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我們正式到達了目的地,但據我觀察,這裡人不多,興許是尋了個偏僻的位置藏起來……
這並不對勁,我之前猜測會有中轉站之類的地方,但我們在這裡停留了一天,大家不斷摸索努力下,發現這群人是整體放鬆了。
宛如回家一般,從外面回來會將行頭全部都脫掉,變成最輕鬆的樣子。
這是一個被人工開鑿的礦洞,第一天的夜晚,我獨自出去,安撫好每一個姑娘。
就算要逃,也得制定一份地圖吧。我化形術學的漂亮,易容術也好,將一個巡邏的傢伙打暈後,扒了他的衣服,再變了樣子。
我惡狠狠的召喚出藤蔓,將他捆了個結實,最後倒掛在礦洞裡,藤蔓並不算結實,會在不久後慢慢斷掉,一想到這個傢伙醒來後,發現自己被倒掛著,沒辦法掙脫,然後要從高空摔下,我就格外開心。
運氣不是太好,挑了個人緣不錯的,我沒走幾步路就碰到人喊我,由於當時路面上只有我和對方,我一下子就知道了,我挑的這個傢伙的名字叫什麼?
耀祖。
啊,好難聽——
那位大哥身上臭的令我發痛,我幻視到了一塊十天沒洗澡的抹布——抹布都比他乾淨。他勾著我的脖子,一口濁氣呼的我原地要去世。
「剛去哪了?你小子可別耍賴跑了,說好的替我把今天的班輪完的!」
我連忙賠笑,「當然當然。」
這位大哥大概是喝過酒,還有點醉醺醺的樣子,步伐飄的可以打一套拳,我忍著反胃,將他哄好離開。
孩子出來就獨立長大了,我感覺我的智商也是直線上升,興許是因為之前完全不用動腦思考,大腦發鈍了。
我套出來了,我偽裝的這個人的部分信息——剛來不久,在礦洞裡面的時間不超過七日,若是再隔兩個周期表現的好的話,就允許加入隊伍,一起去外面尋找貨物。
喝了酒的人就是好騙,他嚷嚷著我不如之前好色了,感覺現在老實了不少,我隨便編了個理由糊弄過去,然後才半是玩笑的,讓他把地圖給我弄來一份——這裡的新人會擁有地圖的,畢竟總是要熟悉環境的,去奇怪的沒有引路人。
按理來說,不應該是隊伍組織裡面的人來帶領新人熟悉環境嗎?我雖是不解,但這確確實實是方便了我。
我用地圖不小心弄掉了的理由,簡單糊弄過去,畢竟我要替他守班,沒辦法自己去領地圖。
他跌跌撞撞的離開,我松下一口氣,一時之間不知該感嘆什麼,有一絲疑惑……這麼容易就到手了?
我對於這種組織的了解實在是少,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希望同僚們早點來,如果能用武力壓制的話,我是不想走智商這條路子的。
畢竟就像柔弱的布耶爾,因為沒辦法直接撕碎夢境,踩著夢之魔神的臉去跟她好好談談有關多餘冒犯須彌領地的事情,所以不得不使用委婉又迂迴的智慧戰術。
話說作為須彌的仙人……倘若璃月和須彌在後期交好,我是不是能打著由頭去須彌找布耶爾玩呢?當真是不知道他們那邊神明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我想的有些遠,思緒扯回來的時候,我依舊還是坐在石頭堆上扮作無辜的守班人,月色一點一點沉淪,我打著哈欠,總感覺忘了哪裡……
到底是忘掉了什麼?
某種不好的預感驅使著我往回走——那個我將捆住的耀祖放置的地方,我看著零散破碎的藤蔓,此處空無一人。
凡人怎麼可能會擺脫呢?我感到毛骨悚然……
我明明已經用仙力加持過了,所謂斷掉脆弱的部分,也不過是我刻意留下的。我猛地回頭,黑暗中什麼都沒有,但我卻覺得冥冥之中有一雙眼睛緊盯著我。
如果他已經跑掉了,並且告訴了其他人……
我飛回少女們被綁的地方的時候,果不其然,如煙她們已經不見了。
我咬牙切齒,「調虎離山!」
早該想到的,這樣的大型組織,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將整個地方的地圖交給新人?
那位喝著醉酒過來跟我套話的大哥……八成也是刻意安排的,一點一點的誤導我,最後,在我提出新地圖的時候,徹底識破我的身份。
如煙,她們身上的氣息已經開始淺淡,我出去了約莫一個時辰,這種程度他們幾乎是在我前腳剛離開就將如煙她們轉移……而且我毫無發覺。
我什麼都沒做到,我甚至不知道我真正該面對的敵人是什麼樣的。
這就是一個中轉站,在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發覺了我的存在,精心刻意的設計偽裝成大本營的樣子,誘我上當離開,最後才將安全的貨物一同打包帶走。
我失言了,我沒有將那些姑娘安全帶走,我強忍淚意,飛到高空之中,這裡卻已經沒有半點人煙。
離開的痕跡全部被掩蓋,完完全全的避開了仙人的視線……
怎麼可能?
哪怕我守的位置再偏僻,他們離開的動靜也不可能小到完全沒人發現吧?
我已經很努力很努力的用仙力搜查每一片土地……沒有人的氣息,沒有人的腳印,我甚至發現,他們連我們剛來的時候的那些痕跡都全部抹乾了。
啪嗒——
終於還是忍不住,我的淚流了下來,帶著無盡懊悔與委屈,只能不甘的哽咽。
「明明……明明我可以先帶她們離開這裡的……可以讓她們去安全的地方……再一個人想辦法。」
明明我們有退路的,明明我知道對方的實力在我之上,我無法招架……我到底是為什麼要抱著僥倖的心理去賭呢?
這一群女孩因為我葬送了生命,倘若我機靈點,發現了這件事,直接退身,告訴帝君他們……是不是就不會是這樣的發展了?
我不停的擦拭眼淚,卻怎麼也抹不干,好難過,好難過。
我害死了一群人。
我不配當仙人……我自以為是的包攬自己不該做的事情,能力有限,害死了一群人……
明明她們可以有更好的未來,只要我願意穩妥,只要我不逞英雄……
我又回到了與姑娘們最後彌留的地方,我不敢回去,回去說什麼?
回去告訴我的朋友,告訴我的家人,告訴帝君他們,「我失敗了,我不是一個合格的仙人,因為我的自大,我害死了一群子民。」
我懷抱著一塊大石頭,這是礦洞裡面我撿的最漂亮的石頭,淚水順著石頭表面滑落,打在礦洞的石面上面,最後沒了蹤跡。
我哭的眼睛都腫了,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沒有人教過我,我也不知該向何處摸索。
我在那一片狹小的地方走走停停,無助又期許,希望剛剛所經歷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噩夢,希望下一次睜眼噩夢醒來,那群女孩們笑著看我,說我在夢裡哭鼻子了,一點仙君的樣子都沒有。
一直做一個姿勢,身體僵硬,不知覺中石頭滾落在地面,我伸手去摸,一片乾燥。
我瞬間愣住了,不可置信的再撫摸幾遍,地面上乾燥無比,毫無濕意。
我仔仔細細的觀察著地面,平滑完整,至少在短時間內會聚水,不會這麼快幹掉,至於為什麼這麼自信,是因為我知道我哭起來有多麼的……難堪。
這片礦洞大部分都是這樣的地面,這樣的地面甚至會裸露在礦洞外,仔仔細細對比了四周的石壁和地面,多虧帝君喜歡把玩石頭的愛好,我隱隱發覺了這兩種石頭的顏色不對。
這樣光滑的石面會漏水?帝君教過我的知識裡面沒有一種漏水的石頭跟這長得像,我眯眼,雖然紅腫的眼睛眯起來會有一點刺痛,但是我的大腦已經快速運轉。
倘若他們沒有離開呢?
若他們只是藏起來了,藏到我看不到的地方,然後等我真正傷心欲絕離開的時候出現。
如果沒猜錯,我想找的人,就在我腳下的土地中。
我笑著摸出了不棲——誰說法器角色不能挖礦了?我今天就砸個地,讓這群人看看!
我凝聚著仙力,將手中的不棲往下猛猛一甩。
「火力全開——!」
轟隆——
地面被我砸開一道便是十人掉下去,都能通過的口子,塵煙散去,少女們昏迷,全部倚靠在牆面,一對兇狠的眼睛看向我,泛著猩紅,血光在夜晚中極為不祥。
我看清了它的樣子,似龍非龍,極為可怖。
不棲當中還流淌著神力,威力非凡,在炸開地面的時候傷到了對方。
它眯著眼,口吐人言,「我認得你,小東西,不想喪命的話,早些離開,我是弄不死你的主人,但殺了你,輕而易舉。」
它盤踞在下方,是令人厭惡的魔獸,倘若我再發現晚一步或是直接離開,那些女孩就已經被它吞入果腹 。
我怎麼可能退,我不覺得像這種魔獸會大發慈悲的將女孩們放走——本來當初我以為只是一場拐賣人口事件,女孩們最終會被奪去貞潔,在苦難中慢慢凋零。
不曾想,卻是供奉給魔獸!
我深吸一口氣,哪怕手上只有不棲,卻依舊堅定,「殺了我?今兒我先把你的皮扒了!」
我給女孩兒們快速的套上了盾,使她們不會被我的仙力所影響——對方當然可以快速劃破,但是它首先得快得過我手中凝聚的炮彈。
我勾唇一笑,「在這活久了,都忘了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現代科技——」
這一擊我是用了十成的仙力,一瞬間的力量抽乾,使我輕微膽顫抽搐,勉強壓下不適,我環視著已經被我炸為盆地的方向。
它果然躲開了,對於這枚炮彈,自然是躲得越遠越好,我看著它完全離開了女孩們的範圍,不再有所顧忌。
不棲,是我的保命神器。
我可以用仙力使它運轉,但是,僅僅是作為媒介而發出仙法的話,還不足以稱之為保命。
能真正救我一命的是蘊含其中的神力。
帝君說,只要我割斷與不棲的聯繫,它就會自動引爆。雖然在最後會顧慮到我這個前主人的存在,而對我的衝擊大大減小,但作為保密已經很棒了。
只是叫我重創,沒讓我喪命。
我笑盈盈的把不棲扔出去,在對方試圖拍飛的一瞬間隔斷聯繫。
這是一個恐怖,但是又稱之為小範圍的轟炸,它鎖定了這個範圍內所有的人,然後千萬縷神力穿透著其中人的身體。
我看到眼前的惡龍,身上有血滲出,一絲一縷,千絲萬縷,哪怕我小腹是緊繃的痛,哪怕我感覺我身上痛的已經快失去知覺,卻依舊有快感產生。
它嘶吼向我衝來,卻被神力緊緊包裹住,最後吞噬。
啊——帝君大人,你送給我的武器果然好用呢,那這樣弱小的我戰勝了不可戰勝的存在。
我不知道它殺害了多少人類,但至少這一次,我阻止了對方,並且從根源上徹底拔除。
力量的流失,我感覺我就是一破碎帶血的紙鳶,在很多很多年前,就像是歸離集上最壞的那一盞,飄飄揚揚,從天落地。
有點想說話吐槽一下,但嗓子也疼,試了幾下,竟是一口鮮血湧出。
唉,早知如此,就不該叫朋友過來幫忙了……我都解決掉了,若是被他們趕上看到這副狼狽的樣子,肯定會被狠狠嘲笑吧?
我應該飛了一個很高的距離,摔下去會不會死掉呢……
算了,重新來一次也行……
我被接住了,一對有力的雙臂,由黑的漸變到正常的膚色,上面還流轉著金色的紋路,我呆呆看著帝君。
果然……
果然,這片長滿赤色草地的地方就是層岩,誤打誤撞直接來了,我有點想哭,要我早些就能確定這些事的話,還白費這麼大的功夫幹什麼?
早就叫帝君陪我一起把這轟了!
事實上,我也確實哭了,帝君今天溫柔的不像話,比平常還要慣著我,伸手抹我的眼角,「我來了。」
「與螭的交戰,你贏了。」他聲音平穩,懷抱著我的雙手,卻是穩穩的輸送著神力,「螭是夢之魔神座下來的魔獸,殺害人類已然成禍患,曾經本想連同著它與夢一同了結,卻不料讓它逃走,本以為會在輕策莊附近盤踞,沒想到確實來了更偏僻的層岩。」
這隻魔獸曾經殺害了我許多朋友,那些遊蕩在歸離集上弱小的魔神,被凌虐致死,而螭飲著他們的鮮血,嚼著他們的骨肉。
五年前夢死,螭逃,螭靠著僅存的力量蠱惑了人類,後來每月嚼食稚嫩少女的血肉來恢復養傷。
帝君很給力,我感覺我好的差不多了,但現在這個狀況我也不好意思讓他把我放下來,只能哭哭喊喊,「帝君,不棲被我炸了……」
帝君送給我的第一項禮物,就被我這麼炸了。
他嘆氣一聲,滿是無奈,「以後再給你做出第二把。」
這件事情似乎就應該伴著黃昏而落幕,我喚醒了地下的所有少女,陪著帝君抓捕了剩下的人。
該說不說,必須要有仙人跟隨呢?我這個耐造程度我都不信我是史萊姆。
當我以為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帝君忽然道。
「語棠,抱歉,我來晚了。」
我驚訝回首,看著帝君,他鎏金的眸中卻是一份令我不懂的情感,「你由我帶回,我卻沒能完全護好你。」
他無法欺騙自己,這只是一場歷練了。當看到對方渾身爬滿死寂一樣墜落,無論如何都無法欺騙自己。
所幸人沒事,一切還有餘地。
我是不明白帝君為什麼會有這份愧疚,我才是應該難過的,我將對方給我的禮物弄壞了,還差點把自己給玩沒了,當初陪帝君一起出征打怪獸的時候,都沒見過他這樣子。
我印象里的他意氣風發又沉穩內斂,就像一把開刃的刀,藏在刀鞘裡面,時而凌厲。
「我還有餘事未清,既無法護送你安全回璃月……所以,剩餘的時間你便跟著我一同前往吧。」
只有將人牢牢抓住,一直放在身邊才能安心。
我想了想,回璃月的話又是無所事事的狀態,既然帝君都想著帶我出來磨練一番,我自然是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