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她的人當場就在醫院被抓住了,說是之前和宋楚頤同科室的嚴苛華兒子」,長芯嘖嘖的說:「不知道宋楚頤有沒有跟你說過,嚴苛華因為收受『藥』品商回扣的事情被判坐牢了,他妻兒上星期在醫院裡苦苦的求宋楚頤,鬧得醫院人盡皆知,謠言說是宋家人陷害的嚴苛華,刑期判下來後,嚴苛華兒子為了替父親泄恨報仇,今天一早就去了醫院,一開始是在急診室晃悠,可能是想砍宋楚頤,但正好他今天請假了,然後對方就去找宋雲央的麻煩了,大概也是聽說宋雲央是宋楚頤的妹妹吧,大家都不知道一個還在讀書的孩子會幹出這種事,完全沒料到,那孩子被抓了後,還一直嚷著說要為他爸報仇」。
長芯自己說著都心驚膽顫的,「我的天,現在的少年做事真的太衝動了,心裡偏激的動不動就喊打喊殺」。
長晴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敢相信昨天晚上還好好坐在她邊上的宋雲央突然之間就生命垂危了。
也是啊,難怪在機場的時候宋楚頤會緊張成那個樣子。
如果長芯出了事,她肯定會急暈去的。
「你明天還是去醫院看看吧」,長芯說:「雖然宋楚頤沒通知你,不過他可能是急的忘了」。
「嗯,我知道了」。
長晴汀了長芯的話後,也沒再介意了,於是主動打給宋楚頤。
這次是接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沉,藏著顯而易見的壓抑,「長晴,我晚上不回去睡了」。
「噢,我知道了,我聽我姐說了」,長晴聲音也儘量低低的,「你在醫院陪雲央吧,你也別太擔心了,雲央救過那麼多人,她是個好人,一定不會有事的」。
「好…」,他只簡單的說了一個字,似乎不想多說。
「那我明天過來看看她吧,你需不需要我給你…」,長晴話還沒說完,宋楚頤那邊聲音忽然變得顫抖起來,「長晴,我不跟你說了,這有事」。
電話「嘟」的飛快掛了。
長晴看著通話結束的字愣了愣。
有點不爽,不過他突然那麼急,該不會是病危了吧。
她越想越忐忑不安。
翌日天一亮,才八點鐘,便開車去了醫院。
她昨夜已經拖長芯打聽了重症病房的位置,到那一層,遠遠的便看到宋楚頤靠坐在病房門口微側著腦袋打著瞌睡。
看這情況,長晴鬆了口氣,應該沒去世。
她趕緊提著早餐走過去,怕打攪他,輕輕坐他旁邊。
不過剛一落座,他便驚醒了,睜開眼時,長晴看清楚了他眼睛裡通紅的血絲。
她怔忡,軟聲問:「她沒事了吧」?
「不知道,要看能不能醒來」,宋楚頤坐直身子,瞅了眼重症監護室,聲音乾澀暗啞。
「你先吃點早餐吧」,長晴打開紙袋,「張阿姨做的,總是要吃點東西才有力氣等啊」。
「我現在沒胃口」,宋楚頤眸底深處掠過沉沉的陰影。
「沒胃口也要吃點啊,吃點吧」,長晴剝了一個雞蛋往他嘴邊放。
他眉目凝重的看了她眼,這才接過把雞蛋吃了,又喝了半瓶牛『奶』。
這時,幾名醫生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他立即放下牛『奶』,迎上去,「常醫生…」。
「病人好像有甦醒的跡象」,常醫生走了進去。
宋楚頤換上無菌病服後也跟著忙進去了。
長晴提著東西站外面窗口,看著宋楚頤彎腰站在病床邊上,握著宋雲央的手,邊上兩個醫生正在和宋雲央說話,不過她好像還是處於似醒非醒的狀態。
長晴愣愣的看著那樣著急的宋楚頤,不知怎的,心裡泛起一股說不清的奇異感覺。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
她真的不明白啊,當初宋雲央出現的時候,宋楚頤對她一副愛理不理、冷冷淡淡的樣子,她起初還以為他們兄妹倆感情不怎麼好,可看這模樣,顯然又非常的好啊。
宋雲央出事,宋楚頤徹夜守在這裡,連一向和宋雲央關係很好的宋楚朗都不在。
難道在宋家,和宋雲央感情最好的是從楚頤?
但他們之間為什麼要表現的那麼冷淡?
「雲央好像沒事了…」,她身後突然傳來男人低若塵埃的輕嘆聲。
長晴背後一涼,回頭,不知何時,宋楚朗悄然立於她身後,他一身面料矜貴的藏藍『色』襯衣上有不少褶皺,鬍子也沒刮,和宋楚頤幾分相似的臉流『露』出頹廢的感覺,只不過此時此刻,他一雙眼眸,專注的望著裡面的人,深不見底的雙眼裡沁透出一絲欣慰和傷感。
這樣的宋楚朗,長晴第一次見,他似乎想進去,但又不敢進去。
長晴心裡跟見鬼似得,宋楚朗現在是在跟她說話還是自言自語啊。
「她…應該是救醒了」,長晴還是吞吞吐吐的擠出一句。
宋楚朗低頭,這才將視線投注在她臉上,眼眸偏冷。
長晴不大自然,「我是來看她的…,不過我想你可能不大想看到我,我現在就走」。
「等等」,宋楚朗轉過臉,利落的短髮將他展『露』出來的五官襯得更加冷漠,「我們談一談」。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吧,你每次還不是要說一些讓我離開宋楚頤的話」,長晴撇嘴,「你自己說的不煩,我都聽煩了」。
宋楚朗眉皺起,「不是,我帶你去看個東西」。
「我才不要,上回你把我丟在沒人的路上,我可沒那麼傻再跟你走」,長晴一臉警惕的盯緊他。
「這次不會」,宋楚朗繃緊臉,「就在樓下,我車裡」。
「那我也不去」,長晴說:「說不定我到你車邊上你就拿袋子把我套進去,然後綁了,扔河裡,我想逃都逃不出來」。
宋楚朗:「……」。
想像力太豐富了,他在她心裡到底是有多恐怖啊。
「不是,是有關楚頤曾經的一些事情」,他終於開口。
長晴目光定住,變得怔忡。
「你不想知道楚頤為什麼這麼關心雲央嗎」?宋楚朗望向監護室里,裡面,雲央已經漸漸甦醒,宋楚頤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樣的笑容是從每一個眉梢開始舒展開,長晴仿佛從來沒有見他這麼笑過。
她忽然想,宋楚楚還記得他的妻子站在外面嗎?
「走吧」,宋楚朗轉身。
長晴知道自己不該去,可腿還是下意識的邁了出去。
坐電梯下去,一路上,她和宋楚朗都沒有說話。
到停車場時,長晴看到了宋楚朗的車子,她腳步遲疑了下,半開玩笑的擠出一抹僵硬的笑,「你之前話里什麼意思,你不會要說宋楚楚之前喜歡雲央吧」?
宋楚朗腳步頓了頓,回頭看她眼,卻沒說話,繼續往前走,到他車前,他打開車門,從裡面取出一本相冊遞給她,「你看看吧,這是雲央一直隨身攜帶的相冊」。
長晴低頭,那是一本陳舊的相冊,上面的圖是艾菲爾鐵塔,但鐵塔已經被颳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她心裡的預感越來越濃烈,有瞬間,想走,但還是接過翻開了,第一頁,是兩個小男孩陪著一個瘦瘦的小女孩,憑依稀的輪廓看得出是宋楚頤兄弟和宋雲央,在往後看,都是三人的一些照片,然後往後,宋楚朗漸漸的不在了,長晴再翻開一頁,便愣住了。
泛黃的照片裡,背景似乎在摩天輪里,宋楚頤抱著宋雲央,兩人笑的像熱戀中的情侶,十分甜蜜。
那時候的宋楚頤頭髮略長,模樣秀氣,五官一臉也不清冷,是朝氣的、陽光的,模樣是清澈的。
而雲央披著一頭直長的黑髮,穿著校服,側臉深似管櫻。
依稀之間,仿佛什麼都明白了。
她呆滯的看著那張照片。
宋楚朗靠在車上,點燃了一根煙,「你再往下翻」。
長晴如夢初醒,繼續往後翻,兩人似乎又長大了些,然後是兩人穿著白『色』大褂,背後是美式的建築物,再後面,二十多歲的宋楚頤左手抱著沖籃板右手攬著宋雲央站在海邊,宋雲央的唇印在他臉上…。
如果說之前是兄妹才抱在一塊,但現在這張照片什麼都不用說了。
長晴眨了眨眼,熱辣辣的太陽照得她身上仿佛脫了層皮,灼燒的每一個地方都在疼,有那麼一會兒,她覺得肯定會被這太陽給曬暈去的,但沒有,除了臉『色』白一點,她竟然奇蹟般的挺住了。
宋楚朗訝異的看了她一眼,他一直以為她又蠢又笨,每天像活在象牙塔里的女人,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去用腦子想。
也以為她知道了真相會大哭大鬧,但…竟然沒有。
她表現的超出他預料的淡定。
他深長的吸了口煙,晦暗的說:「現在你應該什麼都知道了吧,楚頤為什麼會跟管櫻交往,他並不是真的喜歡她,只是覺得…管櫻長得很像讀書時候的雲央,所以管櫻劈腿他一點都不難過,生氣,只是因為沒有面子,他娶你,是因為他知道雲央今天就要回來了,他想要她死心,所以才娶了你,他一點都不喜歡你,只是想成全我跟雲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