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緊張的阿貝多

  「宇宙即顛倒之天,地層乃是時間都忘記的夢。這是灰燼,是生命這種複雜結構的最簡狀態。」

  像是為了佐證這一神妙說法,阿貝多的老師,萊茵多特捧起一把花朵燒出的灰燼,幾秒之後,他手中的灰堆里開出了一朵塞西莉亞花:「這是新生。」

  那時,年幼的阿貝多只是懵懂的點頭,他還沒辦法完全理解老師所說的新生是什麼。

  「沒關係,阿貝多,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但如果他醒來了,就沒有時間了。」

  在阿貝多的生命中,老師的地位最為特殊。對他來說,老師是唯一的親人,一位冷淡、嚴格的女性,她養育了自己,也教給他鍊金術的奧秘。

  然而某一天,這對師徒在世界的深處找到一件名為「納貝里士之心」的聖遺物,自那以後,老師便消失了。只留下字條、一封推薦信、一部典籍以及一本畫冊。

  字條上寫著,讓阿貝多前往蒙德,尋找老師的故交艾莉絲,轉交推薦信,並完成最後的課題。典籍,是老師珍藏的「大儀秘典」殘章,還有一件特殊的禮物,老師對阿貝多出師一事給予書面認可,並授予他「白堊之子」的稱號。

  而那本畫冊,則是阿貝多的老師精心繪製的,關於已知提瓦特大陸的各種植物、生物的圖畫,還有一些魔神戰爭時期的考據畫面,畫冊中甚至還有好幾位魔神的形象。

  這些圖畫或是來自丹楓的留影機,或是在遺蹟深處找到的壁畫,也有些是依據過來人的口述,繪製而成。👻💥  🐼🐠

  而魔神畫冊的第一張,就是面前這個紅衣男子。

  阿貝多還記得老師沉默的樣子。

  她站在白堊發色的少年身旁,將畫冊遞到他面前。

  紙上是一副半身像,紅白髮、赤瞳,相貌英俊,畫中的人張揚的狂笑著,那栩栩如生的臉龐好像要從紙上活過來。紅衣男子手持血色的長劍,盯著某處,比起為他作畫的畫師,男子似乎更在意畫師身後的某樣東西。

  「他是誰?」

  阿貝多繪畫的習慣,是在跟隨老師旅行的時代養成的。一開始,只是學習筆記的配圖。後來他發覺,畫出細節有助於理解物體的結構與規律,對於學習鍊金術大有裨益。而且繪畫時,心靈會進入某種澄澈的境界,除去觀察與動筆什麼都不考慮,十分舒適。

  但像是自己老師描繪出的這種,逼真到像是要活過來的畫作,阿貝多還完全做不到。

  「他是古穆納塔國曾經的領主,殘忍、麻木、褻瀆屍體,但也是唯一一個奮起反抗虛假之天,並且幾乎就要成功的人。」

  阿貝多的老師摸著畫像上的人臉。

  「他一定還活著……阿貝多,如果他出現,一定要躲得遠遠的……」

  年幼的阿貝多從來沒有見過老師這樣鄭重的表情,不管對待任何東西,哪怕是提到現在統治塵世的七神,老師都是一副不屑的表情。

  至此,阿貝多也深深的記住了這個畫像上的紅衣男子。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驚擾這些丘丘人?」

  回到當下,阿貝多迅速收斂起臉上的震驚,恢復了平日裡冷淡的表情。

  他已經認出了面前的金髮少女和身邊漂浮的一個小吉祥物,就是最近蒙德城裡都在議論的那位榮譽騎士。

  而且,看少女和紅衣男子的態度,兩人似乎相當熟稔,這又讓阿貝多有點奇怪,老師明明說…面前的紅衣男子是個相當冷酷的人…而傳聞中的榮譽騎士,樂於助人、熱心腸、任勞任怨,完全沒可能和暴君扯上關係。

  「幸好我的畫已經完成,要是沒能為特別的丘丘人收尾,就太可惜了。」

  阿貝多抖了抖頭髮上的積雪,變臉的速度之快,讓法瑪斯都嘆為觀止。

  「不好意思,我們……不知道你在畫這些丘丘人。」

  單純的熒和派蒙還以為是自己的道歉起了作用,再次愧疚的說,派蒙飛到法瑪斯的身邊,拉著他的槍柄。

  「保底…法瑪斯,明明就是你乾的,居然還讓熒幫你道歉,快過來認錯!」

  派蒙用力的拽著法瑪斯的長槍,但小小的身體裡幾乎沒有什麼力量,把自己累得滿頭大汗,法瑪斯還紋絲不動。

  「你好,阿貝多先生,我是蒙德城的冒險家,法瑪斯。」

  法瑪斯的左手一拽,將抓著槍柄的派蒙拉到胸口,伸手捏住了她肉乎乎的臉頰,提著派蒙,向阿貝多打招呼。

  「你好,蒙德城鍊金術士,阿貝多。」

  聽到法瑪斯的自我介紹,阿貝多立刻反應了過來,眼神中的疑惑卻越來越多,老師告訴他說,這位火焰的暴君極不好交流,除了戰爭和狂歡,幾乎沒有什麼能夠引起他的興趣。

  可自己面前這個…少年,雖然和畫像上一模一樣,但眼神中的堅定和自信,似乎又和穆納塔的殘暴的戰爭領主不太一致。

  「原來你在畫丘丘人啊,不過,丘丘人有什麼好畫的,不都長得差不多嗎?」

  氣氛逐漸緩和下來,派蒙也恢復了自來熟的性格,好奇的盯著被阿貝多保護得好好的畫板。

  「嗯…這個問題解釋起來比較複雜,不如請你們直接看看我的畫吧。」

  阿貝多不放心的看了法瑪斯一眼,然後舉起了自己的畫板。

  畫紙上是一個藍毛的矮丘丘人,正圍著一大塊堅冰起舞,嘴巴微微翹起,應該是在念著什麼禱詞。

  「哇,和那隻丘丘人好像!」

  派蒙激動的把臉貼近阿貝多的鬢角,仔細的觀察著畫上的丘丘人。

  「有些隨處可見的丘丘人,很無聊,不值得浪費時間,但你看這一隻,它的體格,它的毛髮,它的姿態,你能看到它與眾不同的生命張力。」

  提到鍊金和畫畫,阿貝多的話就開始多起來。

  「在原始族群周而復始的生活中,這種特殊性代表了進化。進化,即是從無到有,從已知到未知……」

  在三人都湊在一起,聽阿貝多講解圖畫時,法瑪斯站在小路的邊緣,伸手一招,神力帶著剛剛被吹散的畫稿,從白茫茫的天地之間,乾淨且平整的飛回了法瑪斯的手中,就連已經破損的畫紙,也逐漸恢復原樣。

  一起看畫的阿貝多和熒腦袋離得很近,法瑪斯的右手拿著一沓畫紙,雙臂展開,把頭從兩人中間的縫隙擠進去,攬住阿貝多的肩膀,抖了抖手上的畫。

  「白堊,給,你的畫。」

  被人抱住,耳邊傳來了法瑪斯對他的稱呼,阿貝多下意識的抖了一下。

  轉過頭,法瑪斯眨了眨火紅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得想辦法弄清楚……到底是不是……」

  阿貝多的心中一沉,自己的畫明明已經飛下山谷,這個男子還是想辦法把畫稿弄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