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良心說,無論是在戀愛期間還是結婚後,江逸都不是個小氣的人。
江家家訓從來都是要捨得給另一半花錢,所以從江爺爺到我公公,再到江逸,付帳從來沒有怠慢過。
對江逸而言,與其在我身上花費心思想送什麼禮物,倒不如直接給錢來的實在。
回想起來做全職主婦那幾年,收錢這件事對我而言再駕輕就熟不過。
雖然我大部分時間在啃我爸媽,但他給錢的時候,我也從來沒有推拒過。
那時候覺得,老公給老婆錢花,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可這次的數目實在太大了。
而且最早打算離婚的時候,我甚至做好了淨身出戶的最壞準備,根本沒有料到還有筆天降橫財等著我。
「其實我拿回自己的嫁妝就可以了。」我小心翼翼再度開口,「江家的錢,我可以一分都不要。」
「那才幾個錢。」江逸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而且你覺得你能順利拿走那筆嫁妝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
我差點忘了還有身世這件事橫亘在中間,如果日後發現我不是余家親生,以我爸的德行,不是沒可能追討回那筆錢。
所以江逸這份股權讓渡書,是為這種可能發生的情況未雨綢繆嗎?
「我現在能自食其力,養活自己不是問題。」我下巴朝著包廂方向點了點,「剛剛才簽了一百萬歐的大單子,你不是瞧見了嗎?」
江逸冷笑了聲,像是不屑,但不知道是在不屑誰,我就默認是在不屑包廂裡面的Mateo好了。
反正這世上撿錢撿貓甚至撿手機都可以,就是不能撿罵。
「就你以往那個消費水平,那點錢夠幹嗎的?」
這話乍聽上去似乎沒有問題,但細品卻覺得刺耳,像是在暗指我不能自力更生一樣。
「富有富的活法,窮有窮的活法,人家月入幾千的普通上班族不是也高高興興地過日子嗎?」
「人家普通上班族每個月都入手奢牌的當季新款,限量版的鞋子每個顏色都來一雙?」江逸氣定神閒敘述著,「慈善晚會他們也三件五件藏品一起買?」
我一時無言。
因為之前這些年,我確實是這樣。
但不是本質拜金,主要是我婆婆每個季度定時給我送衣服鞋子包包,似乎要彌補她沒能生個女兒的缺憾。
再加上我媽隔三岔五也會送,就顯得我好像很大手大腳一樣。
雖然比起正常工薪階層,我確實是奢侈了一點。
如果還按照以前的生活水準,確實不是我一個普通翻譯能隨便賺來的,所以江逸這筆錢是為了可憐下堂妻才給的嗎?
就聽他又道。
「總不能離個婚還讓你消費降級吧?」
我被氣笑了,他這是有多瞧不起我。
不是說瞧不起我賺錢的能力,是瞧不起我吃苦的決心。
「多謝好意,我能自食其力,賺多少錢,就過什麼樣的日子。」我很坦然地伸出手,將那份讓渡書遞迴去,「還給你吧,離婚之後,江家的一切就跟我沒關係了,一個下堂妻年年拿分紅,你讓日後的江太太心裡怎麼想?」
我說這番話的時候是心平氣和的。
換位思考,確實沒有哪個女人能容忍這件事,雖然我致力於給蘇靈添堵,但卻不想後半生再跟江逸有太多瓜葛。
「簽了跟Mateo這份合同之後,還是要去海城嗎?」江逸沒有接我遞迴去的讓渡書,「他們的駐華大本營在北市。」
我隱隱有種被算計的感覺。
「這合同是你逼他跟我簽的?」問完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二人看上去水火不容的樣子。
果然,江逸斬釘截鐵否認。
「我還不至於去低三下四求他。」他別具深意地看我一眼,「他覺得你專業素質很過硬。」
這世上沒人不喜歡聽好話,哪怕是出自江逸之口,我也覺得有點被肯定的感覺。
「說不定我過幾年能靠自己,開家翻譯公司之類的呢。」我強行把那份讓渡書塞進江逸懷裡,「所以分手費還給你,不要給我好逸惡勞的藉口,免得阻礙我發憤圖強。」
不是我假清高,實在是拿人手短這個道理亘古不變,他如果給我個幾千萬,我絕對欣然接受。
但這股權絕對是燙手山芋,隨時都有可能被當成靶子,所以還是忍痛拒絕來得好。
江逸倒是沒有想像中的堅持。
「一起吃頓飯吧,就當是散夥飯。」
話音未落就被我及時制止。
「打住吧,散夥飯都吃好幾頓了,這伙還沒散成。」我順手把頭髮挽起來,「所以還是省省吧。」
正說著,我包里的手機響起來。
接通之後發現是我媽,暗道飯轍這不就來了。
「你現在不管在幹嘛,立刻回趟家。」
「是叫我回去吃飯嗎?稍等,我馬上就來。」我跟我媽耍著貧嘴,「怎麼,我爸終於把那個散布謠言的王八蛋逮著了?」
「確定是謠言嗎?」我媽在那邊停頓了一下,「有個自稱是你媽的人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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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聽說有人帶孩子上門認爹,倒沒聽說有親爹媽來找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