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走來一個賣氫氣球的老婦女，一整串的氫氣球，煞是漂亮，周兮被吸引的回不過來頭，眼神跟著氫氣球走。

  她很喜歡這些漂亮無華的東西，能讓她開心一整天，有一次她忍不住內心的悸動，買了一個回家，被白蓉嘮嘮叨叨說了好久。

  「這個不便宜吧，買這個的錢都夠我們家吃一天的菜了，買些垃圾回家。」

  「我小時候哪有你們這條件，別說氣球，能吃上飯都不錯了。」

  「你都多大了，還買這，你弟這么小就不玩了，一天天的這麼幼稚。」

  「…………」

  從那之後，即使周兮看到，即使再漂亮，即使她再喜歡，她都沒有再衝動的買過。

  「喜歡？」

  「沒有，就是覺得好看。」

  賣氫氣球的人越走越遠，去別的地方吆喝著。

  「走吧，去前邊那家店逛逛。」

  「行。」

  周兮買了不少東西，江隨之提在手裡，任勞任怨的跟在後邊。

  「真不好意思，原本是請你出來吃飯的，還讓你做了免費的勞動力。」

  周兮看著江隨之手中的大包小包，不好意思的想要接過來一些自己提著，江隨之一躲躲開了。

  「我要吃那個，你給我買，我就一直給你做免費的勞動力。」

  江隨之額頭冒著汗珠，手指著不遠處的一家店。

  是一家老牌的冰淇淋店，周兮有印象的時候這家店就開在這裡。

  「沒問題，走吧。」

  冰淇淋店裡空調涼爽，江隨之將大包小包的東西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一個西柚味，你吃什麼口味的？」

  「和你一樣。」

  「那就兩個西柚味，謝謝。」

  「怎麼那麼喜歡吃西柚味的東西。」

  「就是覺得西柚比較清新而已。」

  周兮笑了笑，沒有什麼其他的原因，就是在某一天，她在家附近的超市買了個糖果哄自己開心，那個糖果很甜，甜的能讓她忘記傷心的事情，打開包裝紙看了一眼，西柚味。

  在冰淇淋店稍作逗留後，周兮就帶著江隨之去了一家網絡評價很高的餐廳，是她在昨天晚上找的評分相對來說比較高的店。

  「下午我要早些回去。」

  「好啊，晚些回去也不安全，要我送到車站嗎？」

  「不用了，我要去趟姥姥家，將這些東西給她送過去。」

  烤肉店的油煙氣很大，不知怎麼回事，煙總往周兮的方向飄來。

  「你來坐這邊吧，我出去一下。」

  不等周兮拒絕，江隨之就匆匆跑了出去，從窗戶往下看，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阿姨，多少錢一個？」

  「25。」

  「我要一隻粉色的豬，謝謝阿姨。」

  「沒問題，小伙子。」

  等烤肉上的功夫，江隨之還沒有回來，周兮不止一次的探頭往外看。

  「你回來了，肉烤的差不多了，可以吃了。」

  「這個給你。」

  江隨之將氫氣球的一端綁在周兮的胳膊上。

  靠的很近，近到周兮可以看清男生臉上的毛孔，鼻尖處還有淡淡的茶香味，與這油煙氣十足的烤肉店格格不入。

  「你怎麼去買這個了？」

  「你說巧了不是，正巧你喜歡，正巧看到樓下有賣的，正巧我去買了。」

  「真巧啊。」

  「好了。」

  周兮的胳膊上出現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限制住了氫氣球的飛翔夢，即使它再想飛，即使它再嚮往遠方，有這根繩子在，周兮一拽，它都要回來。

  「而且，你不覺得這個粉色小豬和你很像嗎？呆呆的。」

  「和你才像，一模一樣。」

  「和你像。」

  和朋友在一起，時間就會過的飛快，這是周兮放假這幾天來過的最開心的一天，沒有耳邊的看到，沒有猜測算計，只是純粹的逛個街，吃個飯。

  「我以為你會很不樂意出來逛街。」

  「怎麼會？我又不是單純陪你出來的。」

  「你還有事嗎？」

  「是有那麼一件事要拜託你。」

  「什麼事你說，只要我能幫到的肯定幫你。」

  周兮一臉認真的說著。

  「別那麼認真，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媽媽快要生日了，想讓我幫我挑幾件衣服，送給她。」

  「我挑？」

  周兮不確定的用手指了指自己。

  「你們都是女生，肯定要比我挑的好看吧。」

  「我的審美真的不怎麼好，說不定真沒有你搭配出來的好看。」

  「怎麼會？你今天這身都挺好看的，別說那麼多了，等會兒陪我去看看」。

  江隨之時不時的鼓勵自信會讓她產生一種她也很棒的錯覺。

  「阿姨有什麼喜歡的類型嗎？」

  封江縣最貴的服裝店裡，人少的可憐，對這裡的人來說，買一件貴的衣服，不如好好的吃頓飯。

  「幹練一點吧。」

  「套裝？」

  周兮看著價格昂貴的服裝，一時犯起了難。

  「可以呀。」

  「那價錢上有要求嗎？」

  畢竟，這裡的一件衣服，可能是她們家一個月的花銷，周兮平時都是直線從這家店門前路過，沒想到有一天可以進來挑衣服。

  「沒有。」

  「這件怎麼樣？」

  周兮手裡舉著的是一件白色的套裝，襯衫配西褲的套裝，一條領帶更是將氣勢拿捏的死死的。

  「要是有個外套就更好了。」

  江隨之在一旁認真的點評著。

  沒有敷衍，像是在完成一項很重要的事情。

  「黑色的怎麼樣」？

  「你看著好看就行。」

  周兮又從衣架上拿了件黑色的工裝外套，幹練颯氣。

  「可以，就這套了，結帳。」

  周兮只顧著挑了，這時翻開弔牌一看，一件衣服就要兩千多塊錢，未免有些太貴了吧。

  她默默的將衣服放下。

  「江隨之，要不我們走吧，這裡的衣服也太貴了。」

  周兮的聲音很小，只有他們兩個人可以聽到。

  「沒關係的，錢是可以再掙的，況且那件衣服很漂亮，不是嗎？」

  周兮還是無法理解江隨之的腦迴路，好看歸好看，價錢貴啊，好看又不能當飯吃，看著江隨之眼也不眨的刷卡結帳，才明白，他應該是不差那個錢。

  三件衣服里三層外三層的包裹著，一個寬大的盒子裡放著一件衣服，這陣仗周兮還是第一次見，她買衣服都是用袋子裝，盒子的還是首次。

  出了店，周兮也淡淡的反應過來，看著旁邊的男人，不由得問了一句。

  「你媽媽是什麼職業啊？需要這么正式的衣服。」

  「律師。」

  「哦哦，那是要穿的正式點。」伸張正義嘛。

  「你為什麼來封江上學啊，還來塘西這個小縣城，密安市不是比這裡更好嗎，或者是……」

  「父母工作的調動，他們不想缺席我的成長，就把我給帶來了。」

  「可是……你原本生活的地方不是要比這裡好嗎，教育資源，生活環境，等等的一些都要比封江市好吧…………」

  「我父母覺得陪伴比教育更重要，這些沒有絕對的對與錯，選擇不同罷了，我也願意和他們一起來這個地方，並不覺得有什麼損失。」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你今天問題怎麼這麼多，別好奇我了，我就一普通人，好好看路。」

  普通人？普通人一件兩千多的衣服說買就買，一萬多的鞋子說穿就穿？

  周兮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江隨之的鞋子上。

  「我鞋子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啊？沒有。」

  「抬頭，看路。」

  分別時，周兮將那個粉色小豬重新繫到了江隨之胳膊上。

  「你把它帶走吧，公交車上不讓帶。」

  「行。」

  周兮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塘西的縣城裡把買的東西放到老夫人家中。

  「兮兮有心了。」

  「沒有的，姥姥。」

  「家裡沒錢，就別給我買了，多給你媽買。」

  「嗯。」

  離開老夫人家的時候，天色暗暗的，悶悶的，周兮突然有種不想要回家的打算，看著手中開袋即食的糕點，算了，還是回去吧，要下雨了，聰明的孩子都已經開始往家跑了。

  在第一陣雨落下來之前，周兮成功的坐上了回家的車，早上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就變天了呢。

  手機嘟嘟的響著，是誰發了消息進來，周兮打開手機，卡頓了幾秒後才進去聊天頁面。

  是江隨之，問她有沒有上車，要下雨了。

  「我已經上車了，你到家了嗎？」

  周兮一頓一頓的輸入著。

  「到家過了，還想著要不要給你送把傘。」

  「不用了，快要發車了。」

  「路上注意安全。」

  「嗯。」

  周兮沒有想聊下去的欲望了，她發著呆，望著遠方，心裡不禁的唏噓著。

  自己和江隨之的差距真大啊，不一樣的生活成長環境，不一樣的思維思路，不一樣的相處方式，種種，他們還是做朋友更為貼切，甚至做朋友也要分清界限，越界了就不好了。

  「媽，我回來了。」

  江隨之回到家的時候，藍鈺優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江驗不在家，去市里那個地方開會去了。

  「你拿了個什麼？」

  「氫氣球。」

  「啥時候有這愛好了？」

  「今天。」

  江隨之將氣球從胳膊上解下來，放飛到屋頂。

  「這麼早？沒有夜場？」

  「想什麼呢？我是那種人嗎？」

  藍鈺優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她這個兒子啊，哪都好，就是貪玩，之前在京城晚上不到十二點是絕對不會回家的，現在才下午四點居然破天荒的回來了，實屬罕見。

  「給你買的生日禮物。」

  江隨之將禮盒放在藍鈺優面前的桌子上，高高的，擋著了正在看電視的藍鈺優。

  「你先上一邊去，擋著我看電視了，高潮呢，男女主要在一起了。」

  藍鈺優伸手推了推杵在原地不動的江隨之。

  「沒見過你這一把年紀了還愛看偶像劇的。」

  「你不懂，你被淘汰了。」

  拜託，這是他的年代，他還被淘汰了，

  「男女主終於在一起了，太好了。」

  隨著電視劇的結束，藍鈺優的目光才落到面前的盒子上。

  「就這？」

  「嗯。」

  「你敷衍我？」

  「打開看看嗎？」

  想拿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牌子敷衍她，這兒子不要也罷。

  「西裝？」

  「嗯。」

  「不僅禮物縮水了，眼光也縮水了？」

  「不好看嗎？」

  「你搭配的。」

  這種搭配，藍鈺優只需要一眼，就知道不是他兒子能搭配的出來的。

  江隨之點了點頭。

  「好看，真不錯，兒子長大了。」

  看著江隨之點頭，藍鈺優眼裡有說不出的驚訝，第一次穿這麼廉價的衣服，還是兒子送的，咬著牙也得說好看。

  「不好看就別難為自己。」

  身為她十幾年的兒子，江隨之能看不出來自家老母親眼中的嫌棄嗎。

  「這只是禮物中的其中一個而已，我還不至於這麼磕摻。」

  「還有啊。」

  聽到只是其中一個，藍鈺優的眼睛都亮了。

  這件衣服，說實話，版型並不是很好，設計上有一定的欠缺，還透露著一種廉價的氣息，虧的江隨之能找到這麼丑的衣服。

  「等著，我去拿。」

  江隨之三步並作兩步的上樓，下來時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下來了。

  「發來看看吧。」

  藍鈺優緩緩地打開盒子，裡面平躺著的是一條鑲嵌著珍珠的項鍊，做工精細，珍珠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這才是你的眼光嘛，快給我戴上，讓我看看。」

  「那可不，京城定製的。」

  看著脖子上的珍珠，藍鈺優愛不釋手，腦海里已經想像的出來搭配什麼衣服才好看了。

  「有心了。」

  「可不是嘛，我兩個月的零花錢。」

  「讓你爸給你報銷。」

  「得嘞。」

  七位數的項鍊，屬實是讓他兜里緊張了一段時間。

  藍鈺優哼著小歌，手舞足蹈的看著脖子上的項鍊，愛不釋手。

  「你試試衣服嘛，我覺得挺好看的。」

  「既然你這麼想看，那我就滿足你吧。」

  白色衣褲套裝上身，藍鈺優職場氣質立馬顯現出來。

  清冷幹練。

  「我算是明白我爸為什麼被你給迷的死心塌地了。」

  「因為我好看。」

  江隨之打了個響指

  「正確。」

  「但是兒子，這件衣服有瑕疵，你看這裡的拼接，很不自然，你摸摸布料，這兩個地方明顯的不一樣，拼接的。」

  「啊？是嗎？我買的時候沒有注意到。」

  藍鈺優看破不說破，她沒有告訴過江隨之，他真的很不適合撒謊。

  「外行人根本看出來。」

  江隨之上前看了看，確實，拼接的布料。

  「就當買個教訓了。」

  「看不出來，平時穿一兩次可以，還能和別人嘚瑟嘚瑟我兒子給我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