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希雅清了清嗓子，讓聲音從喉嚨里泄出，她無師自通地刻意強調了某些發音，讓身邊的同伴們聽得更清楚。
據點內，清朗的女聲之外，只剩下兩個讀音的片刻間隔外的輕聲附和。
讀了兩遍後，迪希雅抬起頭，目光掃過一眾同伴：「怎麼樣？我解出來的和你們解出來的一樣嗎？要不要再來幾遍？」
「除了那個我們一直沒有解讀出的符號，其他都和你讀的一模一樣！」希沙姆再也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幾乎是叫喊出聲。
哈倫臉上滿是得意，心說我在其中出了不少力，下次在酒館遇到別的傭兵團的弟兄可有的說了。
「真的？！」迪希雅冰藍的雙眸微微顫動。
我們傭兵團真的靠自己解讀出了所有符號發音？！這教科書的作者是真有水平啊！
迪希雅這才放下疑慮，懷揣著敬佩之情將書翻到前面課文部分，認真閱讀起來。
她不喜歡讀書，可涉及所有沙漠人的教育普及，她不敢有絲毫輕慢。
越往下讀，她對「雷鋒」和「馬原」越是佩服，雖然她沒讀過其他教科書，但她敢說這本入門級課文的選字和標註的水準很高。
能寫出這種文章的人絕對不是什麼無名之輩，到底是誰呢？
猜不到答案的迪希雅覺得心頭痒痒的，就像求知慾被哈羅爾特吊起時的感覺一樣。
「迪希雅…你覺得這書怎麼樣？」哈倫觀察著迪希雅的反應，有些忐忑地問。
他早就說服自己相信多莉老爺，但他還是更希望從自己認識的靠譜同伴那裡得到肯定答案。
「好好學，做個文化人，以後你的後代的啟蒙就靠你了。」迪希雅語重心長地說。
哈倫愣了愣，隨即不好意思地傻笑了兩聲。
「就是說過書的內容很好？」旁邊的短髮的傭兵忍不住追問。
迪希雅：「對，大家不是都試過了嗎，就算是只掌握了一點點部落的文字，集合大家的智慧，我們就能靠自己把所有符號的發音全部破解。」
說完，她又看向手中的書，面帶笑意：「這些文章也是作者精心挑選過的，大家一定喜歡——還有幾本呢？不是說還有啟蒙書，進階級這些嗎？」
「看我的，迪希雅你剛剛看的入門級教科書是所有書里最貴的，你快看看其他幾本怎麼樣，有沒有入門級那麼好。」希沙姆又給迪希雅遞了三本書。
迪希雅先翻開封面最花哨的啟蒙書，看到第一頁夾了張紙，紙上畫了幾個很醜的小人。
「這是什麼？」迪希雅問。
「嘿嘿…也沒什麼，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們和你說要複印幾本書？」希沙姆壓低了聲音。
「不是叫你們別那麼做嗎？」迪希雅皺著眉一手托起四本書，
「這四本這麼厚，你們那樣印要印到什麼時候？一筆一畫描一點用沒有，還不如老老實實把幾本書都啃下來，然後謄寫，能省點錢又能加深印象。」
「還有你們這描的也太醜了，這是給小孩看的嗎？別把孩子們都嚇哭了。」迪希雅將兩人的畫舉起來。
「我們也不想啊，明明線條一模一樣，為什麼書上的墩墩桃小精靈就那麼可愛…」希沙姆到現在依然不解。
哈倫：「難道是我們沒有上色嗎？」
迪希雅在心中嘆了口氣，認真地將三本書讀完，讀到大師級教科書上最後一個故事的時候，她眸光微動。
《沙漠簡史》？
上個月哈羅爾特才給我看過類似的文獻，我們還就故事的真實性進行了辯論——呃，好像是哈羅爾特單方面輸出…
迪希雅又回憶起哈羅爾特幾句話就說得她啞口無言，然後不情不願地承認這段歷史是真實的的場面。
教科書里也收錄了歷史故事？這麼巧？這和前面的文章風格不太一樣啊。
想想哈羅爾特那些異想天開的實驗，以及他對待自己和教令院的態度，
迪希雅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她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的念頭：
這書不會是哈羅爾特寫的吧？
不不不不，他一天到晚泡在研究所，哪有那麼閒。
…可是時間上，多莉宣布要賣教科書也是一個月以前的事，真那麼巧？
平常沒見哈羅爾特用沙漠語和我交流…
他懂的那麼多，會幾門冷門語言很正常吧？
…
迪希雅腦內天人交戰，雖然她理智上覺得這僅僅是巧合，但她的直覺卻說這事和哈羅爾特脫不了關係。
他怎麼總做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事…
迪希雅把書放下，也沒有找哈羅爾特確認一下的打算。
要真是哈羅爾特乾的，他想公開的時候會找個合適的機會公開，書都賣了一批，現在再找他確認有什麼用？迪希雅想。
…
月底，哈羅爾特收到了教令院蓋章的信件，他知道他的畢業申請和學位認定都已通過，從現在起他就是陀裟多了，
但因為畢業審核制度，每年從教令院畢業的學者人數有限，而且遞交申請的時間並不集中，所以教令院不會集中舉辦畢業儀式。
哈羅爾特拿著兩封信來到卡維工作室門前：
「學長，你的畢業申請審批？」
「嗯？應該是我的。」坐在滑輪椅上的卡維一蹬腳，椅子瞬間帶著他來到門口。
明明我遞交申請要早一點，怎麼一起到了？卡維在心裡嘀嘀咕咕，
是看我們住在一起為了省時間就一起送來了？怎麼這樣？
和學弟同一天畢業…我身為學長的尊嚴啊！卡維在心中發出尖叫。
「這下我也成了艾爾海森學長的學長了，艾爾海森，叫聲學長來聽聽。」哈羅爾特刻意放大了音量。
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書的艾爾海森甚至懶得應一句。
「艾爾海森一點也不懂得尊重前輩，他平常都不叫我學長。」卡維向哈羅爾特控訴，「他叫我學長的時候絕對是準備諷刺我！」
「但是艾爾海森叫不叫是一回事，我說不說是另一回事。」哈羅爾特一臉無辜。
「『幼稚會傳染』，感謝兩位『學長』為這項冷門課題提供的理論依據。」艾爾海森平靜地說，他的目光依然像黏在書上一樣。
「？！你聽到沒有，哈羅爾特！我就說，他在嘲諷我們！」卡維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