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晴聽得越來越心灰意冷,她看向傅愈,眸光微涼,「傅愈哥,你認為呢」?
傅愈皺了皺眉頭,站起身來,「長晴,管櫻是我們公司的藝人,這次她受傷,相關的醫療費用劇組都會承擔,同時,我們公司還會給予額外一筆不小的賠償金,等她身體康復後,公司會再給她安排新戲,我答應你,也都會是女一號,長晴,如果這時候暫停拍攝,我們公司和你們電視台要承擔的損失都不是一筆小數目」。
長晴明白,每當傅愈嘴裡的「不行」時,他的口吻總是這樣婉轉而溫和。
可她聽了還是難受,為管櫻難受。
為了這個機會,管櫻等了多久,她努力了多久,可就在這關鍵的時候卻受了這麼重的傷,如今她的母親還躺在另一間病房裡。
她捂臉,她情願管櫻不要救她。
她住院,錯失了這個機會無所謂。
「長晴…」,傅愈手握住她肩膀。
「傅愈哥,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長晴輕聲說:「等會兒管櫻醒來你把剛才對我說的話再對她說一遍,如果有你的承諾她一定會放心些」。
傅愈注視了她會兒緩緩點頭,「我陪你去洗一下你的手和臉好嗎」?
長晴低頭,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血一直沒洗掉,「不用了,我自己會洗」。
vip病房裡有單獨的衛生巾,長晴走進去,打開水龍頭,用熱水洗了把臉和手,出來時,一個穿著白大褂的清逸身影背對著他望著床上的管櫻。
傅愈則板著臉,見長晴出來了,冷笑,「宋醫生,來看你前女友嗎」?
「傅愈…」,長晴緊張起來,唯恐管櫻醒來會聽到。
她飛快走到宋楚頤身邊,著急問道:「你怎麼來了」?
難道真的是來看管櫻的?
如果是的,她也不會阻攔的。
管櫻醒來能看到他一定很高興。
長晴表情微微落寞。
「…我來找你」,宋楚頤突然拉著她往病房門口走。
傅愈一個健步擋在他前面。
宋楚頤斯文英俊的臉一沉,「傅愈,你給我讓開,我們夫妻有話要說」。
簡單的「夫妻」兩個詞卻像利箭一樣『射』中了傅愈的心臟,他疼的難受,可卻不想就這樣讓宋楚頤帶著長晴從他面前離開。
兩人僵持,長晴看看宋楚頤,又看看傅愈,這時,身後突然傳來管櫻「嚶嚀」的聲音。
她心頭一慌,下意識的趕緊推開宋楚頤。
宋楚頤皺眉回頭看她,長晴躲閃著往管櫻身邊走。
「小櫻,你醒來了嗎」?長晴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管櫻睫『毛』動了動,吃力的睜開,扯了下嘴角,「長晴…」,她頭微微轉動,看到一旁的宋楚頤和傅愈愣了愣,「傅總,楚頤…」。
她吃力的想坐起來,胸口卻傳來一陣劇疼。
「你別『亂』動」,長晴著急的眼紅,「醫生說你胸口骨折」。
「骨折」?管櫻蒼白的唇喃喃動了動,猛地看向傅愈,「那劇組…」。
「你暫時沒辦法拍戲了」,傅愈說:「不過你放心,等你傷好後,我會再另外給你安排新戲,也都是女一號」。
管櫻眸『色』慘然,「傅總的意思是…我這個女一號要換人了」?
「目前…只能這個樣子了」,傅愈目光淡淡靜靜的看著她,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管櫻拽緊了被角,一動不動沒有再說話了。
長晴了解她,每當她受到打擊時,管櫻就會流『露』出這份模樣,她自責的哭了出來,「對不起,小櫻,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你根本就不會被馬踩」。
宋楚頤怔然,忍不住多看了管櫻眼,見她強忍著淚水安慰長晴,「我當時…也是下意識的,沒想那麼多,算了,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別想太多了」。
卻不知,她越這樣說,長晴的心越不是滋味。
傅愈這時候上前一步,輕聲說:「長晴,我們先走吧,讓管櫻和宋醫生好好說會兒話」。
長晴一愣,見管櫻並沒有阻止,她突然明白了。
管櫻也是希望和宋楚頤單獨處處。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沒辦法,但現在面對的是在生命危險來臨的時刻把她推開的管櫻……
「傅愈…」,宋楚頤生氣的皺眉,看向長晴。
長晴從始至終低著頭,猶如機械般任由傅愈把自己拉出了病房。
宋楚頤容顏漸變成冷暗和陰沉。
「楚頤,你是來看我的嗎」?管櫻雙眸看著她,控制著,可說完最後一個字,眼睛和鼻頭都紅了,「我真的很高興醒來第一時間能看到你」。
宋楚頤目光幽深的張了張口,最後變得有幾分無力,「好啦,你休息吧,我還在上班時間,先走了」。
「等等,楚頤…」,管櫻著急的朝他伸手,吃力的想拽住他衣角,但沒碰到,反而從床上摔到了地下。
宋楚頤回頭,臉『色』一變,趕緊把她抱起來,板著臉道:「你是不是瘋了」?
管櫻只緊緊的抓住他的白大褂,額角和眉目慘白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她眼珠疼的翻白,幾乎要呼吸不過來的模樣。
宋楚頤把她放上床,但她扔不鬆手,他只好伸長手臂按了下邊上的鈴,胸外科的醫生立即趕過來後再次幫她局部麻醉,進行復位。
整個過程,哪怕管櫻處於昏『迷』的狀態也沒有鬆開過抓著宋楚頤的那隻手。
胸外科醫生看到這一幕也有些尷尬,「宋醫生,這位管小姐是你朋友,你一定要叮囑她別『亂』動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她這麼折騰,兩百天都難好」。
「不好意思,王醫生,又麻煩你了」,宋楚頤歉意的說:「麻煩你讓護士多照看下她吧,我科里還有事」。
他拿開管櫻昏『迷』中的那隻手,轉身離開了。
傅愈的車裡。
長晴從上車後一句話都沒說,一直在發呆,等好不容易從一個急剎車中回過神來時,她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陌生的山區道路上。
「這哪…」,長晴懵了,忙挺直背。
「你今天一天都沒怎麼吃飯,我記得這附近有家很不錯的私房味館,想帶你來嘗嘗」,傅愈說。
長晴感到疲倦和懊惱,「我不是說了讓你送我回家嗎,我現在根本就沒有心情」。
「你現在回家悶著只會更難受」,傅愈溫潤的眼眸流『露』出深深的關切,「聽我的,去吃點好吃的東西,看看漂亮的風景,晚點我再帶你去看我媽,我媽就在這附近療養,她一直都挺想你的,說了好幾次讓我帶你來,但你最近一直忙,所以我也沒有喊你,我工作忙,沒太多時間,你不知道,我媽平時一個人有多無聊和孤單」。
想到沈璐,長晴心裡微堵,確實,她好久都沒去探望過沈璐了,傅愈開了口,她這會兒哪怕再不願意也實在不好意思反駁。
十多分鐘後,到了傅愈說的私房菜館。
菜館位於山中間一處幽藍的湖邊,四周山峰如屏障,景『色』秀麗。
長晴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要是以前肯定會肯高興,但今天實在提不起興致,吃著滿桌的珍餚時腦子裡也是離開病房時宋楚頤看著自己的眼神。
他現在在幹嘛呢,在陪管櫻嗎?
他會生自己的氣嗎?
長晴覺得心情煩躁,平時最容易餓的她,今天竟是沒什麼食慾,偏偏傅愈總是不斷給她夾菜。
「傅愈哥,你別給我夾了,我吃不完」,長晴嘟唇抱怨。
「那我幫你吃了些」,傅愈把她碗裡的飯和菜弄了些到他自己碗裡。
雖然小時候兩人常這樣,但這會兒大了,長晴真的不大習慣,「傅愈哥,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可是我真的…」。
「長晴,管櫻那樣捨命救你,你能心安理得的和宋楚頤在一起,你良心上過意的去嗎」,傅愈幽黑的眸子突然直視著她。
長晴僵住,心被一隻手狠狠擰了擰似得疼。
她半響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傅愈邊吃菜邊自言自語的說:「說實話,我真沒想到管櫻會拼了命的救你,以前你說她是你好朋友,我總覺得她別有心機,不過現在看來她對你這個朋友倒是真心的」。
「是啊…」,長晴低頭,看著飯碗中的米粒,呆呆的呢喃。
同樣的情況,換成今天她是管櫻,她未必會做出管櫻一樣的舉動,因為當時,害怕已經支配了全部的她。
不論管櫻現在對宋楚頤是什麼樣的狀態,至少現在她是需要宋楚頤的吧……
吃完飯,傅愈帶著她去了沈璐住在郊區的別墅。
路上,天氣陰沉。
到別墅時,沈璐坐在輪椅上被看護推著出來,看到長晴時,眉開眼笑,「可算等到你來看我了」。
「阿姨,對不起,最近太忙了」,長晴見沈璐氣『色』好了不少,心裡也安慰了許多,她四下里看了看這座別墅,笑道:「阿姨,怪不得您好的這麼快,這附近山清水秀的,您過的簡直是神仙日子」。
「唉,我是寂寞的像神仙」,沈璐嘆口氣,指指後面的看護,「每天就是我對著她,她對著我,要不是還有個人在,我都成雕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