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一二四

  寧蘅直接推門走進了房間裡。

  傅綰正躺在床上,半靠著床榻,肩頭有細軟的髮絲垂落。

  在她面前的桌上,正趴著一隻又白又軟的小絨球,白澤幼崽搖著尾巴,又發出了一聲「汪」。

  「阿蘅,我覺得你有問題。」傅綰伸出手,揉了旺財的腦袋,抬起頭來看著寧蘅說道,「你居然把旺財藏在袖子裡那麼久都不把他給抱出來透氣,瞧把孩子都給憋成啥樣的。」

  傅綰一邊給旺財餵東西吃,一邊自顧自說道。

  寧蘅反身關上門,走到了傅綰面前。

  他看到了桌上被震碎的藥碗,啟唇問道:「我再去熬一碗?」

  傅綰心想她自己身上的傷都已經好得差不多的,她哪裡需要喝什麼烏七八糟的藥。

  於是她偏過頭去,故意不看寧蘅:「我不吃了。」

  坐在桌上的小白澤在傅綰面前翻起肚皮來,打了一個滾,似乎在撒嬌。

  傅綰知道寧蘅方才出去是有人尋他。

  可是她方才光顧著給自己療傷了,根本沒空偷偷溜出去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方才是誰叫你出去的呀?」傅綰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寧蘅愣了一下,沒有對傅綰說出真相來:「是郁珏。」

  「他來這裡做什麼?」傅綰一驚,沒想到郁珏竟然回來這裡。

  寧蘅垂眸看著傅綰,看到了她撫摸著旺財腦袋溫柔的手。

  他長眉微挑,直接伸出手將旺財的後頸皮給提了起來,將他從傅綰的手指下帶走。

  傅綰心想寧蘅這個人真的是很過分,連一隻狗的醋都要吃。

  她托腮看了寧蘅一眼,心中其實塞滿了很多的疑問。

  「你……」傅綰啟唇,輕聲說了一個字。

  寧蘅挑眉,看了傅綰一眼。

  他沉默了許久,因為他一直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對傅綰說出真相。

  她是有知道真相的權利的。

  「你有很多要問?」寧蘅看了傅綰一眼,伸出手去拂了一下她額頭落下的碎發。

  傅綰點了點頭,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寧蘅問道:「我先問第一個。」

  寧蘅看著她,應了下來:「好。」

  「你是誰?」傅綰問了一個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如你所見,我是現任的天樞君。」寧蘅對傅綰說出了他的真實的身份。

  「那你為什麼……要扮成爻山的大師姐,來到我身邊?」傅綰感覺到自己的腦袋有些亂,她很難將這一切給理清楚。

  寧蘅薄唇微張,他在猶豫自己要不要對傅綰說出真相。

  如果說出真相,引得她身體裡關著的伏伽殘魂醒過來怎麼辦?

  他輕輕皺眉,忍不住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傅綰伸出手去,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你苦惱啥呢,不跟我說就不跟我說,我自己會去找到答案的……」

  她賭氣似的撅起嘴,看了寧蘅一眼。

  寧蘅輕輕嘆了口氣,伸出手去抓住了傅綰的手。

  她的手上還有著些許微紅的傷口尚未治好,應當是在無盡海之上遇到伏伽之後受的傷。

  寧蘅確實是不擅長治療法術,他唯一會的幾個也只能治療不重的外傷,還是在爻山學的。

  他指尖一抹純白色的光芒閃過,柔和的法術光芒為傅綰慢慢治療著她手上的傷口。

  傅綰看到寧蘅指尖那一抹純白色法術光芒,心想就這治癒速度,還不如她自己來。

  出於惡毒女配的習慣,她還是忍不住開口抬槓:「你這治療法術放得也太不行了吧,天澤仙堂沒你這樣的學生好吧……」

  寧蘅看了一眼自己指尖出現的那抹純白色的光芒,想到了天澤仙堂的修煉功法。

  自伏伽「死」後,玄微便在曜洲的中心種下一棵菩提樹,開宗立派,名曰爻山。

  十萬年過去了,當年他栽下的那株菩提樹成了天澤仙堂所有弟子修煉的地方,並且天澤仙堂大半的功法,都是玄微親自研究出的,除了《太一寶錄》修行條件太過嚴格,他沒有向門中弟子傳授,其餘修煉功法與法術,皆傳給天澤仙堂弟子。

  他眯起眼,看著手中那一點轉瞬即逝的純白色的治療光芒,眼中露出了些許困惑。

  如果現在的玄微已經不是玄微了,那麼這十萬年來,在曜洲開宗立派,創爻山建天澤仙堂,成萬法之師的人怎麼可能會是他?

  就在寧蘅陷入了些許困惑的時候,傅綰身邊傳來了幾聲悉悉索索的聲音。

  兩人一同低頭去看,看到旺財正伸出了兩根短短的爪子,扒拉著傅綰的隨身錦囊。

  傅綰看到旺財小爪子在上面扒動,就知道這隻白澤幼崽可能是饞她隨身錦囊里的那些吃食了。

  於是她將隨身錦囊從腰間摘了下來,伸手往裡面掏出,對著旺財說道:「你等等,我找找有沒有吃的。」

  傅綰往隨身錦囊里一摸,覺得空蕩蕩的。

  她忽然警覺地抬起頭來。

  自己在從十萬年前的修仙界離開的時候,為了拿出玄微給她救命的錦囊,情急之下似乎是將錦囊里很多東西也一併倒了出來。

  傅綰慌了,她的小金庫還有法寶可都在隨身錦囊里,這要丟了怎麼辦!

  「丟了東西?」寧蘅挑眉,看了傅綰一眼。

  十萬年前她被傅綰親手種回了無盡海的中央,那一幕他記得很清楚。

  當時傅綰確實是丟了很多東西。

  「是啊……」傅綰在錦囊里摸來摸去,「也不知道丟了什麼……」

  寧蘅想到了當時散落的漫天的書頁,提醒道:「書。」

  「對對對,當時書飛了……」傅綰應了一聲,她將隨身錦囊里的書都給翻了出來,發現那些瑪麗蘇少了很多本,還有自己當時給《為仙》做的筆記全部都飛了。

  傅綰翻找了一番,發現少的不只是瑪麗蘇,還有十萬年前玄微給她的那本《太一寶錄》也一併丟失了。

  幸好她還有一本老的。

  但是,只少了這些書,這隨身錦囊里不至於會那麼空。

  傅綰再接再厲,繼續尋找。

  找了許久,她發現玄微之前給她的骨幣也全給灑出去了,自己一分錢都不剩了。

  傅綰很是心痛,這些骨幣留下來,當古董也還算可以的。

  發現自己錢沒了之後,傅綰愈發心痛,她繼續在錦囊里摸索著。

  「伏伽的牙齒也丟了。」傅綰撓了撓頭,很是懊惱,「本來這玩意看起來像是個值錢的。」

  「玄微的另一個錦囊呢?」寧蘅問道,「也丟了?」

  傅綰一拍大腿說道:「當時情況緊急,這錦囊我當時就也給丟了,現在找都找不到了。」

  寧蘅沉默了,當時玄微親口說自己在兩個錦囊之中分了兩股盤古血脈,現在一份被傅綰打開,竟然治好了伏伽。

  那麼另一個錦囊里,裝了什麼?

  她丟失的這些東西,到底落到了誰的手上?

  寧蘅輕輕皺眉,他心想自己當時怎麼睡得那麼快,怎麼沒有多看一會兒到底發生了什麼。

  傅綰摸了一圈,確認自己沒有再丟失其他的東西了,這才舒了一口氣。

  「幸好……我的靈石還在。」傅綰拍了一下自己的錦囊,感慨說道,「我的日記也還在……」

  畢竟這些日記里可是記了她自己的一些少女小心思,若是丟了或者是被別人看到那可太丟人了。

  說到這裡,傅綰馬上抬起頭,狐疑地看了一眼寧蘅質問道:「你之前躲在我的隨身錦囊里,有沒有偷看我的日記。」

  寧蘅想到了在那個混沌空間裡,被傅綰塞到角落的小本子。

  他當時確實是想看一眼來著。

  寧蘅挺直了脊背,一本正經說道:「沒看。」

  他確實沒來得及看。

  「你在上面寫了什麼?」他忽然問道。

  傅綰「嘖」了一聲,心想這玩意怎麼能被寧蘅看到……

  剛拜入爻山的她,遇見寧蘅之後,她可是打心眼裡覺得寧蘅是個非常好的大師姐。

  在爻山很長一段時間,她還真情實感地將有關於寧蘅,無處抒發的彩虹屁給寫到了日記里。

  日記里都記了一些什麼「今天阿蘅師姐又教我治療法術啦,開心OVO」,「今天阿蘅師姐給我過生辰了,她真是個好人QAQ」。

  後來傅綰惡毒女配扮演得愈發純熟,這日記也就不再記了,只將自己的心裡話埋藏在心底。

  這玩意怎麼能被寧蘅看到!

  傅綰連忙抱緊了自己的隨身錦囊,瞪了一眼寧蘅說道:「就……就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也沒有什麼好看的!」

  她越如此做,寧蘅就愈發好奇。

  他挑眉,看了傅綰一眼,正打算再說些什麼,將她的日記從隨身錦囊里騙出來的時候。

  寧蘅便看到傅綰忽然抬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皺起了眉。

  他伸出一手,直接將傅綰搖搖欲墜的身形扶住。

  傅綰在剛才的一瞬,只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陷入了一片黑暗。

  「綰綰!」寧蘅的聲音沒有平日的冷靜,他提高音量,喚了傅綰一聲。

  但寧蘅只看到傅綰就這麼毫無徵兆地暈倒在了他的懷裡,雙目緊閉,不論如何呼喚都沒有再醒過來。

  傅綰看起來確實是昏迷了,她感覺到自己靠近了寧蘅的懷中,有些溫暖。

  而後,她的意識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但是,她卻沒有完全地失去意識,她的意識還是清醒著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她陷入的這片黑暗恢復光亮的時候,傅綰感覺到自己來到了一個奇妙的地方。

  傅綰的眼前,是一株看起來有些高大的菩提樹,看起來很是眼熟,上面嫩綠色的葉子看起來清新可愛。

  她仔細研究了一番,這才認出了這略有些高大的菩提樹就是自己的本命靈植。

  而此時此刻,在屬於傅綰的精神世界中,這菩提樹下,卻坐了一個人。

  傅綰看了一眼,便認出了菩提樹下的那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