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不會再有人罵我就成
李鴻章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道，「據玉山所說，不僅這兩家，還有漢口的《震旦貿易公司》和上海的另一家經營藥品娛樂的產業，也都是滕興甫名下的。」
「此外，還有最近名聲大噪的武昌那個《大公報》，也同滕興甫有莫大關係。」
《大公報》和滕毓藻有關？
張佩綸僅僅是略一錯愕，隨既他就相信李鴻章說的是真的。
《大公報》一經刊出，就一直能得到前鋒軍的大量消息，其它報刊轉載的，相關前鋒軍的最新動向新聞，幾乎全部來自於《大公報》，這家報刊如果和滕毓藻沒有關係，那才叫奇怪呢。
不過，不管這個只是一家《大公報》如何，在張佩綸眼中，它也僅僅只是一家報館而已，不會為滕毓藻需要的大筆銀子，提供多少幫助。
「滕興甫哪來的這麼多錢？」
「這豈不是更加坐實了，關於京城勛貴大臣以及豪商巨富被劫掠的那些銀子的傳言！」
張佩綸驚訝中，又有些為滕毓藻惋惜的語氣說著。
李鴻章不屑地說，「如果那些王公大臣和富商巨賈們，他們沒來得及帶走的銀子被洋人搶走，他們還會想著能要回來嗎！」
李鴻章嘆息著搖搖頭，「滕興甫的銀子是有出處的。」
「玉山同我講，按照滕興甫所說，他的錢來自於天津大買辦寧星普的捐贈，這個寧星普，現在就是漢口《震旦貿易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現在也在為滕興甫奔波，他的權利很大，不僅管著貿易公司，其它三個企業原則商業都歸他管理，可見玉山所說，十有八九是真的。」
「唯一可能有出入的，大概也就是他捐給滕興甫的銀子有多少而已。」
「按玉山所說，滕興甫就是用這筆錢，開設了《震旦貿易公司》和《震旦銀行》，另兩家企業都是由《震旦銀行》貸款開辦。」
「只是，不管此事是真是假，都已無從查起。」
李鴻章捋著花白的鬍鬚，幽幽地說道。
「現在，由於《震旦銀行》仿照西洋人，也開始以利息吸納存款，吸儲資金巨大，再加上，各地捐贈給前鋒軍的款項，也都要通過《震旦銀行》周轉，來往資金十分巨大。」
「如今，它又同山西晉商喬致庸的大德恆票號聯手，來往資金就更加紛繁龐大了，想要查清它開辦時到底有多少本金，這幾乎就不是可能的事。」
「所以，你的那個傳言，根本就無憑無據，以後再不可以訛傳訛，以免引來禍端。」
李鴻章再次嘆口氣說道，「其實，只要滕興甫能把這些錢用到支付前鋒軍軍費、推行洋務和直隸民生之上，即便他的錢是偷來的、搶來的，我都並不以為然。」
李鴻章擺擺手說道，「總之一句話，推行洋務，老夫以為，滕興甫絕非在畫餅充飢，哄騙洋人，而是在實打實滴誘惑洋人。」
「幼樵。」
李鴻章似乎不願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開始轉換話題。
從李鴻章臉上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張佩綸知道，接下來，才是李鴻章最關心的話題，忙振作精神，等著李鴻章的下文。
「你對這一次滕興甫無奈公開發表他的關於議和的建議，是如何看的？」
張佩綸苦笑著說道，「原本我還只是對於太后的密電僅僅有些微詞，很為滕興甫打抱不平，如今讀了這篇文稿，已經開始認為太后此舉，不僅極為不智，恐怕搞不好還會弄巧成拙。」
張佩綸繼續說道，「不止這篇文稿一定會讓滕興甫在國人心中聲望大漲，如果滕興甫再殲滅廊坊的列強聯軍，甚至收復京城，其在國人心目中的功績，必定超過包括中堂在內的，被國人冠譽的中興四臣的聲望，更會讓他功蓋朝堂，譽滿華夏。」
李鴻章點頭，感慨地說道。
「我有感覺，滕興甫一定能做到這些，甚至他的這些關於議和的建議，大半也都會達成，這會讓百年以來，洋人頭一次在咱們面前低頭！做到我們這些所謂中興之臣，從未做到的事情。」
張佩綸吃驚地看向李鴻章，隨既又面露欣喜地說道。
「中堂認為，洋人會做出巨大讓步？」
「如果那樣，中堂作為議和正使，也同樣會獲得巨大聲望，那些對中堂多年辦理外交頗有微詞的人，這一次也終於可以閉嘴了。」
李鴻章苦笑著說，「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簽訂《馬關條約》之後，不是就有人罵我說，秦檜賣國，我李鴻章誤國嗎！」
「這一次，如果議和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我不求受到什麼讚譽，更不敢貪他滕興甫的功勞，只要不會再有人罵我就成了。」
接著李鴻章又自嘲滴說道，「這一次，想不到我李鴻章，恐怕還真要粘滕興甫這個北洋後輩的光了。」
所謂晚清中興四大名臣，指的是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和張之洞。
曾國藩，是湘軍的創立者和統帥。
李鴻章，是淮軍和北洋水師的創始人和統帥，同時也是洋務運動的領袖。
左宗棠，作為湘軍的著名將領，不僅參與平定太平天國，還收復了XJ。
張之洞雖然比照前三人稍遜，可也是洋務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他在教育和政治上的改革，都對後世有著重要的影響。
張佩綸有些憂慮地繼續說道，「這些也都還罷了，最主要的是，從這篇文稿中，可以看得出，有濃濃的委屈意味。」
「不只是『雖千萬人吾往矣』這一句，後面這幅楹聯，更能讓人感覺到，滕興甫的決絕之意，這會讓人不免生出同情之意，對朝廷聲譽，大為不利啊！」
李鴻章扼腕嘆息道，「你說的大體不差，不過我還從中看到了滕興甫的激憤和怨念！」
在張佩綸驚詫的目光中，李鴻章一邊倒背著雙手，不緊不慢地踱著步，一邊很有些遺憾地說著。
「你可注意到，『此生無悔入華夏，來世還做中國人』，這其中何曾有提到大清這個外族一字！」
「華夏和中國，都是自漢唐以來就有的，對咱們漢人國家的稱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