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羽彤一貫冷冰冰的,不善表達,我來替她說。」
「李小帥哥,三天前我們大家一起墜落到這艘大得找不到方向的青銅船艦上,你失血嚴重,危在旦夕,急需輸血,只有你師兄與我這位好姐姐願意抽血給你。」
「但你師兄血型不匹配,所以,全落到她身上了!」祁珊珊嘴唇紅潤晶瑩,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很有迷人風情。
她這樣風采奪目的醫者,自身便是一副良藥。
李唯一這才方知,自己已昏睡三天。
「多謝學姐,多謝祁醫生。」
李唯一想要支撐身體坐起來,但左臂除了火辣辣的疼痛,沒了別的任何知覺。正在輸血的右臂,同樣使不上多少力。
傷勢比他預估的還要嚴重。
祁珊珊道:「還是好好躺著吧!你左臂的傷口,幾乎將肌肉完全撕裂,深可見骨,骨有裂痕,雖然清洗乾淨縫上了,但醫艙的藥物幾乎全部損毀,沒找到幾樣合適能用的。你能暫時扛過來,不代表不會出現一些後續的問題。」
「好好養傷,喝點水。」
蔡羽彤話很少,遞過去一瓶擰開的水,便與祁珊珊一起走出醫棚。
青銅船艦的甲板太廣闊,僅船身寬度就達到五百米,因霧濃厚,從這頭根本看不到另一頭。
醫棚外,是陰森且朦膿的墓海碑林,一座座的,皆籠罩在陰氣冥霧之中,很有幾分驚悚駭人的鬼域氛圍。
像冬日大霧的早晨。
近在咫尺的幾座墳堆還是能夠看清,足有七八米高,似小土山,不知葬著何種生靈。
有的墳前,立有殘破老舊的鬼旗,迎風招展,圖紋怪異。
那些碑體都很巨大,足有數萬斤重,石皮掉落嚴重,刻在上面的古文已經模糊,正有幾位老教授在下方研究和爭論。
另一邊。
一百多米長的科考船,鋼鐵巨獸般側倒在空曠的甲板上,斷成了兩截。各種或枝伸或彎曲的鋼材結構,暴露在斷開的地方,內中形成一條條進入船艙的通道。
大批身強力壯的年輕科考隊員,正在裡面搶救物資,要將能用的,全部轉移出來。
叫喝聲,物資碰撞聲,腳步聲……在霧中交織。
蔡羽彤不像以往一般身穿寬厚的防寒服,而是外披皮質風衣,內搭針織半身裙,胸腰曲線非常流暢,緊身牛仔褲更是展現著雙腿長直的線條。
不需要精緻刻意的打扮,已經讓許多路過的科考隊員頻頻偷瞄,或者遠遠矚目。
也有一些目光,是看向祁珊珊。她醫師服下的那雙光潔如玉的大長腿,極是吸睛,顏值上僅比蔡羽彤差了一籌而已。
「感覺到變化沒有?」祁珊珊望著舷牆外的冥霧幽雲,不落痕跡的含笑低語。
蔡羽彤道:「什麼變化?」
「你呀,聰明智慧都用在學術上了!」祁珊珊神色凝重了許多,聲音也更低:「你沒有發現,他們看我們的眼神,相比於以前,變得更加大膽和具有侵略性?」
「有嗎?」
蔡羽彤向那些忙碌中的科考隊員、甲板工、安保組成員看去。
祁珊珊有些悵然失落:「你覺得,我們還回得去嗎?」
「地球……宏觀的地球?」
蔡羽彤想了想:「我們連是怎麼墜入這艘青銅船艦的都不清楚,想要回去,怕難如登天,微觀和宏觀本身就是兩個世界。你說,這艘青銅船艦到底在向何方行駛?將會把我們帶向怎樣的彼岸?」
冥霧太濃,看不清船體下方的海面,但能感受到青銅船艦在急速行進。
祁珊珊沒興趣跟她探討自己左右不了的事,道:「如果我們回不去了,你覺得,大家還會像以前那樣受法律和道德的約束?」
蔡羽彤並不愚蠢,反而聰明絕頂,只是做事專注,不像祁珊珊那樣心思深沉。
她既然提出這個問題,蔡羽彤自然也在心中盤算起來,道:「當人性失去約束,文明和道德就會崩塌,曾經的社會身份將失去意義,取而代之的將是野蠻,或者說是……力量,絕對的力量。」
「誰的力量更強,誰就一定不甘於被領導,被號令,而是會選擇反抗和奪權,同時伴隨著血腥和暴力。」
「現在這艘青銅船艦,儼然成了一個獨立的小世界。」
祁珊珊補充道:「而且是一個物質匱乏的小世界,若青銅船艦一直這般航行不停,不需要太久,權力更替和人性的黑暗面,就會血淋淋的展現出來。你我都手無縛雞之力,而且還有亂世最不該擁有的身材美貌,若不提前謀劃,下場怕是會很慘。」
蔡羽彤道:「你這是多怕被人惦記?」
「不是怕被惦記,而是清楚的知道,拋開一切學識和身份,自己真就只是一個弱女子而已。你怎麼就沒有這樣的危機意識?」
祁珊珊沒好氣的糾正了一番,又道:「船上武力值最強的,無疑是大副趙勐。」
蔡羽彤眼中帶有笑意:「你這是有想法?不會是想……」
祁珊珊不等她說完便搖頭:「趙勐個人實力很強,一身正氣,有做領袖的氣質,但對形勢變化的警覺性太低了,現在都還在忙著搶救科考船上的物資。
「反觀二副謝天殊,我暗中觀察過,這三天他一直在與安保組成員聯絡感情,與科考隊的年輕隊員也走得很近。這種高門子弟,更懂權力和人性,也更有野心。」
緊接著,祁珊珊以半開玩笑的語氣:「我看謝天殊那位堂弟謝進,對你很是上心。要不,我們一人一個,各施手段,公平分配,誰也不跟誰爭搶,將這兄弟兩提前拿下?」
蔡羽彤知道祁珊珊並非危言聳聽,但對她所說的「提前謀劃」半點興趣都沒有,道:「真到文明和道德崩塌的那一天,我又何必苟活於這人間地獄?從這舷牆上跳下去,又不是很難的事。」
祁珊珊翻白眼,道:「我還不了解你,你不就看上了裡面那位身材健碩的學弟?我得鄭重的提醒你,別花痴了,我們現在的處境帥哥不頂用。」
「況且……他的情況很糟糕,就算左臂傷口癒合,今後也肯定提不了重物,等同半廢。」
「另外動物的爪子上,大多都攜帶有病毒,那隻類熊生物爪子上的病毒怕是更加厲害,存在極大的潛在威脅。」
「所以你真的確定,在物資短缺,動亂隨時可能爆發的未來,選擇這麼一個拖累?」
蔡羽彤伸出雪蔥般的手指,極為嚴肅認真的道:「首先,我沒有選擇任何人。其次,在科考船上,若不是他挺身而出引走類熊生物,我可能早就死了!一碼歸一碼,欠的,我一定會還。還有,你最好別把拖累兩個字掛在嘴邊,讓他聽到,得多大心理壓力?」
祁珊珊笑道:「還說不在意,就沒見你對哪個男人這麼上心過。我們以前學校流行的那句話叫什麼來著,學姐多情學弟帥,先教學習再教愛……好好,我以後不說就是了……真不考慮提前謀劃的事?你別後悔!」
蔡羽彤不理她,徑直向側翻斷裂了的科考船下方,那一片露天搭建的廚棚走去。
……
李唯一沒有找到黃龍劍,本該戴在脖頸上的道祖太極魚也不知所蹤,身體虛弱得厲害,喝下小半瓶水,才恢復了一些。
但強烈的飢餓感又隨之而來。
蔡羽彤手捧一碗熱騰騰的魚湯,走了進來。
香味瞬間飄滿鐵皮醫棚。
將李唯一攙扶坐起,她道:「知道你餓了,提前給你搶了一碗過來。珍惜這樣的美味吧,凍庫已經壞掉,冷藏失效,肉類和魚貨估計也就這些天還能吃上。蔬菜和水果能夠保存的時間,也不會太久。」
她之所以說出後面那句,顯然還是受了祁珊珊先前那番話的影響,對未來的處境感到擔憂。
李唯一右臂還輸著血,無法自己上手。
只能由蔡羽彤一勺勺餵食。
不得不說,沒被防寒服遮蓋美貌和身材的蔡羽彤,絕對是頂尖大美女,眼睛冷卻明亮,皮膚細膩白淨,嘴唇淡雅,隔著魚湯的寥寥白霧觀之,更增了幾分朦膿美感。
無論處境何等惡劣,若身邊有這樣一位學姐悉心照顧,那也一定是件幸福的事。
李唯一知道蔡羽彤是何等冷漠的性格,心中自然很是觸動。
於是再次言謝。
恰好此時,祁珊珊和兩位學員端著魚湯進來,看望摔斷雙腿的許教授。
「是你師兄拜託我,一定要照顧好你。當下傷的傷,死的死,人手緊缺,我也不可能做閒人吧?」蔡羽彤這般說著,很想將魚湯丟下,讓李唯一自己喝,總覺得背後經過的三人都在用異樣的眼神看她。
此刻她和李唯一多少是有些曖昧,容易引起誤會。
許教授就躺在李唯一旁邊的病床上,雙眼不像以前那般有光,情緒不太穩定:「我們肯定是回不去了,凍庫既然損毀,那麼食物最多也就能支撐半個月。不,十天後,就要出大亂子,等需要冷凍保鮮的食物全部壞掉,一定會出大亂子……優勝劣汰,適者生存……我已經看到那一天了……動物都將回歸本性……」
李唯一聽到蔡羽彤和許教授相繼表現出來的擔憂,口中鮮美的魚湯,漸漸沒了滋味,很想立即走出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什麼一番景象。
十天。
他手臂上的傷勢,肯定是無法恢復。
李唯一滿懷疑惑和迷茫的心情將魚湯全部喝下,身體逐漸暖和起來,有了力氣。
待蔡羽彤、祁珊珊,以及兩位研究生學員離開,他才向許教授打聽「佛祖舍利」和「微觀世界」的內情。
了解真相後,暗暗思考起來:「佛祖舍利應該就是道祖太極魚上那顆失而復得的魚眼!莫非是道祖太極魚激活了青銅船艦,才讓整個科考隊都墜入微觀,從而踏上這未知的旅程?」
「微觀?真的是教科書上那個微觀嗎?」
李唯一只感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完全超出認知。再加上重傷在身,極沒有安全感,情緒也像旁邊的許教授一般不再穩定,逐漸焦躁不安。
「不行,不能這樣。」
「連學姐和祁醫生那樣的女子,都能在經受巨變的情況下,任然泰然冷靜,我心境難道連她們都不如?那也太愧對師父的多年教導。」
「心亂則神移,意亂則魂迷。」
李唯一腦海中響起師父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隨即,深吸一口氣,按玉虛呼吸法,吞吐天地之氣。
在地球上,他每日至少行三個小時的玉虛呼吸法,十數年不斷。
雖沒有修煉出什麼內勁、真氣。
但呼吸吐納時,心神能迅速寧靜,雜念盡消。
這是他在面對危險時,能夠冷靜對待,能夠不被內心恐懼支配的原因。對上類熊生物時,他就是主動行玉虛呼吸法,去尋找那種寧靜無雜念的狀態。
躺在病床上,呼吸吐納約半個小時後,李唯一完全平靜下來,進入玄之又玄的空明狀態。
右足足心突然變得滾燙,像燃燒了起來。
以前從未出現這樣的情況。
……
(感謝盟主:1,面向未來_春來花開 2,南一北一 3.太一飛啊飛 4.小林河 5.書友160605201642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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