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要到了。真的是『望山跑死馬』。雖然現在我連自己是生是死都不清楚。」

  快雪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極為陌生和詭秘的環境之下。

  快雪的腳下不再是堅實的土地，而是無盡蔓延的黑水。

  這黑水，沒過腳跟，深邃得如同夜的實體，既不透光也不反光，只是以一種令人心悸的幽暗，緩緩波動著。

  快雪每一次踩著這黑水前行都給她帶來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直透骨髓。

  黑水之下仿佛有不可名狀的東西拽著快雪往下沉，而快雪頭頂的虛空又有著無形之物托住快雪的身軀，以保護她不被黑水吞沒。

  四周，是厚重的黑暗虛空，它們仿佛沒有邊界，沒有盡頭，將一切光明與希望隔絕在外。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壓抑到令人窒息的沉默。在這裡，快雪聽不見自己的心跳聲、呼吸聲、說話聲，一切無聲無息，回歸宇宙最初的死寂。

  而唯一的光源便是那碩大的永不落山的「白日」。

  快雪自甦醒之後，就一直朝著那神秘的「白日」走去。在這裡，她沒了食慾，沒了睡意，自然也沒了疲憊感。

  在這裡，時間似乎也沒了意義。可能過去了數個月，也可能過去了數百年，快雪終於走到了「白日」的跟前。

  「白日」只有光沒有熱。

  快雪伸出手來，試探性地觸碰了一下，才發現這「白日」並非實體，手臂毫無阻礙地進入了「白日」體內。

  快雪猶豫了片刻，鼓起勇氣，一口氣將整個人都邁進「白日」之中。

  進入到那「白日」內部後，她睜眼一看，映入眼帘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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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

  「這是？！」

  提瓦特世界迎接了從已知宇宙之外投來的視線，無人察覺，高天之上亦是如此，除了與世界樹生息相關的小吉祥草王。

  小吉祥草王察覺到了世界樹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震動，哪怕那震動僅僅只有一剎那。

  一股來自世界之外的力量侵蝕到世界樹體內，儘管小吉祥草王使出渾身解數，也不能令這力量停頓片刻，更別提驅除出去。

  幸運的是，這股力量似乎沒有危害到世界樹本身。

  那力量順著世界樹的主幹，樹枝，最終凝聚到世界樹上的一片葉子——一片乾枯許久的葉子。

  未知的力量緩緩地滲透進去，猶如水滴，一滴一滴，距離完全沒入其中似乎還需要一段時間。

  「？」

  這片葉子自然勾起了小吉祥草王好奇心。

  「讓我看看，無名?不對，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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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生的天花板。」

  睜開眼後，首先進入眼帘的是木製的天花板，不同於巫宅，這個天花板肉眼可見的矮小，並且用料似乎也不是很好。

  最主要的是，不知道為什麼，天花板上布滿了血紅色的細線，看上去十分驚悚。

  一睜眼就看見這晦氣玩意，快雪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了。

  鼻子一吸，濃濃的草藥味夾雜著消毒水味，微妙的味道，不好聞但令人安心。

  這味道...八成是不卜廬吧，看來自己被整活了。

  沒想到白朮那傢伙倒是真有兩下子，要知道自己的傷勢放在前世已經可以準備吃席了。

  就是...白朮那傢伙什麼時候和胡桃一樣開始整些陰間活了？

  剛醒來的快雪對目前的情況一無所知，無聊之下思考迴路也有點偏離正軌了。

  「嘿咻，咦，意外的不是很疼。」快雪坐起來，開始環顧周圍的環境，了解目前的情況。

  呃，快雪感到似乎不妙。

  因為四周目所能及的一切都像是被惡作劇的頑童塗上了血紅的細線，有長有短，有粗有細，有密有疏，看得快雪有點犯噁心。

  除去白朮最近一段日子，性情大變，開始走殺馬特道路的微小可能性外，那九成八是我自己的問題了。

  這是什麼症狀？後遺症？可我傷到的不是胸部嗎，為什麼視覺神經出現了問題？

  對於身體出現的異常情況，快雪有點拿不定主意。

  看到床邊不知何人送來的瓜果，快雪感覺到腹中空虛，意識到不懂醫術的自己在這思來想去毫無意義。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於是快雪隨手抓起一個日落果和邊上的水果刀，準備先填填肚子，之後再詢問白朮。

  然而，上天的惡作劇還沒有結束，恰恰相反，才剛剛開始。

  就在快雪在密集的紅線中用刀輕輕劃開日落果的表皮時，「呲」的一聲，手上的日落果瞬間腐爛，鮮嫩多汁的果肉變成乾癟的果乾。

  親眼目睹了這一變化的快雪的臉色有點難看，尤其是周圍的物體基本遍布紅線的情況下，快雪現在也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這時，門被輕輕推開，來者是刻晴。

  還好，刻晴的身上似乎沒有「紅線」的存在。這個發現倒是讓快雪鬆了一口氣，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砰。」

  刻晴不顧摔落在地上的飯盒，衝到病床前，猛的抱住了快雪的玉體，力道之大令快雪隱隱發疼。

  「阿晴，疼。」

  直到快雪輕輕拍了拍刻晴的手臂後，後知後覺的刻晴這才慌慌張張鬆開，看到眼前坐在病床上死裡逃生的快雪，刻晴的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笨蛋小雪，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嗎？整整三個多月了啊，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這三個月期間，你知道你的呼吸或是心跳驟停了多少次嗎?你知道我和爸爸媽媽那時候有多麼害怕嗎？白朮大夫讓我們做好你一輩子都醒不過來的心理準備，你知道我們有多...」

  「...好啦，我這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

  「你...咦？小雪，你眼睛怎麼了？還有這...是什麼？」

  一陣宣洩過後，刻晴也冷靜下來，本想狠狠數落快雪一陣的她，發現了快雪此時身上的異常——雙眼的瞳孔變得異常深邃，仿佛能夠吞噬一切，而虹膜周邊呈現出一種淡淡的藍色光圈，給人一種冷漠而遙遠的感覺。

  而眼前有點陌生的快雪一手拿著水果刀，一手拿著...垃圾？

  「眼睛？我的眼睛怎麼了嗎？」剛起床還沒來得及照鏡子的快雪並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外表的變化。

  待到刻晴的稍稍描述了一下之後，「嗯....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是後遺症吧？比起這個，阿晴，大家怎麼樣？都沒事吧？」

  剛醒來的快雪最關心的還是夥伴們的安危。

  「呃...大家...大家都挺好的呀。胡桃現在已經在往生堂學習接手業務了；香菱自那以後每天練槍的時間也長了不少；行秋...據說這段日子一直窩在古華派的宗門裡練習劍法；雲堇還是以前的老樣子，演的戲很受歡迎，最近這段時間忙得很......」

  「...雲嫣呢？」

  「......」

  「姐姐，告訴我吧，身為雲嫣的朋友和事件的當事人，我有權利知道雲嫣的情況。」

  「...雲嫣小姐她...犧牲了。」刻晴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是嗎？」

  快雪儘管在心中早已有了猜測，但在心中仍存有一絲僥倖。

  只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雲嫣平日好善樂施、又是花蓓年華，為什麼會遭如此厄運？

  「小雪，你大病初癒，還是...」

  刻晴從未見過露出如此悲傷神情的快雪，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姐姐，麻煩你幫忙把白朮叫過來，還有，順便問一下往生堂的鐘離先生，他能不能也過來一趟？這件事很重要，拜託你了，姐姐。」

  快雪需要一個人靜靜，緩解一下心中如怒浪般的哀傷。

  「...知道了，你...注意身體。」

  刻晴輕輕將門帶上，靜靜地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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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奇怪，按理來說就算是有後遺症，應該也是影響心肺部位才對。明明頭部沒有受傷，為什麼會讓眼球變成如此模樣？」

  白朮面對快雪如此突然的變化也是一頭霧水，「僅從現有的醫學角度出發，這個變化應該不是傷勢所產生的，或許是仙力的影響。」

  「仙力？怎麼回事？」經過一段時間後，快雪稍微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

  「刻晴小姐沒跟你說嗎？你胸口上的傷口多虧岩王帝君幫忙止血，緊急送到不卜廬以後，眾仙前來為你灌輸仙力嘗試治療，最終靠著那仙力維持的一絲生命力，你才能夠活下來。至於我嘛，更多只是提供一些基礎的醫療服務罷了。」

  當時直面仙力的神奇，作為大夫的白朮心情很是複雜。

  「不談這些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除了眼睛的異樣之外，還有其他不舒服的嗎？」

  「嗯....還行，明明臥床了幾個月，沒想到身體竟然意外的沒有多少脫力感。」

  快雪想了想，還是沒有打算說出剛才剝日落果皮發生的異象。

  這個突然獲得的能力應該也是仙力的影響。

  只是她與白朮還只是點頭之交，這個能力還是只和刻晴與鍾離商量吧。

  「呵呵，一方面是因為你成為了神之眼擁有者，體質較常人強了不止一星半點；另一方面是因為你有一個好姐姐。」

  「？」

  這裡面還有阿晴的原因？快雪有些意外。

  「你的姐姐在這三個月里，天天跑病房裡，給你餵食，擦身體，對你這個妹妹可是無微不至啊，看得我都有點羨慕了。」

  擦身體？也就是說我這三個月天天被刻晴看了個精光？

  快雪難以置信地看向刻晴，而刻晴尷尬地用手指撓了撓臉，轉頭，不敢和快雪對視。

  「我嫁不出去了。」快雪掩面而泣，「嗚嗚嗚。」

  「好啦，我是你姐姐，有啥不能看的。別耍寶了，讓白朮大夫見笑了。」

  刻晴輕輕敲了敲快雪的腦袋。

  呼~看來快雪的心情好點了，能和我開玩笑了。

  刻晴感到心中的吊著的一塊石頭穩穩地落地了。

  「鍾離先生已經派人去通知了，不知道你為什麼總是要找他？難不成...」刻晴基於快雪前面的話，想到了可怕的可能性，「不行，我不同意，你們之間年齡是不是差的有點大啊，不行，不行，堅決不行。」

  「阿晴，你想啥呢？我找鍾離先生過來是想和他一起討論討論。鍾離先生見多識廣、學識淵博，總能給出建設性的意見。」瞧瞧自家姐姐激動的樣子，快雪也是一陣無語，自然明白刻晴想岔了。

  之前鍾離出現在刻晴面前是用神裝遮掩了身形，還特意變化了聲音和語言習慣，所以至今為止，我們可憐的刻晴依然不知道自己的偶像的在人間的身份。

  說大聖，大聖就到。

  快雪感受到了不卜廬外那熟悉的威壓，心裡也放鬆了不少。

  哪怕天塌下來，不也還有這個高個子頂著嗎？

  「嗯...如此病狀，我也是第一次遇見，倒是新奇。除了外表上的變化，還有其他影響嗎？」

  「有。」

  不同於白朮，眼前的鐘離無論是岩王帝君的身份還是快雪救命恩人的身份，快雪自然不會隱瞞覺醒的奇怪的能力一事，於是快雪認真仔細地描繪了剛才發生的現象。

  「快雪......」刻晴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種奇怪的能力，讓刻晴毛骨悚然。

  「嗯...小友所說的能力，在我的印象中並沒有類似的情況，對此我也沒有太好的辦法。」鍾離閉眼沉思，也對快雪現在的身體狀態很是不解。

  「...這樣啊...姐姐，麻煩你去買點吃的吧，我有點餓了。」快雪沉默半襄，突兀地轉移了話題。

  面對這麼明顯的支開話術，刻晴直接白了快雪一眼：「好，好，好，嘴真叼。說吧，你想吃什麼？」

  「...新月軒那邊的翡玉什錦袋吧，要加點湯。」

  「不行，你大病初癒，吃點清淡的吧。嗯——，肉末蔬菜粥怎麼樣？」

  「行吧，沒問題。」

  「那我走咯，鍾離先生麻煩您先照顧一下小雪。」

  刻晴有點不舍地看了眼快雪，對著鍾離點頭道謝後，貼心地順手將病房的門帶上，快速離開了。

  在確認刻晴走遠後，快雪抬頭，凝視著鍾離的臉龐，輕聲問道：「帝君，這力量是仙力導致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