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歸離集的日子過的很開心,但總歸是也要分離的日子,幾個夜叉沒住多久,就帶著我回了璃月港。
我晃著腿問,「為什麼不讓我白天出去啊?」
幾個大哥哥大姐姐揉我腦袋,「你尚且還小,能力並不出眾,出去總是會有危險的,不如在璃月港裡面做一些後勤工作。」
包括帶娃,甘雨。
由於留雲一談起育娃經驗就滔滔不絕,所以,眾仙合夥商量了一下,在璃月港裡面開了個幼兒園。
移霄導天和削月筑陽在璃月港裡面因為多次用原形走路,而造成交通堵塞,被留雲狠狠罵了之後,才決心化人形。
嗯……理水疊山不用談了,他最看得懂眼色,面對同僚被罵時,在一旁捂嘴偷笑。我感嘆現在的仙人還是明白時尚潮流,每每一個人形都是超頂的美人。
留雲看著二十出頭的樣子,結果去幼兒園擔任老師,沒一周便氣勢洶洶的要去找眼鏡,因為自己長的太好看,沒有威嚴,鎮不住孩子們……
我看著帶著紅色半框鏡框的留雲,莫名的感到一陣寒顫,偶爾我也會去幼兒園看一看。留雲戴了眼鏡之後,整個人氣勢非凡,小半年就混到了教導主任的位置。
我拍手叫絕,甘雨長高了一點點,還是用仙力加持才發現的,小仙人習武,從小開始最好,甘雨又被夜叉們拽走去打架,我就成了個花瓶子了,好朋友都出去幹活了,就我一個在家裡面閒偷懶。
我恨恨咬帕子,覺得有點對不起黨和人民,打算主動請纓,找帝君給自己包攬些活乾乾,帝君是沒找到的,我這才發覺帝君出去好幾天都沒回家了。
理水疊山嘴是閒不住的,我跟他聊了一下午,才從碎碎叨叨的嘴皮子裡面得出有用消息,帝君又出征了。
是往層岩那邊,說是發現了一大片礦區,帶了不少千岩軍去看看。有了目的地,我頓時幹勁滿滿,收拾了包袱就打算溜人。
城裡面的大多數仙人樣子都被記住了,唯獨我,我被大傢伙天天哄著,第一天晚上聽狼和羊的故事,第二天晚上聽狼和小豬的故事,總之已經為我塑造了一個外面十分危險的狀況。
可我就是從外面來的呀,我怎麼會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樣子的呢?
但也莫名的儘是護住了我的馬甲,導致我下意識就不打算用空中自在法趕路,用著趕集的說法混進了商隊,我的名號又變成了翹英莊的採茶少女。
我淡定接下。
車隊很是擁擠,大夥忙的不可開交,我被安排的地方,甚至還是露天的,躺在車上面的稻草堆上,搖搖晃晃的馬車,竟讓我感到睏乏。
睡一下也沒關係的吧?
畢竟這可是璃月……到處都是千岩軍看著呢……
於是再一睜眼,月明星稀,我被麻繩捆了個正結實,身旁靠著的都是昏迷著的少女。
已經是野外了,並且是向著我不知道的方向行駛,我原計劃是打算停在沉玉谷附近,在跨過絕雲間去層岩。
這個方向絕對不是沉玉谷。
領頭的人大概是覺得已經是野外了,沒人盯著,聲音放肆了不少。
「我說這一堆娘們可以賣個不少錢吧?那臉長的水靈的,極好的貨色了。」
「也得看主家滿不滿意……唉唉,聲音小點!你啊你就是太急躁了,你瞧陳家那一隊,幹了這麼些年了,都沒人發現。」
人販子?
我頓時毛骨悚然。
按理來說,就算是睡著了,我對於外人的接近也有本能的戒備,這群人到底是怎麼做到在我昏睡期間,給我捆了個結實?
很不簡單,哪怕是我再遲鈍的腦袋,我都能明白對方有靠山。
幹了這麼些年……看來是大型組織,居然在璃月紮根了這麼多年嗎?我蹙眉,還未深思片刻,就有人來查看我們的動靜了。
捆在我身上的麻繩是凡物,但我也確實該忌憚一下他們手上到底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仙人感受不到,不過在此刻,我倒是可以起身,直接趁他們不注意,將這一伙人全部拿下。
但我也得考慮一下,長期來說,此刻,這支隊伍應該只是一小隊分支,若是不從源頭解決的話,怕是還有萬千少女要受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的底牌是轉生,就算拼個魚死網破也不在怕的,於是我心一橫,閉上了眼,佯裝呼吸勻稱,還在昏睡。
一瞬間,我還是得感謝這隊人,還是有一點職業操守,不會對貨物下手。他們提著燈查看每一個少女的臉頰,最後依次打分,我實在是討厭這種感覺,他們掐著我的臉時不斷撫摸查看是否有傷疤,那種打量的眼神……
不,已經不能算是打量了。
這是盤算。
盤算像我這樣的貨色可以賣多少的價錢。
我突然好像理解為什麼眾夜叉不讓我出門了,此時的璃月確實危險。
或許還有就是他們知道那個還沒揪出來的靠山,是我無法對抗的。
此時,有一位少女醒了,她驚呼一聲,聲音滿是恐慌,顯然是察覺了不對勁。
「你、你們做什麼?你們這是犯法的!」
一群大漢哄堂大笑,「法?我們敢在岩王爺的眼皮子底下把你弄出來,你看我們還怕法嗎?」
「我是歸離集的,我們那有很多糧很多很多,我家的都給你,你放我走好不好?!」
歸離集……
我心中默默盤算著,按照璃月刑法,這夥人該判多少年?
「像你這種娘們,我們拐了不知道多少個了!」
多人拐賣,十年以上。
「勸你還是少費點勁,搞急了,我這幾個兄弟,可是好久沒碰女人了,你也不想最後被玩死了拋在野外吧?想想荒山野嶺的誰能找到你呢?」
還犯有殺人了?這個得考慮死刑啊。
少女的啜泣聲漸漸低下,大概是理智回歸,知道自己確實無力反抗。
我對待同鄉一向寬容,那會人走了之後,我悄咪咪睜開眼,湊近少女,她臉頰上有不少泥漬,看上去是剛剛抹上去的。
我能看到她哭紅了眼眶,一時間心下一軟。
「別哭了,我們會安全出去的。」
我輕聲安慰,少女錯愣的抬眼看向我,支支吾吾半天,很是激動的樣子,最後又強行壓低聲音。
「你、你是桐月仙君!仙君你沒死!」
不不不,我是已經死過的啦。但我沒否認,不管如何,她覺得我是個仙人,就不需要多費口舌了。
「仙君,我小時候就聽著你的故事的,我見過你的樣子,我小時候就記著,長大後也有看畫像……」
大概是月色掩蓋住了我,她是完全沒發覺我此刻稚嫩的只有十六歲的樣子,她記憶中的那位仙君,起碼也是二十……
「仙君,你是來救我們這一伙人的,對吧?我知道了,過會兒怎麼逃?你有什麼安排?我全聽著,您放心,我絕對不拖後腿,你一定要救救我們,我我回去供著您的仙像,天天供著供著……」
少女逐漸語無倫次,她用力的掙著麻繩使出被捆的緊緊的手,想要握住我,但又沒辦法再往前伸,整個人動作滑稽又可笑,配上那淚眼汪汪的樣子,我卻是十分心痛。
「我會救你們出來的,相信我,就算是用我這條命……但是先不急,我比你醒的早。這支隊伍只是其中一條,他們大概還會有什麼中轉站之類的地方,總之我得抓到他們的頭目,不然的話還會有許多個像你一樣的女孩被他們拐走。」
不敢想像,在這個時代,所謂平等尊嚴的話題還沒徹底挑開的時候,這些被拐走的女孩該經歷怎樣的苦難?
一路顛簸,這車顛了三日,我快吐了三日,大傢伙最晚的也在天明的時候醒了。
我用仙力捏了只小鳥,最後覺得不妥當,又多捏了幾隻,他們會循著我指定的氣息找到人的。
在最開始的那位少女——如煙的介紹和解釋下,都將我視成了救命稻草。
嗯,如煙這個名字怎麼感覺有點耳熟呢?
沒太在意這些細節,年紀最小也不過才將近八歲的小丫頭眼巴巴的一遍又一遍的問我什麼時候能回家?
她好像不是很能明白自己的處境,哭鬧之後,又被許多姐姐哄了哄,才停下。
我偷偷將所有人的麻繩都割了,幻術是最簡單的一項,至少我很久之前就會了,營造了個大家都還被繩子捆著的假象,只要不出馬車範圍,凡人無法看破。
最開始大家都有哭的,但是現在氛圍好了不少,我詢問了所有人願不願意同我一同冒險。
不願意的話,我能用幻術送她回家,願意的話,我也願意用我的仙力護她安全。
卻沒有人願意走。
「仙君,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們現在的情況……」
其中最為年長的一批女孩笑著跟我說,只是眼裡含有淚光,「我們其實中間也有一些人是知道自己的處境的……我們是被家裡人賣過來的。」
我倒吸一口涼氣。
「能在這裡的雖說不乏有富家的女孩,但更多的是無處可去流浪的姑娘,我們沒辦法反抗尋仇,就算拼個魚死網破,最後也只會被拋屍荒野……沒有人替我們尋個公道。」
「回去沒什麼用的……至少只是我們回去的話,改變不了現狀,他們今天賣的是這家隊伍,明天賣的就是那家隊伍,總之,在我無法證明我的價值之前,我只是一個能被隨意打包的商品。」
我摸摸她們的頭——雖然我個子不高,要踮起腳來摸。
「會有人需要你們的,現在整個璃月都在建設當中,有許多許多工位都缺人呢。」
「我向你保證,在你活著的時候,在你還能用這雙眼睛看我們的日子裡,我一定一定會改變現狀。」
一群阿姐笑著揉我頭,「好啊仙君,一定要說到做到。」
這群阿姐長的都挺不錯,名字卻是慘不忍睹,我念著也覺得不好,挑了好字給她們。
為什麼會有姑娘名字叫賤女呢?
為什麼會有姑娘名字叫招娣呢?
為什麼……
為什麼僅僅只是一個名字被換掉,她們卻開心的流下了淚。
「仙君大人,您賜的名字,將無法再被撼動……」
總之一大堆招娣盼娣……這種一點都不好聽的名字,配不上好的姐姐啦。
我哼著小曲,明明大家都是趕往危險的地方,卻是那麼的悠然了。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長亭外,古道邊……
「長亭外,古道邊……阿姐笑開顏……」
她們問我,這首歌是這樣唱的嗎?
當然不是啦,但是……但是現在能高興的話,是不是那樣唱的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就好比阿姐笑開顏,阿月笑開顏,阿離笑開顏都是好的……
我輕輕哼歌,笑著沖她們搖頭。
另一邊,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摩拉克斯指尖停落著圓潤的鳥雀,細碎的羽絨在陽光折射下顯得清晰可見。
鳥沒有說話,四周卻響起一道聲音。
「帝君——」
「帝君,我好像碰到壞人了,本來是出來打算找你的,結果路上碰到了人販子……你放心,我這邊情況尚且還好,只不過我偷聽到,他們是一個大組織,總之總之……如果城裡面一直沒有我要忙的事情,我也得出去找些事做的吧?」
「希望您閒暇的時候最好來一趟,實話說,我感覺這邊的情況好像我還挺招架不住的……一定要十分防備,十分防備!他們好像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仙人無法發覺他們的存在……」
「願帝君那邊一切安好。」
聲音戛然而止,停落在指尖的鳥,也灰飛煙散。摩拉克斯目光還停留在指尖處。
「罷了,此番也算曆練……略有失策,應該在離開時給語棠留下一份神力……」
得加緊先將此處的事情處理了,就算是歷練第一次也最好有人陪同,況且那份招架不住……
他揉了揉眉間,幾日未歇,略有疲憊。
「真是令人憂心啊。」
夜叉們在得到消息時要稍微遲半日,畢竟相對距離來說,璃月港更遠一些。
沒有人知道這批車隊到底駛向何處。
直到我又一次將頭探出,看到遠處荒蕪赤紅的岩石盤旋,才隱隱有了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