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做過心理準備，但真正聽到的這一刻，甘斕還是慌了——
上次梁晉燕對她喪失興趣，她可以換個身份重新出現在他面前勾引他。
可這次不同了。
梁晉燕知道了她和任先的事情，剛剛又對她露出那樣的眼神……
他應該是真的被她噁心到了。
甘斕木在原地，整個身體都在發麻，比焦慮發作的時候還要難受。
她這些年聲名狼藉，很多人都會看著她露出嫌惡的目光。
她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根本不會被任何人的審判傷到。
可梁晉燕剛剛那一下，一直讓她難受到現在，軀體化反應根本不受控制。
甘斕也是第一次認識到，她好像真的很在意梁晉燕如何看待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演得太投入，連自己都騙了。
甘斕自嘲地笑了，狠狠地咬了一口舌頭，用疼痛感提醒自己清醒一些。
現在不是給她談感情的時候。
事情都快被她搞砸了，她竟然還在考慮什麼喜歡不喜歡，真是記吃不記打。
甘斕這下直接把舌頭咬破了，嘴巴里頓時湧起一股鐵鏽味兒。
她吞了一下口水，深吸一口氣，對梁晉燕說：「可我不捨得和你分開。」
梁晉燕冷睨著她，出聲嘲弄：「因為我能幫你報復梁商承？」
「……現在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了，不是嗎？」甘斕眼眶酸澀，眼梢被淚水染濕，「只是因為我隱瞞過你我年少無知喜歡過別人，你就徹底否認我對你的感情。」
鄒澤譯在一旁聽得扶住了額頭。
甘斕這個時候強調什麼她對梁晉燕的感情，這不是火上澆油麼。
梁晉燕不僅不會感動，還會覺得她是為了討好他對付梁商承繼續編造的謊言——雖然他這個局外人覺得甘斕對梁晉燕的確是有些感情的。
但梁晉燕本人不相信，誰都拿他沒轍。
「我不該隱瞞你，對不起，我道歉。」梁晉燕不說話，甘斕就單方面自顧自地往下說，「我以為你對我以前的事情不感興趣，所以沒有跟你提過，以後我一定對你毫無保留，可以嗎？」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沒關係的，只要能讓我留在你身邊就行了……別趕我走。」說到這裡，甘斕幾乎已經是把尊嚴放在了地下，卑微到了極點。
這些話，即便是當年對著任先都不曾說過。
如今通通對梁晉燕說了。
說完之後，甘斕抿著嘴唇等待梁晉燕的表態。
這是她最後的爭取。
如果做到這一步，梁晉燕還是要讓她滾蛋，她就只能把底牌亮出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甘斕內心有些排斥用那張照片和梁晉燕談判——說來也是可笑，當初她拍下照片的時候明明就是為了威脅他的，現在派上用上了，竟然又開始瞻前顧後。
她有些不想去面對梁晉燕看到照片時的反應。
她亮出照片，就等於在告訴梁晉燕，她接近他的確是只是為了對付梁商承。
之前那些話，梁晉燕更不會信了。
還有。
如果梁晉燕真的因為她用這張照片威脅他就妥協的話——
想到這裡，甘斕的身體越來越冷。
與此同時，沉默過後的梁晉燕也開了口，聲音一如剛才那般冷漠，「同樣的話我不重複第二次。」
答案沒變。
他還是要分開，要她再也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梁晉燕的口吻不容置喙，甘斕聽得出，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事到如今，她也不必再浪費唇舌、自不量力地去問他「合作還算不算數」。
關係都要結束了，合作怎麼可能還繼續？
況且，那本來也不算什麼合作。
如他所言，是他在幫她對付梁商承而已。
甘斕僵在原地，很長時間沒說話，梁晉燕失去了耐心，直接看向鄒澤譯說：「你帶她走。」
鄒澤譯已經從梁晉燕的一系列行為中讀懂了些他的意圖。
或許是他幾個小時前發的那兩條微信消息起了作用。
梁晉燕想用這種方式跟甘斕斷了。
如果甘斕接受的話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兩人現在雖然分開了，但不至於走到絕路。
鄒澤譯點點頭，起身走到甘斕身邊，拍拍她的胳膊，「走了，我帶你——」
鄒澤譯話還沒說完，就被甘斕甩開了手。
甘斕甩開鄒澤譯之後，從包里掏出了手機，解鎖屏幕，打開相冊。
鄒澤譯正疑惑甘斕要做什麼的時候，一低頭，就看到了屏幕上的那張合影的。
鄒澤譯的表情驟變，右眼皮猛跳了兩下，然後去看對面的梁晉燕。
而在鄒澤譯反應的空檔里，甘斕已經往前走了一步，將手機舉到了梁晉燕面前。
梁晉燕看到照片的反應比鄒澤譯大得多，他的眼底幾乎是瞬間就透出了殺意。
甘斕覺得自己隨時都可能被他動手掐死。
她的心臟又顫又麻，可無論怎麼樣，這場談判都要繼續下去。
甘斕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在梁晉燕肅殺的目光下，緩緩啟唇：「梁先生把人保護得這麼好，應該沒多少人看過這張照片吧？你說，如果我交給媒體，結果會怎麼樣？」
鄒澤譯狠狠地掐住眉心，他看著甘斕，心中隱隱有些失望。
之前甘斕在他面前那些表現，他是真的信了她對梁晉燕動情的，還不停地替她在梁晉燕面前爭取機會。
現在這張照片，加上甘斕的行為，真是狠狠打了他的臉。
——鄒澤譯腦子轉得很快，短短几分鐘時間，他已經捋清楚了甘斕為什麼會有這張照片。
大概是從他口中知道梁晉燕有喜歡的人之後，就開始處處尋找證據了。
這張照片，梁晉燕之前一直放在書房的抽屜里。
梁晉燕公寓的書房，除了他們幾個朋友之外，就只有甘斕進去過。
梁晉燕對她沒有防備。
可她呢？
連鄒澤譯此時都感到失望憤怒，更何況是梁晉燕呢？
可梁晉燕的情緒並沒有爆發。
鄒澤譯看到他目光掃過手機屏幕，停留了十多秒，然後勾起嘴角笑了。
像是遇上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兒似的。
甘斕在拿出照片的時候就做好了迎接梁晉燕的暴怒。
可他沒有按常理出牌。
看到他笑，甘斕的心懸得更高了，心率一路攀升，像被人吊在空中一樣。
不應該是這樣的。
那可是他藏著掖著的心頭摯愛。
他現在應該掐著她的脖子質問她「是不是找死」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