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順勢而為
楊士驤敬佩地說道，「大帥這一句『道之所存，雖千萬人，吾往矣！』豪氣干雲，堪稱震古爍今的名言啊！如此膽氣，遠非常人可比，士驤敬佩萬分。」
「如若日後朝廷要追究此事，士驤不才，願隨大帥一道，赴湯蹈火。」
楊士驤的話，讓滕毓藻不由笑了起來。
滕毓藻站起身，在室內疾步走動幾圈，忽然停住腳步，語態決然說道。
「蓮府大可不必如此，你們還要留有用之身，做大有為之事。」
「至於日後，我滕某人真要為此遭受責難，甚至因此丟了性命，滕某也在所不惜！為國為民，無怨無悔！」
說完，滕毓藻臉上已經滿是決然之色，疾步走到書案前，拿起書案上的一支狼毫毛筆，飽蘸濃墨，來到牆邊，就在牆壁上揮筆疾書。
很快，一副對仗算不得工整的聯語以躍然於壁。
「此生無悔入華夏，來世還做中國人！」
這充滿對華夏無限熱愛的一句詩，自然是滕毓藻的剽竊之作，可應時應景，此時借題發揮，正是恰當的時機。
只要這句詩流傳出去，那就坐實了朝廷在算計他滕毓藻這個為國為民的大英雄，讓他感受到無盡心酸和委屈。
他從此就會得到無數民眾的同情，當然，那些同情他的民眾也會對朝廷會更加不滿，即便日後他真的囂張跋扈，甚至做出更加駭人的「大逆不道」之事，也不會有人再罵他是「竊國大盜」。
甚至，還會有許多人振臂歡呼。
即便某些愚忠之人，恐怕也很難對他發出責難，多半都會把他的行為歸納到朝中出了奸臣，才把他逼到這一步。
正是有了這樣的心思，滕毓藻也才「含悲帶憤」奮筆疾書後，然後擲筆於案。
雖然滕毓藻此舉有些過於做做，可室內三人，都已經被牆上那墨汁淋漓的悲壯聯語震驚得無以復加。
三人都默默念誦著這一副聯語，雖然其中沒有出現任何代表滿清朝廷的語句，可華夏、中國都是這個國家自古以來的稱呼啊！
慢慢地三人眼中都有些濕潤，甚至閻楊士驤和徐世昌心中都隱隱似有所想，兩人都不由看向對方，在目光接觸的那一剎那，又迅速迴避開！
雖然滕毓藻悲憤滿腔，含怒寫下這樣的聯語，可對於楊士驤和徐世昌這兩個翰林出身的人來說，聯語之中寓意不言自明，他們都能猜測到滕毓藻對於這個朝廷的極大不滿，正是有了這樣的心思，以至於無人注意到略有些不自然的滕毓藻表情。
良久，三人才把目光從牆壁上的聯語移開，只是三人保持了出奇的一至，沒有任何人讚揚滕毓藻這句豪情四溢的聯語。
神情似乎有些激動不已的楊士驤，首先說道。
「大帥，我以為，在這件事上，大帥雖然被朝廷算計，但對於大帥而言，倒也並非完全是壞事，甚至也可能就是一個天賜良機，大帥正可順勢而為。」
「如今大帥指揮前鋒軍連獲大捷，舉國振奮，如果大帥在報上發出這份奏摺，必定會讓大帥被國人人人敬仰，聲望高漲。」
「尤其是，一旦議和有了較好的結果，即便沒能全部達到大帥奏摺建議所說的那些條件，只要做到其中幾條，就可讓世人人心向之.」
「那時，就算朝廷想要對大帥有所不利，也無人能撼動大帥的地位！」
「朝廷如果強勢而為，必定在朝野引發軒然大波。」
「所以，士驤以為，此事雖有風險，可只要操作的好，極有可能變成對大帥有極大好處的事情！」
滕毓藻所想，就是楊士驤所說的這樣，這件事絕對會讓他聲望大漲。
徐世昌思索了片刻，也點頭說道。
「大帥肯擔這樣的風險，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朝廷歷次同洋人簽訂條約，沒有不吃虧的，正如蓮府所說，只要達成大帥所說數條，甚至哪怕只達到一二條，都對大帥聲的望有莫大好處！」
徐世昌似乎已經徹底衝破了心中的某種桎梏。
鄭重對滕毓藻說道，「這件壞事，大帥值得一做！」
「嗯！」
滕毓藻狠狠一揮手，「好！既然如此，咱們就這麼辦。」
「菊人，這件事就麻煩你了，你立刻書寫一片文章，不僅要把我的奏摺所述內容包含進去，還要把直隸大力推行洋務的計劃也寫進去，包括要重建天津城的打算。」
「還要寫明，重建的天津城，不會再有城牆，它會是上海、廣州那樣的開埠大都市，甚至還會是亞洲最大的國際化都市，這回更加吸引洋人。」
「然後，你立即趕回永清，將文章交給在永清的《大公報》那個記者，告訴他，這篇文章要以最快的速度見報，單出一期號外也可。」
滕毓藻不屑地說，「然後我們就在不理會其它事情了。」
「我還是那句話，戰場上得不到的，談判桌上也同樣得不到，我們只管專心致志的打好眼前這一仗，何去何從，讓洋人自己去做出抉擇吧」
第二天中午，保定直隸總督府書房。
雖然，自李鴻章開始，幾任直隸總督都常年在天津辦公，寬敞講究的保定的直隸總督府內，也有總督府留守在保定的吏員辦差，可總督府中總督的辦公居住地點，還是沒人敢於擅自使用的。
即便已經帶著直隸大小民事官員遷回保定的周馥和沈家本也是一樣，都要呆在他們自己的衙門裡辦公。
不過，李鴻章確有這個資格入駐總督府。
不僅因為李鴻章曾任過直隸總督，還因為李鴻章如今理論上已是朝廷文官的頂級存在，雖然李鴻章剛剛還在兩廣總督任上，還屬地方官員，可即便不看李鴻章的資歷，僅僅李鴻章頭上的太子太傅、文華殿大學士這兩個頭銜，就在當下朝廷中，無人能比！
因此，李鴻章來到保定，直接就入住了直隸總督府，甚至將本應屬於滕毓藻這個新總督的居處，以及書房全部占用。
書房裡，面無表情的李鴻章，剛剛聽完從廊坊趕回來的楊士驤說完見到滕毓藻的情況。
按照楊士驤所說，滕毓藻看完密電後，當即就決定，由他來公開發表關於議和的建議，而且滕毓藻已經開始攻打廊坊，目前戰況較為有利，已經將廊坊得十多萬聯軍，逐漸壓縮至廊坊附近。
轉述滕毓藻的話，如果有機會，前鋒軍還會在短時間內消滅廊坊的聯軍，促使洋人儘快展開和談。
然後，李鴻章才帶上花鏡，接過楊士驤遞給他的由徐世昌執筆，經滕毓藻審定準備刊出的，那片關於滕毓藻對議和建議的文章，仔細地看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