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少年英雄
和燕燕商鋪隔開一條街的陳記茶館,大早上的就迎來送往,京里不是南邊城池有喝早茶的習慣,陳記茶館兼賣早點,打的一爐好燒餅,又薄又脆, 芝麻泛香,賣價也中等,店老闆又肯拼命,茶館晚上一更後打烊,早上四更做早點。
祁越在燕燕商鋪吃過早飯出來,也沒忍住又要幾個燒餅,邊吃邊等著, 邊聽著樓下老客亂開玩笑,他們說早上見不到老闆娘,晚上見不到店老闆,這對夫妻各管一攤,這孩子幾時才能到來。
祁越聽得嘻嘻直笑,聽到樓板響,從腳步聲判斷,上來好幾個人,他看著桌上燒餅渣子,覺得不用放在心上,他肯約南陽侯說話,就自己這二甲第一名,南陽侯還會計較環境?
如果在京里當官,祁越有絕對的把握壓制南陽侯,中了以後徹底放鬆, 他把南陽侯府又打聽一遍, 敢情南陽侯自成一派,主事的人是清河侯。
對著祁越說這話的人倒不是貶低, 而是極力讚譽清河侯,說清河侯帶動老世家, 給西和子爵這樣的人家找出路,不但貼力而且貼錢。
然後就惋惜西和子爵父子都不上進,在民女狀告馬家的案子裡,西和子爵丟官,沒等清河侯重新為他謀出路,父子同室吃花酒被京都護衛拿走,這下子他想重新就官職,至少等到明年,吏部的大人們忘記他今年的醜事才行。
最早聽到這樣的話,祁越是不懂的,還憂愁京里老世家連枝同氣的,他想為燕燕撐腰不易,說也奇怪,等到他高中二甲,他一聽就懂,南陽侯府這些人家要是得意的,就不需要清河侯為他們謀出路,和他們同氣連枝。
難怪南陽侯頻頻的約自己,拿出笑臉熱心腸為自己謀官職,這也更說明他不聰明,南陽侯明知道放著秀姐女婿在,在這些子弟們就官的路上,哪有他的位置。
他還是頻頻約自己,只能說南陽侯府一代不如一代,而且這話怎麼想怎麼可靠,充其量也就比那倒霉丟官又被拿的西和子爵好些。
那他還挑什麼環境?
科舉走出來的二甲第一名約他喝茶,他不應該一溜小跑的過來嗎?
祁越有足夠的理由貶低南陽侯,順手的,把最後一個燒餅咬嘴裡,「格哧」一聲,又濺下一片焦香芝麻。
小二把門帘打開,往裡面笑道:「您的客人到了」,就見到少年嘴裡咬著半個燒餅,含含糊糊的道:「坐,請坐,我就吃完。」在他的面前,桌上鋪開來芝麻粒。
這顯然沒有禮貌,祁越甚至沒有站起來。
燕燕出府後住的不錯,還有賀寧綠竹和她同住,祁越對南陽侯府憎惡的心下去多半,他也做不到在一腔恨里長久呆著,順利出府就是好事,南陽侯還給出欒泰,南陽侯夫人願意給出章媽媽,祁越覺得這親戚臉面可以維繫。
結果昨天又是一悶棍,燕燕居然沒有圓房,洞房裡受到冷落,這是人能幹出的事情?
綠竹說的明明白白,劫匪是清河侯的女兒馮氏的陪嫁丫頭。
祁越聽完一腦門子的暈,這都是什麼關係,這又都是什麼事兒,這是人能幹出的事情?
把最後一口燒餅囫圇咽下,讓小二上茶,大模大樣的請清河侯和南陽侯坐下來,小二機靈,一抖手腕把桌子擦了,來的二位客是誰他雖不認識,他不見得認識京里所有的世家,但是清河侯、南陽侯儀表不凡,這大概是世家子弟再沒落也還能有的一點底蘊吧,二位侯爺久為官身又添氣勢,小二對於狼藉的桌面看不下去,先弄乾淨再說。
清河侯、南陽侯也裝沒看到,幾代的走下坡路,他們已經習慣了,去新集提親滿面春風仿佛真的喜悅兒子(女婿)又多一個妻,原因也不過是他們已經習慣突發世事上的風雨,而有些風雨其實是他們自己造成。
坐下來,香茶送上來,祁越也不廢話,直接取出公文和官印放在二人的面前,淡淡道:「我就要走了,約二位出來特為辭行。」
清河侯、南陽侯很能沉得住氣,從燕燕穩穩噹噹出府能看出祁家早有打算,只怕從進京前就籌劃清楚,祁越是個難拿下的硬骨頭,這點早有心理準備。
清河侯看官印,南陽侯看公文,稍停又交換過來,南陽侯看著清河侯沉吟不語,清河侯也帶著懵,如果雲世子為祁越謀的官職好,太平城池繁華地帶,百姓早就被教化,稅銀也日增月升,清河侯還能明白祁越拒絕他們,這西北苦寒又每年都打仗的地方,有什麼好去的?
一個不小心,只怕小命沒有。
清河侯還是嘗試挽留祁越,三根手指點在公文上面,笑道:「這,英雄出少年,我打心裡佩服,不過你還年青,凡事三思啊,現在要是後悔,我還能幫你留在京里。」
「是啊,越哥,你難道沒有聽過一句話,朝里有人好做官,西北是眾人眼裡的蠻夷之地,你這高才去了也許受到重視,但是留在京里官職再小也能結交許多大人們,朝里有人好做官啊。」南陽侯也道。
祁越暗想,所以你們幾代也沒有結交到真正的大人們?他是打聽過的不是嗎,侯爵里的濟陽侯府身居要職,子爵里的玉海子爵身居要職,再說你們結交的人,西和子爵父子同居一室吃花酒這算怎麼個格局?如果父子爭風是不是還要對賭嫖資,為爭粉頭打起來。
到時候是你罵他的爹,還是他罵你的娘,這倒不會罵到別人家裡,也能避開一些糾紛。
清河侯、南陽侯勸了再勸,祁越只是不聽,他還要往京里結交的讀書人那裡辭行,汪家學裡的先生們面前也要備些禮物送去,二叔祁西都幫他準備下來,感覺總有半個時辰出去,祁越說聲告辭,收好公文和官印揚長而去。
他下樓自然會鈔,但是小二上來收拾房間時,清河侯、南陽侯重新又要熱茶,還有一些茶點,兩個人悶悶對坐,好半天清河侯慢慢道:「還真是英雄出少年,我們在他這個年紀就不敢走這條道路。」
南陽侯苦笑,他們當年不是不敢走這條道路,是有人走在前面。
世家子離京尋仕途,帶著在京里混不下去的憋屈,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驕傲又不肯去掉,沒事就擺出爺是京里來的,最後處處碰壁,事後回想一下教導子孫,還是在京里呆著的好,有一些憐惜老世家的人還有些看重。
久而久之,出京尋仕途變成這些老世家談虎色變之地,而路上風霜雨露里藏著劫道生病的風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