣勢都不可得,到是便宜你了。」

  辜鴻銘只是連連含笑拱手,然後小心地將那副字卷了起來。

  少少冷靜下來的張之洞喟然長嘆一聲,「滕興甫豪氣干雲,老夫若是再年輕十歲,必定揮軍北上,和滕興甫共抗強敵。」

  「可惜啊!」

  張之洞無限遺憾地拳掌相擊,發出一聲脆響。

  辜鴻銘也收束心中欣喜,對張之洞說道。

  「香帥,滕興甫十幾日前給香帥總來信箋,已說明這些內容以據折上奏,只是如今怎麼突然獨自拋出這些內容,你看.」

  張之洞冷笑一聲,說道。

  「鴻銘,不只是滕興甫遞上了摺子,我也據折上奏,力贊滕興甫索要列強賠償以及追究列強屠殺我百姓罪責,只是這些時日,我的奏摺就如石沉大海,可見到朝廷半點消息?」

  說到此處,張之洞臉上已經布滿惋惜不忍之色。

  「以我之見,這應該是滕興甫得到了朝廷害怕觸怒洋人,不願將這些列入議和條款中,一氣之下公開拋出這些奏摺中的建議,試圖以此逼迫朝廷妥協。」

  張之洞的話,讓辜鴻銘臉上也爬上一絲憂慮,急著說道。

  「香帥,如此這般,滕興甫必定會觸怒朝廷和太后,這對他可是大為不利啊!」

  張之洞重重一嘆,「滕興甫性情中人,倒是和老夫很對脾氣,只是還是太年輕了!」

  「不過,你也不必為滕興甫擔心,這件事放在別人身上,就是天大的禍事,可在滕興甫身上,倒也未必。」

  張之洞看著辜鴻銘說道,「你來時街上百姓可有什麼異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