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戰犯與禍首
榮祿依舊神情亢奮，為了保持儀態，榮祿深深吸了口氣對慈禧說道。
「太后說的沒錯，滕興甫就是要和洋人耗下去，這是他的一貫主張，他此舉同議和並不相左。」
榮祿興致勃勃地接著說道，「滕興甫是個明白人，他很清楚，以大清一國之力，確切一些說，其實就是以直隸一省之力，要想硬撼全世界所有列強，卻是有些不妥。」
向列強宣戰的詔書是慈禧點頭的，雖然這是在一眾主戰大臣的蠱惑下，可慈禧畢竟是同意的，即便此時說到這裡，榮祿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所以，最終的結果，必定還是要議和的。」
「正如端郡王所言，能戰方能止戰，能戰方能言和，滕興甫率他的前鋒軍打得越好，將洋人打得越痛，洋人才會越早挺不下去，越早向咱們提出議和。」
見榮祿說了很多，依舊沒有說到滕毓藻摺子上所說的戰犯問題，王文韶急著說道。
「榮大人，咱們說的是滕興甫摺子上提到的戰犯，還沒說到這仗是否還要打下去的事，你還是說一下，這滕興甫為什麼在此時提到戰犯，用這個問題來刺激洋人呢。」
榮祿對王文韶微微一點頭，有些得意地說道。
「王大人，還請稍安勿躁，我這就要說到這裡了。」
然後，榮祿又轉向慈禧。
「太后，既然議和是早晚的事，那就要早些做準備，總不能等著洋人到時漫天要價，蠻橫無理地逼迫我們」
榮祿說到這裡，載漪和王文韶剛剛似有所悟，可慈禧已經明白了。
「你是說，滕興甫的意思，就是搶先向洋人開價，一旦洋人還是揪著，要咱們處里什麼禍首，咱們就可以拿這些戰犯說事？」
「太后英明！滕興甫就是這個意思。」
榮祿感慨地說，「張香濤派人快馬送來的那些《大公報》，臣已經反覆閱讀，這幾日幾乎每天都要誦讀，每每看後，都會對滕興甫感佩不已。」
「滕興甫此人，不僅將列強看的明白，對于洋人的本性看得更透徹，實在是一個不世出的大才！」
榮祿對於滕毓藻，給出了他發自內心的極高評價！
因為，還沒有出全，張之洞只將刊載了「大國崛起」連載文章的《大公報》，送來了五天的版面，慈禧、榮祿、載漪都有份。
看過上面的「大國崛起」後，讓這三人都大有極大觸動。
不只是張之洞對滕毓藻的高度評價，文章的內容也讓三人深感震撼。
特別是慈禧和載漪二人，在看過「大國崛起」前五篇，尤其是關於英國的那兩篇，讓他們感覺眼界大開，同時，也都對於魯莽同列強宣戰，感到一陣陣後怕，甚至都有深深的懊悔之意。
只不過，在宣戰這件事上，不僅他們不會自己說出口，就是朝臣們也沒人敢於有任何或明或暗的指責。
懊悔之餘，對於文章的作者滕毓藻，他們都深感人才難得，假以時日，其成就絕對會在李鴻章、張之洞等人之上。
張之洞在隨報刊送來的信中不禁大讚特贊滕興甫，還說漢口不僅有「前鋒軍後援會」，現在又出現了一個叫做「強國學會」的民間組織，聚集了很多讀書人，熱烈討論滕毓藻的「大國崛起」，他本人還給這個學會捐獻了一千兩銀子，用來出版他們的學報。
如今「強國學會」和「前鋒軍後援會」兩個組織極為活躍，已經募集了大筆款項，正準備派人送至前鋒軍軍中。
甚至，這兩個組織已經引來了以英國人為首的，漢口租界裡的洋人的抗議。
只是洋人的抗議，都被張之洞以「東南互保協議」，只能限制胡廣官府不支持對洋人作戰，不縱容義和團，可並沒有條款，要求他限制民間支持前鋒軍，而拒絕。
張之洞還提到，「前鋒軍後援會」除了募集款項外，還召集了一大批有志加入前鋒軍，抵抗洋人入侵的年輕人，不日即可趕赴直隸。
張之洞在信中的字裡行間，無處不在讚許滕毓藻，慈禧看得出，張之洞對於滕毓藻和前鋒軍的期待很高，甚至認為，前鋒軍就是在創造出奇蹟，他都並不會感到如何吃驚！
張之洞的信，讓慈禧又喜又憂。
喜得是，張之洞雖然簽署了「東南互保協議」，可心還是支持朝廷的，至少他很支持滕興甫的前鋒軍抗擊洋人。
憂得是，這個「強國學會」，讓她又想起了兩年前康梁主持的那個「強學會」，但願這這個「強國學會」，不會是「強學會」的翻版。
慈禧擯棄調腦中的雜念，點點頭，提高聲音說道。
「端郡王、仲華，你們二人都說的好！」
「能戰方能言和，這話堪稱至理名言。」
「如果大清的軍隊和洋人交戰，都是一觸即潰，那最終的結果也就稱不上議和了，那只能算是城下之盟。」
說到這裡，慈禧也有些感慨起來，緩緩說道，「滕興甫有大功於社稷，稱他是大清中流砥柱，實乃實至名歸！」
慈禧似乎有了底氣，看著載漪和榮祿，語氣決然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這仗就還是要打下去，伱們都說說吧，接下來咱們需要如何布置？」
載漪此時的狀態也已好了許多，雖然最終一定會是議和。
可滕毓藻現在就開始準備為議和爭取更好的結果，甚至要以「戰犯」應對洋人放出風來的，要追究朝廷縱容義和團以及主張開戰禍首的言論。
洋人要追究的禍首，他載漪可是排在前面的，有了滕毓藻未雨綢繆的應對準備，估計他自己，包括他的兒子都不會有大問題。
既然安下心來，載漪也就徹底放鬆下來，頭腦似乎都活泛了許多，對慈禧拱手說道。
「太后，臣以為，首先，滕興甫摺子上的事情，朝廷應該全部照准，尤其是關於容大人收容的蘆台潰軍，要全部劃給滕興甫，這些人只有在他手中，才會發揮最大效力。」
「其次，既然要打下去，朝廷就要全力支持滕興甫，不僅不干涉他的行動，還要明確告訴他，要他在同洋人交戰時，不可力敵硬拼，只需和洋人周旋下去，看準時機就狠咬洋人一口，持續不斷消耗洋人的實力即可。」
「所以，太后要准他必要時可以撤出京城。」
「再有，就是要宋慶、馬玉昆、董福祥等人率軍駐防娘子關，拱衛太原，一旦洋人來犯，要堅決抵禦，嚴令不得後退一步，否則殺無赦。」
載漪說這話時，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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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