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難道還能學那范孟?(求訂閱)
至正十一年,十月初七,晌午。
巢縣城外,康茂才兵敗身死。
主力剛被擊潰時,手下勸他收攏潰兵先回和陽,以圖再戰,但康茂才卻擔心隋學義是魯錦的細作,如果是真的,那和陽八成已經沒了,自己這個時候回去不是送死?
最終只能臨時決定,先去含山結營固守,再想辦法求援,或者直接跑路去全椒。
遇到超出預料的事情,沒有準備,進退失據,更加速了他後面的慘敗,以至於連潰兵都無法收攏,最終死在魯錦的追殺令下。
不過他的擔心倒也不無道理,和陽城,確實已經改姓魯了!
就在昨天下午,康茂才剛剛領兵出發的時候,白廣泰就跟包毓和曹良臣一路寒暄著回了城。
將白廣泰打發走,曹良臣一路跟著包毓就去了府衙,等周圍沒外人後,曹良臣立刻說道。
「隋先生,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曹良臣是兩天前受楊璟的指派,混進城中做內應的。
魯錦給了楊璟一封信,只說進了城去哪個住所,就能找到內應,可以在內應的幫助下把人混進去,方便奪城,但只說了內應叫隋學義,並沒告訴他包毓的真實身份。
於是曹良臣到現在也只以為他叫隋學義。
不過這樣也好,兩人之間不熟,若是知道了包毓的真名,搞不好叫錯了名字就露餡了。
見曹良臣如此迫不及待,包毓當即壓低聲音說道。
「此事急不來,那康茂才剛走,若此時動手,他還沒走遠,萬一殺個回馬槍,你我豈不全都死無葬身之地?
「起碼等到了晚上再說,最好能明日動手,等他和大帥接戰之後,就算想回來只怕也難了。」
「啥?明日?那不行,我奉楊指揮軍令,今晚必須動手,四團的主力就在城外等著呢,明日大白天的,你讓他們幾千人怎麼攻的下城池,就算有兩百人做內應,那也並非十拿九穩啊,萬一出了什麼意外,豈不壞了元帥大事?」曹良臣一聽說要等明天,頓時急了。
明天魯錦都和康茂才交上手了,萬一這貨被擊敗後逃回和陽,那魯錦不就白打了,因此他給楊璟下的命令是初六晚上必須拿下城池。
魯錦是料敵從寬,做最壞的打算,爭取把所有方向的準備都做好,他就不信弄不死康茂才,這是求穩。
可包毓也想求穩啊,最穩妥的辦法就是等康茂才跟魯錦交上手,那個時候才是最安全的。
但魯錦的想法,他也能理解,於是就皺眉看著曹良臣,沉思半晌才說道。
「今晚也可,不過我想試著勸說一下那個白廣泰,此人是江防水師將領,如今又掌管著城防,若能說服此人歸降,不僅可以拿下城池,還能把江防水師一網打盡。
「如此一來,朝廷就算再想籌集水師來打我們,也得等上些時日了,這樣能為主公爭取到更多時間。
「不然拿下和陽容易,但江防水師若見勢不妙,跑到江對岸去,那我們就追悔莫及了。」
「這」曹良臣也明白江防水師的重要性,如果能一起拿下當然更好,於是便問道。
「那隋先生可有把握?此人真能招降?」
包毓點了點頭,他潛伏那麼長時間也不是白混的,對康茂才手下將領的一些情況也有過了解。
「白廣泰此人乃儒生出身,先學文後習武,有志出仕卻報效無門,尤其是朝廷科舉之事,對元廷頗有怨言,如今棄筆從戎,跟隨康茂才鎮壓義軍,無非是想當官而已。
「當官嗎,給誰當不是當?我有把握勸一勸他,若他真寧死不從,那也無妨,我們先禮後兵。
「此人家眷還在城中,稍後你先拿了他家眷,再奪了城門,趁夜把大軍引入城中,到時再逼他就範,我就不信此人願為暴元愚忠效死。」
「好主意!那我們現在做什麼?」曹良臣興奮的以拳擊掌,覺得此法甚妙。
「要做的事情那可多了」
包毓當即給他寫了個調取物資的條子,又拿著康茂才的都元帥大印蓋了章,就讓曹良臣拿著腰牌去武庫領兵器。
沒辦法,有了印章就是能為所欲為
理由倒也簡單,康茂才率主力出征,城內防守空虛,包毓命令從武庫調一批兵器,把衙役也武裝起來,再從城內徵募一些青壯為兵,這種命令本來就挺正常的。
曹良臣拿著條子和腰牌過去的時候,看守武庫的兵丁絲毫沒有懷疑,就是武庫的裝備真沒剩啥好東西了。
康茂才集中全部主力出征,鎧甲全部帶走,現在就連白廣泰的那兩千水師都沒有甲冑,其他的刀盾和長槍倒是還剩了不少,他們進城沒帶武器,如今也只能有啥用啥了。
於是曹良臣帶來的這兩百『工匠』,搖身一變就成了宣慰司的武裝衙役,先派三十多人接管了府衙。
元末這個時代,當時社會上普遍只吃兩頓飯,晌午九點多鐘吃一頓,下午三四點再吃一頓,地主家都只能中午弄些點心墊墊肚子,直到現代,有些地區還管午飯叫點心。
南方百姓全面變成一日三餐,那還得等到明中後期。
和陽城裡那些守城的士卒,都是青壯大小伙子,下午三點多吃過飯,到了天快黑的時候早就餓了,於是包毓又調用宣慰司的公款,購買酒肉。
說他們平日巡視江防辛苦,如今又要來幫忙守城,必須好好犒勞他們一番,於是就讓宣慰司的衙役先去替他們守城,再把那些水師來的士卒叫去吃『夜宵』。
水師士卒們歡喜不已,心道這隋先生真是好人啊,這麼會辦事,怪不得能成宣慰使身邊的紅人,當下只管吃喝,哪裡還管守城的事。
然後西城門順利被曹良臣接管.
白廣泰還是有些責任心的,聽說此事後,當即覺得不妥,大帥帶兵出征,讓他們留下守城,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喝酒呢?
他正想去找包毓問個清楚,還不等他動身,包毓那邊的人先來了,一個府衙小吏替包毓傳話,說是隋先生在衙中辦了一桌酒席,請白廣泰去宴飲。
白廣泰知道他是康茂才身邊的紅人,之前還正想巴結呢,如今人家主動請自己吃酒,哪有不去的道理,於是欣然赴宴,反正城門有衙役守著,應當出不了事.
就在白廣泰離開後,曹良臣立即派人出城聯繫楊璟,讓他帶兵過來。
府衙中,酒桌上,包毓對白廣泰頻頻勸酒,還竟往一些敏感的話題上引導,也就這裡沒外人,不然他們這話讓蒙古人聽了去,簡直大逆不道。
「白將軍,伱我都是儒生出身,可卻都不能憑本事考科舉出仕。
「我隋學義寒窗苦讀十餘年,參加科舉卻屢試不第,能有什麼辦法,朝廷每科只取進士百人,這其中蒙古和色目就占去一半,且他們的試卷還更簡單,何其不公?!
「這天下漢人何其多也,就算按人口來算,也該多錄些漢人進士。
「可這天下終究是胡虜當道,即便是你我這樣的學子,也只能走些旁門左道,如今我被人尊為隋先生,呵,什麼狗屁的隋先生,說白了不過是個宣慰司的小吏而已。
「而你,廣泰兄,你也是家學淵源,卻只能委身韃虜,做這小小的江防千戶,你說這世道是怎麼了?」
白廣泰也喝大了,難得又遇到一個願意和他說話,又看得起他的讀書人,當即冷笑著說道。
「呵呵,不然還能怎辦,難不成咱們還能學那范孟?再行一次逆天之舉?」
果然,包毓一聊這個話題,白廣泰立刻就上鉤了。
范孟是誰,包毓也是知道的,元末這個時代,沒聽說過范孟大名的真不多,那可是名動大江南北的人物,成功把前任宰相伯顏整破防的人,並且間接導致了伯顏的下台,然後脫脫才能上位。
由於蒙元在科舉方面對漢人的歧視和打壓,從錄取名額占比,到考試難易程度,全都故意刁難,哪怕是你好不容易考上了進士,漢人當官也不能當正職,只能擔任蒙古人的副手。
即便你卷的厲害,好不容易混成正職,朝廷也肯定給你安排個色目副職,如同知一類的角色給你拖後腿。
在這種社會大環境下,漢人也不得不想其他出路。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蒙元雖然不遺餘力的打壓漢人,但有一點卻是進步的,那就是元朝的官和吏界限不是很大。
小吏也可以憑資歷熬成官,這在其他朝代簡直是不敢想像的。
有元一朝,漢人從小吏升為官身的,比考科舉為官的漢人還多!
因此許多世家大族,寧願讓家中子弟十幾歲就去衙門打白工當小吏,也要混資歷升成官。
為什麼包衡這樣的,前宋名臣包拯家的子弟,都情願不去科舉,反而在廬州府衙做一個小吏,就有這個原因。
而那位家喻戶曉的范孟,就是汴梁城裡,河南江北行省府衙的小吏。
他本是開封杞縣人,當小吏時受夠了蒙古人欺壓,在汴梁的省政府衙門熬了20年,好不容易熬成預備官員,結果上司居然故意找藉口不發他的工資
於是在至元五年,西元1339年,也就是12年前。
冬至佳節,別的官都回家宴飲,摟著女人呼呼大睡,還要他范孟在衙門值班熬夜。
范孟終於怒了,找了個同夥,名叫霍八失,他們先盜取城外驛站的官馬,假裝皇帝欽差,然後又自製了四個蠟丸密信,矯詔假傳聖旨,把那些喝的五迷三道的省政府大員們全都叫到衙門聽旨。
等這群一二品的大員們到齊了,全都一個個的趴跪在那,霍八失當即抄出鐵骨朵,大錘八十,小錘四十,省政府大廳里腦漿四濺,把河南江北行省的大員們幾乎一網打盡。
被錘死都有誰呢?
有河南江北行省平章政事(從一品)月魯帖木兒,相當於現在鄂豫皖魯四個省的軍政主官;
河南行省左丞(正二品)劫烈,四省省政府辦公廳主任;
河南江北道素政廉訪使(正三品)完者不花,四省紀檢委扛把子;
汴梁路總管(正三品)撒里麻,四省省會市長;
汴梁路萬戶(正三品)姓名不詳,中原軍區主力野戰軍軍事主官;
理問(正四品)金剛奴;
郎中(從五品)完者禿黑的兒;
都事(正七品)拜住.全是蒙古人。
最關鍵的是,這些人都是宰相伯顏的親信,後備人才,整個河南江北行省,伯顏可以說是一手遮天,連皇帝的勢力都插不進去,這下被范孟一股腦全敲死了
該說不說,元順帝能擺脫伯顏這位權臣的陰影,順利親政,還得多虧了范孟啊!
然後你再看紅巾軍起義勢力最大的範圍,阜陽的劉福通,徐州的芝麻李,鹽城的張士誠,合肥的巢湖水師,全是河南江北行省的地界。
要不是12年前,范孟把這四個省的軍政大員全都敲死,朝廷對此地的統治力極為空虛,到現在都沒恢復過來,紅巾軍哪有那麼容易造反?
從這個角度來說,紅巾軍能有今天,也多虧了范孟
而白廣泰在喝醉之後,居然能說出范孟的故事,可想而知,此人對蒙元朝廷也是有怨氣的。
包毓頓時一喜,暗道有戲!
這章改了改,發晚了,還有一章,不想等的可以明天早上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