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慈禧的心思
為了自保,對於和戰之爭,榮祿已經有一段時間不再參與,甚至因為討厭見到京師內滿大街亂竄的義和團團民,榮祿都已經好多天閉門不出,連朝堂之事也懶得過問了。
榮祿有些消沉,不僅是因為慈禧被載漪所拿出來的,一份洋人突如其來拋出的外教照會所激怒。
那份外教照會,雖然僅僅有四條,可對於慈禧來說,條條都直擊其要害。
洋人在外教照會中提出:
一、指明一地由光緒居住;二、洋人代清政府收取各種錢糧;
三、代清政府掌全國軍隊;四、歸政給皇帝。
這四條,不僅要慈禧歸政光緒,洋人還要掌握控制軍隊,錢糧,這無疑就是要把持大清朝的命脈啊。
看過洋人的這個外交照會,氣得慈禧當場發起瘋,不僅馬上召集御前會議,下詔宣撫國民,正式向列強「宣戰」,甚至為了表示抵抗列強的決心,慈禧當即下令,將力主剿滅義和團的徐用儀、立山、聯元等大臣斬首。
榮祿不願多參預朝政,除了知道慈禧此時還是一心要同洋人開戰,對載漪也多少要謙讓一下,不想和載漪鬧出不愉快。
榮祿如此行事,不是懼怕載漪御前大臣、軍機處領班大臣、總理各國衙門事務大臣的權勢,而是因為載漪還有大阿哥溥儁生父的身份。
溥儁雖明為概念模糊的大阿哥,可這是慈禧意欲用來取代現在還被囚於瀛台的光緒皇帝的儲君。
不過,今天既然慈禧發問,榮祿也知道機會難得,索性一咬牙,也不再顧忌什麼,當即向慈禧深施一禮,語帶哭腔地說道。
「太后聖明,早年間大清舉全國之力,對上英、法兩國列強不勝,甲午又不敵東洋日本,今則是以直隸一省之力,同世界所有列強相抗衡,又怎可抵擋?」
「況且,如今放任團民蔓延,長此下去極易滋生匪患,稍有差池,就極有可能又是一個昔日洪楊之亂。」
「當今之計,正可攜天津大勝之威,同列強展開和談,以期達成一個滿意的結果,從而結束戰端,否則,我大清社稷危矣!」
「一派胡言!」
榮祿話音一落,剛毅就漲紅著臉跳起來,高聲斥責榮祿。
「太后聖明,當今之勢,我大清正可攜天津大勝之餘威,掃蕩洋人,復我國土,怎能自甘墮落,主動同洋人議和?」
「況且,榮祿前有同東南那些有不臣之心的督撫們暗通曲款之行,今又有危言聳聽,蠱惑太后之惡,豈是臣子所為,臣請太后置其罪。」
剛毅不同於載漪,載漪還要為大阿哥示好籠絡朝臣,可他這個載漪最看重的「打手」就不同了,有些事情他必須沖在前面。
榮祿和李鴻章有電報往來,慈禧是知道的,可她也並不準備說出她知情這件事。
在慈禧心中,朝臣永遠都不要一條心,那樣她就無法掌控住朝臣,把控住朝政。
朝臣們永遠要有派系,有山頭,這樣她只需要把控好平衡,不是一家獨大,那麼朝臣們就都得乖乖滴聽話。
這一次督撫們同洋人搞的東南自保協定,就讓她心生警覺。
雖然她現在需要載漪這個主戰派把持朝政,壓制主和派,可她也同樣需要有人能抗衡載漪勢利,載漪也需要有人制約,否則他的勢力大起來那還了得。
慈禧淡淡說道,「你們都是大清肱股之臣,當此危難之際,更需同心齊力扶保大清,不可互相攻訐。」
然後慈禧並不理會剛剛剛毅所說的話,而是對榮祿說道。
「仲華,如若要這個滕興甫盡力擴軍,你認為他可否敵得住洋人?」
載漪見慈禧不理會剛毅請求處置榮祿的話,知道今日不可能讓榮祿吃癟,急忙暗暗對剛毅搖頭,示意他不可再針對榮祿,然後又忙插話道。
「太后聖明,洋人迭遭大敗,數次被前鋒軍所殲之敵,不足一萬,恐也有七、八千人之多,再讓前鋒軍擴軍,平滅洋人自可指日大功告成。」
慈禧的話,榮祿自然明白,她還是對憑前鋒軍勇武,滅掉洋人抱有一絲幻想。
榮祿雖然心中感嘆,可也無能為力,苦澀地搖頭說,「熟悉西法之兵,訓練器操練槍炮都頗費時日,非短期可成,洋人雖累遭大敗,可日人從本土、甚至從朝鮮調兵至天津城,並不很難,最快七八日即可抵達。」
「而且,沙俄修建的中東鐵路也已修過奉天,快至營口了,現在沙俄在東北有近二十萬兵馬,他們通過鐵路調兵至營口,再將旅順的兵船開過去運送兵員趕到大沽口,也並不需要太久的時間。」
榮祿神色憂鬱地接著說道,「這些還都是其次,最讓人憂慮的是,滕興甫熟知西法作戰,前鋒軍作戰也全憑快槍制敵,現在不僅沒有洋人再賣給咱們槍炮子彈,就是國內所建兵工廠、機器局,也不肯賣出一粒子彈,沒有槍枝彈藥,不要說滕興甫募集再多的士兵也無任何用處,就是他現今之兵,手中西洋火器也全無用處,不僅再難有殲敵之機,洋人援兵一到,他自保都有問題,搞不好甚至就是全軍盡沒的結局。」
「那時,只要洋人開來的大軍將天津城四面圍住,前鋒軍就會彈盡糧絕」
裕祿的話,讓花廳里的人都不由說不出話來。
良久,剛毅恨恨說道,「太后,此戰過後,定要將這些名為自保,實為有不臣之心的督撫們一一革職查辦,交部議處。」
剛毅的話,讓榮祿臉上不由變色,現在已有傳言說,簽署東南自保的那些督撫裡面,已有人在暗中鼓吹脫離清廷自立的言論,這傳言,榮祿相信,包括慈禧在內的很多人都會聽到,只不過從未有人敢於公開說出。
箇中原因無它,只因為這些督撫們聯合起來的勢力太過龐大,滿清朝廷根本就無法同其抗衡,這件事只要沒有成真,沒有人會捅破這層窗戶紙。
如果同洋人開戰勝了還好說,有武衛軍和前鋒軍在,那些督撫們還不敢造次,可若是失敗了,一個處置不妥,就恐天下大亂。
慈禧沉著臉思慮良久,緩緩開口說道。「子良,你擬份旨意,滕毓藻禦敵有方,累建功勳,不可不賞,加封滕毓藻為鎮國將軍,賞雙眼花翎,另加兵部尚書銜,有專折拜遞之權,准其按需擴充前鋒軍,有功將士,儘快據本上報部議。」
「再告訴滕毓藻,一旦力有不逮,可自行擇機撤出天津城,保存自身,再盡力于洋人周旋。」
「另,前鋒軍可不經上命,徑直向直隸各府縣支用所需糧餉。」
慈禧的話,讓榮祿、載漪、剛毅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鎮國將軍加雙眼花翎還好說,雖說這個爵位幾乎就是武將的最高爵,可危難之時,也很正常。
只是武將加兵部尚書銜和有直接遞送奏摺的權力就有些過了,這樣的部院銜職,歷來是只給那些督撫們加的。
超常的榮耀,讓滕毓藻在北洋軍中,若只論殊榮尊崇,他只在裕祿一人之下。
而且,滕毓藻有了直接遞送奏摺的權利,也就隱隱有和裕祿分庭抗禮的資本,這對將帥相處,十分不利。
更駭人聽聞的還不是這些,而是滕毓藻只要認為需要,他就可以隨意招募兵員擴軍,直隸州縣還要支給錢糧。
「太后,不可!」
這一次十分統一,不僅榮祿阻止,就是載漪和剛毅也同時開口阻止。
剛毅更是說道,「還請太后收回成命,否則日後恐有尾大不掉之慮。」
慈禧面容平淡地擺擺手說道,「伱們的心思哀家清楚,你們都是老成為國的肱骨重臣,可你們也要知道,事急從權,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對付洋人,如果有哪支軍隊可以如同前鋒軍一樣,對戰洋人連戰連捷,哀家也斷不會如此。」
慈禧這一番話,讓三人都呆立在當場,慈禧說的是實話,雖然還有馬玉昆和宋慶在,可這兩人絕對沒有滕毓藻的能力,現在大清朝廷還真就離不開滕毓藻!
沉默一會,載漪好似下了決心,不再勸阻慈禧,而是問道。
「太后,對馬玉昆擅自撤軍一事,是否要給以懲戒?」
「不可。」
慈禧果斷搖頭拒絕說道,「當今是戰時,直隸又僅有滕興甫、馬荊山、宋祝三三人可用,怎可輕辱大將,對馬荊山好生勸勉一番即可,萬不可過多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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