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回 監聽器

  「小滿。」任先關上洗手間的門,走到甘斕身後。

  他抬起手,正要覆上她的肩膀時,卻被她「啪」一聲拍開。

  任先從鏡子裡看見了甘斕厭惡的目光,心口一窒。

  「哪裡不舒服?」任先沒有再動手碰她,沙啞著聲音關心:「我叫醫生來給你——」

  「噁心。」甘斕打斷他的話,「你離我遠點兒,比醫生管用。」

  任先呼吸頓住。

  這是甘斕第一次用如此厭惡的態度對他說話。

  也是她第一次罵他「噁心」。

  他一直都知道她心底的怨恨和不甘,可也清楚地知曉那一切的底色都源於她的感情。

  可是現在,他似乎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逐漸消失,遠去,再也握不住。

  「我讓你滾,聽不懂人話麼?」甘斕看到任先露出這種受傷的表情,口吻更加尖銳。

  ——

  鎏金會所。

  「哦豁,真兇。」鄒澤譯聽見手機擴音器里傳來的那句「我讓你滾」,嘖了一聲。

  他抬頭看向對面的梁晉燕,「她這麼吼過你麼?」

  「她不敢。」梁晉燕盯著茶杯,面無表情地吐出三個字。

  鄒澤譯「嘁」了一聲,「是不敢還是不在乎。」

  權曄在桌子下面踢了鄒澤譯一腳,示意他閉嘴。

  難得出來和他們一起喝茶的程應錦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他看了一眼梁晉燕的手機,皺眉向他求證:「剛才那個聲音,是甘斕?」

  鄒澤譯好心替他解答:「晉燕在她手機里裝了監聽器。」

  程應錦詫異:「……她沒發現?」

  鄒澤譯:「那還不好說,他把人弄暈了搞的唄。」

  梁晉燕:「吵死了。」

  鄒澤譯:「嘖,現在嫌我吵了,你找我給你背鍋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梁晉燕直接不搭理他。

  「骨灰的事情,你知道麼?」回憶起來剛剛甘斕和任宗明的那段對話,權曄的臉色凝重不少。

  梁晉燕搖搖頭。

  「難怪小甜甜這些年一直聽著任宗明的安排勾勾搭搭。」說到這件事情,鄒澤譯也正經了不少,「我還以為她真的是為了任先那個逼男人才留在任家被PUA的,合著這任宗明手裡還有王牌呢。」

  鄒澤譯幾人一早就知道甘斕和任家的關係。

  自然也知道任宗明安排甘斕出去勾搭男人的事兒。

  這中間,他們沒少去收拾爛攤子。

  要不是有梁晉燕盯著,甘斕不知道被那些男人玷污了多少回了。

  鄒澤譯之前一直以為甘斕是為了任先才留在任家的,沒少罵她沒出息。

  現在知道骨灰的事兒之後,鄒澤譯還有那麼一點點欣慰。

  算她有點兒骨氣。

  不過也不多。

  很明顯,她後來還是被整得破防了。

  「任宗明好手段。」權曄看著梁晉燕,「他把甘斕母親的骨灰交給任先,這是要徹底逼這兩個人決裂。」

  從甘斕後來對任先說的「噁心」和「滾」,就聽得出來。

  她何曾這麼對任先說過這麼重的話?

  「合作的事情,盛家應該會找你問。」權曄好奇,「你打算怎麼辦?」

  「這還用想麼,他肯定要出手。」鄒澤譯看著梁晉燕陰沉的面色,「這會兒心疼死了吧。」

  梁晉燕冷冷地瞟了鄒澤譯一眼。

  程應錦則是有些擔心:「會不會引起梁商承懷疑?」

  「看盛執焰了。」梁晉燕只簡單說了這麼一句。

  不過,其餘三人都聽懂了——

  難怪梁晉燕沒有再攔著甘斕去「嫁」盛執焰。

  一是因為攔不住,二麼……有盛執焰這個幌子在,梁晉燕做事會方便許多。

  就比如這次甘斕遇到的麻煩。

  梁晉燕若是在盛執焰初次提出合作的時候就同意任家參與,那必然會招致懷疑。

  但盛執焰心疼甘斕,那就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梁晉燕不同意,他就會鬧去梁商承那裡,梁商承為了送盛家人情多半會答應,如此一來,也就算幫甘斕解決了一樁麻煩。

  不過……

  「你這不是給盛執焰表現的機會麼,」鄒澤譯有些無語,「做這麼多,功勞全給別人占了,我真服了你了。」

  梁晉燕:「服了就閉嘴。」

  鄒澤譯:「……」

  權曄和程應錦雖然沒有像鄒澤譯一樣直接說出口,但兩人的想法也和他不謀而合。

  這些年裡,梁晉燕的確在背後為甘斕打點了許多事情。

  雖說付出本就是一個人的事情,不一定非要對方知道或是回報,但梁晉燕這種……

  他不但不讓對方知道,還把功勞都給別人了。

  程應錦斟酌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他:「你不怕她被盛執焰感動麼?她母親的骨灰,應該挺重要的。」

  人心都是肉做的,他不信盛執焰「幫」過她之後,甘斕還會毫無波動。

  「隨她。」梁晉燕點了一根煙。

  鄒澤譯:「草,嘴巴比特麼鋼筋還硬。」

  「等她真移情別戀愛上盛執焰,你可別哭。」鄒澤譯想著甘斕跟任先說話的語氣,總覺得這一天不遠了。

  梁晉燕也就是面上死裝,心裡大概急死了。

  鄒澤譯可太了解他的性格了,提醒完了也沒指望他回應。

  權曄在一旁沉思了許久,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甘斕會不會直接去找任先拿骨灰?」

  「你覺得任宗明想不到麼。」梁晉燕反問。

  權曄咂摸了一下樑晉燕的話:「你覺得他不會給?」

  梁晉燕不置可否。

  權曄:「也是,他要是真那麼在乎甘斕,當初也不會放手。」

  鄒澤譯:「甘斕真眼瞎。」

  「不過我聽著任先好像也有點破防吧?」鄒澤譯嘖了一聲,「之前為了他要死要活的女人,現在跟別的男人相親相愛的,帶著一身吻痕回去……」

  這不得把男人的劣根性都激出來?

  ——

  甘斕吐完之後就給盛執焰發了消息。

  盛執焰上午剛好在外面辦事,甘斕跟他約了在一家餐廳見面,一起吃午飯。

  餐廳離任家老宅不遠,甘斕先到的。

  她坐在包廂里等了十幾分鐘,之後盛執焰也到了。

  盛執焰剛一進門,就看到甘斕頹廢地靠在椅子裡,雙眼充血,頭髮凌亂。

  「寶貝?」盛執焰走到甘斕面前按住她的肩膀,「你怎麼了?」

  甘斕沒有說話,抬起手抱住他,臉埋在他的胸口,湧出的眼淚沾濕了他的白襯衫。

  盛執焰心口一緊,掌心摸著她的頭髮,「乖乖,不哭,誰欺負你了,跟我說,我替你好好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