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情深至此(一)
見她蹙眉,應無渙心口一疼,連腳下的步子也頓住了。猶豫很久,他似是鼓起很大的勇氣長長舒了口氣,走近床邊。將小藥碗遞了過去,許是藥碗太小了,江沉月竟碰到了他的手指。
兩隻瑩白如玉的手觸碰的剎那,強烈的灼燒感從指間爬上的心口,江沉月心裡掙扎糾結的快要窒息,這份痛苦讓她的眉心蹙的更加厲害。
但是這一切看在應無渙眼中,只當是她對自己的抗拒。這也難怪,六年前他傷她至深,在她面前他就是一個劣跡斑斑的騙子。而如今的他發如霜雪,眉心留疤,眉眼間都是滄桑的印記,這樣的他更不配留在她身邊。
應無渙不著痕跡的收回手,半晌他似是艱難的低低吸了一口氣,氣息有些紊亂的吐出幾個字:「趁熱喝,我出去給你拿些蜜餞。」
指尖的灼燒感消失,心口也跟著空了。
江沉月抬了抬眼睫,眸子被散著熱氣的藥染上氤氳的霧氣。對上他蒼白的臉,江沉月霎時間眼眶泛紅,千言萬語都堵在喉間。
長久以來積壓在心上的滯澀,因為他的聲音打開了一道口子。好不容易才再次見到他,那股真實存在的痛感就這樣從指尖悄無聲息的滑走。
得而復失痛,逼得她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六年前的一切發生的太突然,當時被他的話傷的體無完膚,根本無暇細想。這麼多年過去了,江沉月心裡有太多的疑問,她真的不想就這樣錯過。
手心裡冰涼的觸感與心口滾燙的情緒幾乎將她的理智擊垮,她的聲音裡帶著嗚咽的委屈:「你…你究竟是何意?」
這一握,應無渙渾身一震,眼角發熱,下一瞬一滴清淚溢出了眼角,手指不自覺的微微彎曲,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眼角的淚不受控制的順著眼角往下流,活像要一次涌盡這六年的心痛與想念。只是他不敢回頭,哪怕是再看她一眼,只要一眼,他就再也無法抽身。
修長的指節緩緩鬆開了,喉頭上下滾動著,略帶沙啞道:「我很快就回來。」應無渙快步走出房間,江沉月看著已經空了手心,層層迭迭的失落從掌心攀爬至心口,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過了良久也不見他回來,她的心口被高高的提起,滿腹的猜測再次湧上腦海。
這麼多年應無渙為何沒有回應家,為什麼他的頭髮會變成這樣,額間的傷又是什麼,應無渙為什麼會在清淨台,為什麼又第一時間在帝都山,明明已經拒絕了,明明已經定親…
這些思緒像一堆亂麻一般在她腦子裡糾纏,攪得她快瘋了。江沉月像是一刻都等不了了一般衝出房門,她一定要一個答案。
天地之間白茫茫的一片,地上沒有一絲腳印,周圍安靜的可怕,時間都仿佛靜止了一般,只有偶爾迎面襲來的雪片砸的她生疼。
一片雪花落入眼中,氤氳的霧氣瞬間融化了雪的寒意,江沉月狠狠的吸了一口涼氣。果然他又離開了,江沉月指節開始發麻,眼中的淚不受控制的盡數湧出。
呆呆的走回屋裡,卻聽到後院有些細微的響動,這兩個人的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應無渙沒有走,雲兒也在。
原本打算現身的江沉月,聽到雲兒的話便停住了腳步,瞬間斂了氣息靜靜的站在牆邊。
雲兒的聲音還是那樣的清脆:「你跟她說了嗎?你打算什麼時候拿回神魂?」
良久沒有回應。
雲兒似乎是急了一般,腳步急促了幾分,聲音裡帶著焦急與責怪:「你看看你都成什麼樣子了,再不拿回神魂,你…」
應無渙平靜的聲音傳來:「我沒想過要取回。」
雲兒似乎推了應無渙一把,因為江沉月聽到男子腳步踉蹌倒退幾步的聲音。
雲兒怒了:「你瘋了!你看看你自己,這六年你都成什麼樣子了。她睡了六年,你痛了六年,如今她已經醒了,你的神魂對她已經沒有用處了。」
應無渙的聲音聽起來很淡:「那便讓她留著吧,做個念想也好。」
雲兒氣急了:「念想?一個她根本不知道的念想?」
應無渙喉嚨動了動:「我不想讓她知道。」
雲兒:「她為你拒絕了曲家,寧願自己冰封也不願意嫁給不喜歡的人,她對你的心意還不夠嗎?她的真心你看不到嗎?這樣的她難道不配知道真相?!」
應無渙又是一陣沉默。
雲兒:「你不要跟我說什麼配不上她這之類的話,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說了算的。你不遠千里去了清淨台,你不要告訴我就為了偷偷看她幾眼。」
本作品由整理上傳~~
雲兒似乎很生氣,咬著牙道:「應無渙,你沒有那麼討喜,老天爺不會一而再的給你機會,這次要是再錯過了,你們就真的完了。」
又是一陣沉默,雲兒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既然你不願告訴她實情,我也不勉強你。只是,這六年的你的魂魄被冰川烈焰來回澆灼早已殘破不堪,至少你應該先保住自己的命。瓊鼎我帶來了,裂魂刀我也帶來了,用不用隨你!」
雲兒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若你因她喪命,有朝一日她得知你為她付出如斯,你讓她如何自處?」
應無渙低低淺淺的聲音慢慢的飄進她的耳中:「那便永遠不要讓她知道好了。」
應無渙摸了摸自己眉心的那道疤痕,「本以為這一點疤痕,是我這一生與她最後的一點羈絆。如今能再見她一次,也算是了無遺憾了。」
他將手裡的蜜餞遞給雲兒,嘴角勾了勾:「她怕苦,這個勞你給她送進去。」
看著他的樣子,雲兒紅了眼睛,重重的將蜜餞放在灶台邊上:「要送你自己送!」
應無渙的聲音十分落寞,聽得人心尖都疼:「那就讓我再騙她這一次吧,騙過了了這一次,她就該徹底對我死心了。」
「再騙一次!」江沉月的心被這句話狠狠的撞疼了。
當年她只知應無渙決然離開,留她獨自一人,家門巨變、真心被拒、獨赴魔界,天地蒼茫卻只有她獨自一人,說她沒有怨過那是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