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時候開始,每次往生堂舉辦葬禮的時候,爺爺都不想讓年幼的胡桃看。
但是胡桃總是喜歡偷偷的溜過來。
看葬禮上的人們悲傷哭泣,看人們抬著棺材前往無妄坡,或者是其他的地方埋葬。
從那時候開始!
胡桃就幻想著自己成為堂主,主持葬禮的模樣。
一定很酷吧!
胡桃想過,那一天終將到來。
可是——胡桃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當上堂主主持的第一個葬禮,竟然就是爺爺的葬禮。
和往常一樣。
當往生堂舉辦葬禮的時候,天空總是落下濛濛細雨。
讓往生堂多了幾分悲傷。
一段段白綾在院子的每一個角落,隨著淡淡的微風,不斷地搖擺飄搖,像是即將逝去的蝴蝶,做著最後的掙扎。
一爐爐炭火,在朦朧細雨下閃爍,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大廳前,屋檐下。
炭火搖曳,在棺木的兩側來回閃爍,像是精靈一般,恭送亡魂離去。
在院子裡!
胡桃一身喪服穿在身,兩行淚水滑落而下。
按照往生堂的規矩,手中捧著一尺白綾,在濛濛細雨中前行。
一步步走向爺爺的棺材。
一邊走著!
一邊用不斷抽泣的口吻,緩緩念著悼詞:
「往生堂歷代堂主在上!」
「今——」
「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特為往生堂第七十五代堂主!」
「送行!」
按照往生堂的規矩,她本來可以說很多很多悼詞。
甚至可以用慷慨激昂的語氣,去描述爺爺輝煌壯麗的一生,充滿了神話色彩的一生。
將爺爺一生的豐功偉績,都書寫在墓碑上。
但是——胡桃腦海里浮現的爺爺。
是那個陪著她讀書,陪著她捉迷藏,陪著她挖坑的爺爺。
她哭泣著。
剛剛說出兩句話,就已經泣不成聲了。
剛剛滿十三歲的胡桃,剛剛學會了往生堂的禮節,剛剛學會和爺爺一樣挖坑, 剛剛學會面用鐵鏟驅趕調皮搗蛋的小鬼。
胡桃還沒有做好準備,成為往生堂的堂主。
還沒有做好準備,接受爺爺的離世。
可是——現實就是如此,當事情發生的時候,誰也無法阻止。
就這樣!
兩行淚水,布滿了整個臉頰。
胡桃顫抖著身體,踩踏著地面上的水窪,一步步向前。
在距離棺材還有三四米的時候。
胡桃在雨中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終於還是停下了。
緩緩彎下身軀。
跪在了爺爺的棺材前。
用兩隻顫抖的手,緊緊地捧著被雨水打濕的白綾,將其舉到了爺爺棺材的前面。
按照往生堂的規矩!
這個時候,胡桃應該用深沉的詩句,向爺爺表達不舍和思念。
用深沉的詩句,恭送爺爺離開。
可是——當胡桃顫抖的身體,緩緩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
發出的聲音,全部都是哭泣!
這一刻!
胡桃看著爺爺的棺材,看著曾經捉迷藏睡過的棺材。
再也忍受不住了。
嚎啕大哭起來。
在這場盛大的葬禮中,胡桃不僅僅是葬禮的主持者,不僅僅是葬禮的操辦者。
還是失去爺爺的可憐女孩。
當胡桃在往生堂,為她的爺爺舉辦葬禮的時候。
附近的百姓們聽到這裡的動靜,也紛紛走了過來,和曾經舉行葬禮儀式的時候一樣,百姓們在往生堂的門口觀望。
看到了擺滿了院落的白綾。
看到了一爐爐炭火,在雨中努力燃燒著。
也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胡桃,大聲哭泣的胡桃,已經變成了一個淚人。
百姓們議論紛紛:
「怎麼回事,胡桃這孩子這麼堅強,為什麼哭了?」
「往生堂最近生意興隆啊!」
「老胡呢?往生堂的葬禮,不都是老胡主持的嗎?怎麼沒見胡桃的爺爺?」
「唉,你們還不知道吧,老胡已經走了!」
「以後的往生堂,再也沒有老胡了,只有胡桃一人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怎麼堅守往生堂呀!」
「往生堂恐怕很難走下去了!」
這些人知道胡桃爺爺離世之後,再次看到胡桃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厭惡和害怕。
只有憐憫!
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
按照璃月現在的風俗,應該還在學堂里學習吧。
以後可以學習律法成為律法諮詢師,也能學習管理入駐玉京台,有著美好的未來。
可是!
胡桃這丫頭,在出生後父母就已經失蹤了。
在這個最浪漫的年紀,又失去了最為重要的爺爺。
以後的歲月,剛滿十三歲的胡桃要背負整個沒落的往生堂前行,承擔一個大人都很難承擔的責任。
想到這種情況,所有人都唉聲嘆氣。
甚至有人認為,傳承了上千年的往生堂,可能就要在這一代斷掉了。
所有人都覺得可惜!
這些人看了一會,都唉聲嘆氣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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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
在往生堂的院落里!
這場盛大的葬禮,最高規格的葬禮,依舊在胡桃的主持下繼續進行。
在積水的院子裡。
胡桃就這樣跪在水窪里,一身潔白的喪服已經濕透了,手中的白綾也濕透了。
雙眼哭紅了!
哭聲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了無聲的抽泣。
許久之後!
胡桃終於從地上站了起來,手中依舊緊緊捧著那段濕漉漉的白綾。
紅著眼,走到了爺爺的身旁!
認真的,將手中的那段濕漉漉的白綾,小心翼翼的擺在了爺爺的棺材上。
剛滿十三歲的胡桃,伸出兩隻小小的,潔白無瑕的手臂。
輕輕地抱住了棺材!
將沾滿了淚水的俏臉,緊緊地貼在爺爺的棺材上,想要和爺爺離得近一點。
想要再和爺爺說說話!
不想和爺爺分別。
抱著爺爺的棺材,小胡桃喃喃自語說:「爺爺,胡桃真的好想你,胡桃還有很多很多話想要跟爺爺說!」
「胡桃想再見爺爺一面!」
說著說著。
胡桃發紅的眼睛裡再次流出淚水。
「爺爺——」
「爺爺——」
「胡桃想你——胡桃,不想讓爺爺離開!」
按照往生堂的規矩,葬禮進行到這裡,已經算是進行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就是下葬了。
按照爺爺之前教她的,胡桃拿出了爺爺留下來的摩拉,找到專門抬棺的人。
按照爺爺教她的儀式!
將爺爺的棺材,抬到了往生堂的聖地-無妄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