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見寧桃講得認真。
他家郡王聽得認真。
也不敢弄出聲,又怕康康餓著,就小心翼翼的把茶水果子放在他能看到,伸手也能拿到,但是又不會碰到卷面上的地方。
還細心地給寧桃這邊放了一些。
這才小心翼翼地退到門口。
小白三四歲的時候就進宮了,當時什麼都不懂,但是因為長得討喜。
又口齒比同齡的孩子伶俐。
便被進宮來玩的康康給瞧上了,帶回府里如今也有十三四年了。
康康小時候,是個懂事、乖巧,甚至特別有愛心的孩子。
對小白這些身邊人也很好。
可惜,就在他八歲那年,隨著聖上去獰獵時,掉進了狼窩,差點丟了性命。
自此之後,回來性情太變,就連一向對兒子嚴格要求的福王夫妻,也開始縱著兒子,說什麼人生短短几十年。
何必拿這種條條筐筐來圈著孩子,應多給孩子一些自由。
於是,康康就成了現在京里人傳言中的康康。
而小白,也慢慢的變了。
可小白知道,康康還是小時候那個康康,他連一隻受傷的小鳥都能照顧,何況是人呢?
那些平時日一見他就退避三舍的同學……
其實很大一部分,並不是因為康康欺負過他們,而是他們道聽途說,三人成虎,漸漸的康康連個朋友也沒了。
小白挺替康康委屈的。
康康每年都匿名給廟裡捐錢,會偷偷救濟那些無家可歸的人。
可這些誰知道呀?
都只知道康郡王跋扈。
京里不管是誰家的孩子,都不樂意與他玩兒。
如今好了,他們郡王終於有自己的小夥伴了。
小白滿懷欣慰地看了兩人一眼,寧桃回頭找茶壺,瞧見個小白站在門口眼眶紅紅的看著自己笑。
寧桃打了個哆嗦,怪嚇人的還。
意識到寧桃的目光,小白立馬小聲道:「公子要喝水?」
寧桃點頭。
小白輕手輕腳的替他倒了杯水,將壺放到了離他不遠的地方。
寧桃道了聲謝,扭頭又開始看康康借給他的書。
康康是那種你只要點一下,他就能想到後續的大朋友,所以,根本不需要寧桃操心,只要不會的時候,稍微提醒一下。
也不知道是寧桃在旁邊坐著,他的心靜下來了,還是因為題並不太難。
康康後面倒是做的特別順暢。
寫完他還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才長長吐了口氣,把卷子遞給寧桃道:「幫我瞧瞧,可有錯的。」
寧桃面前的書直接被蓋住了。
寧桃臉黑了黑,抬頭看向康康,他也不說話,就那麼盯著他。
康康被他盯得鼻子都冒汗了,這才意識到自己放的位置不太對,而且口氣也不太好。
一邊逼逼,「要不是瞧著你有幾分能耐,本王才賴得看你一眼,現在讓你教本王數術,那是瞧得起你。」
寧桃呵呵兩聲,啪的一下把書給合了起來。
「要不是瞧在你有一本我沒瞧過的算學書,我才賴得給你講題呢。」
「既然咱們都對彼此不滿意,那就一拍兩瞪眼,散了吧!」
寧桃說完,起身就要走。
康康被噎得不行,好傢夥,他說他脾氣爆吧,寧桃比他還容易點燃。
而且他也沒說什麼呀。
他不就是抱怨了一下嗎?
他沒急眼,他倒是先急眼了,史青凝這什麼眼光嗎?
康康忍不住吐槽,又給小白使眼色,讓小白把人給留下來。
小白苦哈哈攔住寧桃道:「公子,您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咱們郡王他年紀小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我去!」
寧桃這次是真生氣了。
一把將康康給拎了過來,「你好好瞧瞧,我和他誰年紀小?我前兩天才過的十三歲半。」
康康:「……」
我也才十六歲半呀!
寧桃自打個頭直逼他爹之後,眾人對他的年紀都往高了說。
搞得他鬱悶不已。
他一個剛上初一的孩子,就因為長得高,都喊他叔叔,讓他情何以堪。
寧桃獨自鬱悶了一會,磨磨牙道:「讓我留下也行,你那書得讓我帶回去瞧兩天。」
他總不能天天往這裡跑。
書院晚上也是有規矩的不許亂跑。
因為是山上,建院初期,還發生過野獸襲擊人的事件。
雖然現在書院人多了,這地方也有巡邏,但為了安全起見,書院規定每晚起更後就不許出門了,除非有緊急情況。
康康道:「借你回去看倒是可以,但你不許給我弄壞了。」
他自己都還沒看完呢。
而且裡面有些地方也瞧不大明白。
寧桃道:「放心吧,我就不是毛毛躁躁的人。」
康康真想呵呵他一臉。
寧桃在康康這兒待的時間有點久。
牛子淵怕這位康郡王又以權壓人,搞什麼套麻袋的事。
於是帶著趙子行他們幾個,嘩嘩的一群人上門來要人了。
結果,一推門,就瞧見寧桃和康康兩人頭對頭,趴在桌子上互動的特別的和諧。
眾人:「……」
小白無奈道:「都說了,咱們郡王是找公子來講題的,你們偏偏不信。」
這也怪不得別人,整個書院都知道,兩人因為一場球賽差點打起來。
寧桃回頭看了一眼,來得還挺全嘛,笑道:「再等我一會,馬上就完了。」
小白把大家請到院裡去,還特意上了幾盤小點心。
嚴瑞小聲道:「奇怪了,他們兩人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陸一鳴道:「這誰知道,大概是不打不相識吧。」
牛子淵咬了一口紅紅的櫻桃,忍不住驚呼道:「好好吃,這個果子真好吃,我今天在桃子帶回來的點心上面吃了一個,沒想到,單獨吃更好吃。」
小白哼哼道:「可不好吃還咋得,這可是范家園子裡的,特意挑了最大個的,成熟最好的送進宮裡的,就是有錢也買不到。」
牛子淵不太喜歡小白說話,抓起一把就塞到了嘴裡。
趙子行道:「給我留點呀。」
「不留,你沒聽說呀,這是宮裡的貴人才能吃得上的。」
寧桃從屋裡出來,就見兩人因為一顆櫻桃搶得滿頭大汗的。
康康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小聲逼逼:「你這些朋友可真粗俗。」
寧桃扭頭瞪了他一眼,「既然瞧不上我朋友,那以後別找我。」
這可把康康氣得差點跳起來。
寧桃見他敢怒不敢言,心情頓時好了不少,「那我先回去了,明日晚飯後我會在我那邊給大家講題,你有時間也過來吧。」
「嗯。」
寧桃和康康兩人一起解題這事,一瞬間就在書院傳開了。
那些本來都站寧桃這一邊的同學,立馬就離他遠了些。
寧桃不置可否。
經過幾次接觸,他發現康康是個單純的孩子,除了嘴巴有點讓人討厭之外,其實有很多優點的。
比如,他瞧見牛子淵和趙子行兩人因為一顆櫻桃在那裡搶來搶去。
第二日,便提了小半籃子櫻桃去他那兒聽課。
明明一片好心,結果說出來的話卻是:「我那裡太多了,吃不了反正都是爛掉,還不如讓你們吃了吧。」
好麼,你這話誰喜歡聽呀。
不過牛子淵和趙子行也不以為意。
結果,兩人當天晚上就因為吃了小半籃子的櫻子,拉肚子拉了一夜。
第二日,頂著黑眼眶大白臉躺在床上哼哼道:「桃子,你說是不是康康故意下毒害我們呀……」
「你們明明就是吃的太多了。」
那小籃子其實也不小,能裝個三四斤吧。
結果,他們兩人就是覺得好吃,生怕自己吃少了,不一會吐了一地的核。
寧桃和陸一鳴還有嚴瑞三人每人只嘗了兩三個。
小武那幾個更別說了,光看到核了。
寧桃發現只要在書院。
日子過得就飛快,一眨眼過去了七八天。
他們和康康的關係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下午一起踢球、吃飯,飯後散會步,再一起研究題目。
原先幫寧桃一起與康康比賽過的師兄,彆扭了好幾天,發現寧桃見了他們還是很熱情的打著呼,便慢慢放下芥蒂。
雖然不樂意和康康說話,但是有問題的時候還是會找寧桃研究。
這一日,寧桃剛準備去秦先生那,就見小武領著柱子跑了過來。
柱子這些日子和大牛兩人清點商隊的貨物,臉曬黑了好幾個度,今日也是抽出時間來給寧桃送個信。
他給馬富貴的信對方回過來了。
還夾了寧林的信。
馬富貴與家人商量了一下,馬家人還是蠻樂意給他們提供肉源的。
不過還是好心地提醒了他一下,火腿製作周期太長,想要賺錢沒那麼容易,前期大部分就是投入。
所以,馬家在火腿這一方面並不看重,每年做幾個也就是送送禮,自己家人吃吃也就罷了。
寧林在那邊倒是過得不錯,因為王大帶著家人回鄉去了,所以,東桂目前幫寧桃他們在那邊接接貨,寄寄單子。
得到馬家回復,寧桃立馬寫了封信,讓柱子交給范二,看看她意見如何,如果不需要自己養殖,那麼股份方面,就需要重新分配了。
還有就是看樂意與第三方合作不。
另外還有一個消息,寧少源和老董要出京了。
身份便是先前柱子與他說的,要去趙國和姜國「招安」的欽差。
寧桃腦中嗡的一聲響。
那地方什麼情況,他們不知道,但是想也能想像得出來。
你幹的事非常危險,不怕到時候對方殺你,怕只怕在路上就有人開始暗殺了。
你是去擾亂民心的呀。
當時聽說寧少源上書提議這事,寧桃不覺得有什麼。
如今他爹親自上陣了,他心裡就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柱子道:「你放心吧,我爹這次找了他以前的朋友,再加上朝廷派的人,應該不會有事情,而且徐將軍那邊已派人來半道接了。」
寧桃扯了扯嘴角,怎麼也笑不出來。
他一直覺得,他與寧家人的感情,也就那樣麻麻虎虎。
曾經渴望的東西,這輩子在老太太那兒全得到了,父母嘛,只要表面過得去就行。
現在聽說寧少源奮赴前線,他才驚覺,有些感情,你在不知不覺中就產生了,就像他先前討厭寧林。
可看到旁人欺負他,那就不行。
他不喜歡寧棋那巨嬰一樣的性子,可他也喜歡寧棋跟在他後面,一口一個二哥的叫。
俗話說,養條狗都能養出感情。
更何況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柱子道:「既然老爺都走了,那咱們買宅子的事,要不要……」
寧桃:「……」
寧桃滿腔的愁緒成功被柱子給剝離了。
柱子的意思是,現如今宅子已經掛出來了,就在月底休沐的那一日進行正式拍賣。
目前已經開始排隊占號了。
且宅子你們也是可以隨時去看的,朝廷這方面還是蠻人性的。
據他打聽來的消息,這宅子絕對便宜。
寧桃想了想道:「那你先去排個隊,若是沒有合適的,那就再看其他的。」
柱子來的急,走得也急。
寧桃到秦先生那兒時,秦先生正在收拾東西。
不等寧桃開口,就道:「我得回去一段時間,你要不要與我一道走。」
寧桃:「……」
秦先生這次回去,主要是收到家裡的信。
江東大橋老爺子準備了那麼多年,最近馬上要開工了,而秦先生這段時間一直在研究軸承運動,就希望通過輪軸來提高運輸,同時節省人力。
大橋能這麼順利的開工,主要還是因為朝廷這兩年有錢了。
現在又要拍賣宅子,到時候不止可以用於軍餉。
寧桃道:「我去了不合適吧。」
他還得參加科舉呢,儘管他最初的夢想並不是這個。
但是目前已經中了秀才,那就把下面的路走完吧,起碼得中個舉人,他可不想每年冬天飄著雪花在操場上考試了。
所以,於身心長久之計,他是抱了下次必中的決心,否則再折騰下去,他得爆走。
秦先生道:「放心吧,不會讓你耽擱學習的,再說了,你現在學的內容與你在寒山書院學的有何不同?」
其實先生該講的都講了。
剩下的東西也就是自己領悟與學習了。
為何那麼多人,會在學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出去遊歷?
不就是希望增長見識,增加自己的感悟嗎?
秦先生道:「你的文章每次先生都說有道理有深度,那是因為你比旁人見識的東西多些,你若是能見識一些,你寫的文章,還有你的體會會更多。」
「難道你不想親看看那麼大的一座橋是如何建成的?」
「那麼大的石頭又是如何從水中立起來的?」
寧桃成功被他說服。
「那我回去與我娘說說,您什麼時候走?」
「明日中午。」
船票都買好了。
嗯,他也幫他買了。
書院方面也幫他請了假。
秦先生一幅看你老師多好的表情。
寧桃嘆息,他已經被秦先生拿捏的死死的了。
秦先生道:「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廢話。
秦六郎是他遇到的最坑學生的先生了。
寧桃回去後把這事與牛子淵他們提了一嘴,表示自己要跟秦先生走了。
當時來書院,也是秦先生要帶著他,現在他等於秦先生的一個掛件。
牛子淵聽得目瞪口呆,「那我們怎麼辦?」
陸一鳴道:「書院這次來了也不止秦先生一個先生。」
這話不假,但是秦先生的影響力一向比別的先生強,再加上秦家向來在工部說得上話,秦老爺子以前又是工部尚書。
秦先生在京里人脈還是很廣的,至少來了書院之後,很多工部的大人都上門拜訪過。
如今秦先生一走,他們感覺接下來的日子不太妙。
寧桃道:「我讓康康照顧著點你們。」
一說康康,眾人很默契地抽抽嘴角。
那小子腦子是不笨,但是說話太氣人,不過確實心眼不壞。
就是有點小傲驕,別讓他們照顧他就成了。
眾人無情的吐槽時,康康剛好掀開帘子進門了。
一屋子人瞬間銷聲了。
「你要走?」
康康一時無法接受,這幾天跟著寧桃好不容易混起來了,結果他又要走。
寧桃道:「我過段時間就回來了。」
他還得參加科舉呢,總不能跟著人建大橋去吧。
康康一連重複了好幾遍,最後一拍桌子道:「我決定了,跟你一起去。」
「滾!」
康康:「……」
寧桃見他快哭了,忙道:「我的意思是,你身份在那擺著,帶你去太危險了,而且東邊現在不安全,你明白吧。」
康康嘆了口氣,「本王知道,你放心吧,我幫你罩著你朋友。」
寧桃看了小夥伴一眼。
就見小武跑回來道:「公子,秦先生已經幫您找好馬車了。」
寧桃哭笑不得。
有這麼一位貼心又體貼的先生,實在是——
一言難盡的寧桃和小夥伴們揮手告別。
下山前,秦先生再三交待,明日午時一刻在碼頭等他。
寧桃還能說什麼?
只能認命地點點頭。
秦先生在他放下帘子時,又道:「別帶那麼多衣裳,江東那地方熱,記得把你那幾本書全帶上,還有你借康康那本抄得怎麼樣了?要是沒抄完,今天晚上記得抄完,咱們也帶上。」
「可別把人正本給弄丟了。」
到了此刻,寧桃還有啥不明白的。
他們家先生不是帶他去增長見識的,是帶他去刷題的。
寧桃臉黑了黑,一把把帘子給扯了下來,對小武道:「別理他咱們快走,晚上興許還能趕上姐姐做的竹筍燉肉呢。」
寧桃回到家天已經黑了。
王氏一聽說他要去江東,當時就急眼了。
大兒子去了寒山書院,一年半載回不來一次。
寧少源前兩天也走了,這倒好老二也得走。
老大和寧少源那都是有正事,寧桃這是去幹嘛?
去給人家搬磚啊。
王氏只有一句話在,不許去。
寧桃無奈道:「我也不是去玩,我主是要跟先生去見識見識。」
他在東臨府的時候,去過秦家幾次,對於建橋初期的步驟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後期正式動工,他就想瞧瞧這年頭是怎麼做的。
這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王氏黑著臉瞪他,「你不知道那邊現在亂著呢?」
寧桃哭,「您搞錯了,亂的是與趙國和姜國,而且那邊雖然與東臨府近,但是還有七八天的路程呢,所以根本礙不著啥事,更何況是江東,江東與咱們老家那裡還是蠻近的。」
主要是因為杉省和東原省離得特別近。
但中間隔了一條河,兩邊人如果想要走動,那就得靠船。
坐船多麻煩呀。
即費錢,又費時間。
如果建了大橋,到時候兩邊可以互通有無,速度要快許多。
這是利國利民,造福百姓的大事。
寧桃跟王氏磨了十來分鐘,王氏還是那句話,不准去。
寧桃被噎得不行,他發現才發現,他娘有點油鹽不進。
默了一會,把飯扒完,想了想又道:「船票秦先生都給我買好了,書院這邊也請假了,我就想趁著現在年紀小,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
他也沒有多喜歡建大橋,但是他前世大學修了好幾年,正準備工作呢,結果一命嗚呼了。
說不遺憾那是假的。
這輩子既然有這麼一個機會,他總得去試試不是。
王氏一聽這話眼眶就紅了起來。
老大那會,她也勸過寧少源,孩子一個人在外地讀書她不放心。
父子兩人都不聽他的。
關鍵是長天書院的情況,與寧林小時候讀的私塾差不多。
裡面的學生非富即貴,寧林想了一晚上,就自己決定還是去寒山書院了。
王氏攔不住。
寧少源她更不攔,更攔不住。
如今連老二都——
寧桃道:「娘,我這個真不危險。」
王氏抹了抹眼淚,甩給他一個後腦勺,回房休息去了。
寧棋縮在一旁半天沒說話,聽寧桃嘆了口氣,小聲道:「二哥,你還去不去?」
「去。」
誰也攔不住他。
王氏嘴上說不讓他去,但是第二日,還是幫他準備了一些東西。
帶了點銀兩。
寧桃最近瘋長,前段時間裁的春衣,現在穿起來剛剛好,王氏給他扣扣子,都得墊腳了。
說話還需要仰頭。
這麼一瞧,猛然間就發現,她初次見寧少源時就是這樣。
兩人是在燈會上見面的。
饒是彼此知道了身份,依舊尷尬、緊張,一顆心無處安放。
那時候寧少源才十六歲,比寧桃大一些,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如今的寧桃與她記憶中的寧少源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家老太太常說,寧林長得像他大舅舅。
寧棋更像王氏一些。
寧香與寧桃像父親,她先前沒仔細瞧過,甚至下意識的感覺,寧桃像極了他去世的祖父。
可現在——
寧桃見他娘走神了,而自己彎著脖子讓她扣扣子,後脖頸有點酸,小聲道:「娘,我自己來吧。」
王氏斂了斂神道:「我勸不動你,你既然要去就注意些,別把功課落下了。」
寧桃點頭。
他是明年非過鄉試不可。
寧桃原先答應教小皇孫數術這事,因為要離開,只得親自登門道歉了。
史青凝知道他要去江東,一時都沒回過味來。
史青嵐道:「放心吧,我回來與他說,他肯定能理解的。」
寧桃跟她道了謝,中午回家和家人一起用了一頓飯,這便踏上了去江東的船。
秦先生趁著在船上這幾日,拉著寧桃一個勁的研究他那個小推車、什么小吊車。
甚至還試著,把寧桃當工具人給吊了起來,試試承重量。
寧桃:「……」
早知道就不跟你來了。
寧桃沒見過這年頭的建築工具,印象里看電視劇時,大部分都是人力。
如今,跟著秦先生學了幾日,到了下船時,也算是知道了個大概,這年頭已經很多黑科技了,就像把大石頭吊上去的時候,用的就是類似乎井軲轆差不多的東西。
只不過承重力不太好,需要人力幫忙,這次秦先生做的就是改造這方面的,還有運輸用的小推車,以便更好的運送更大、更重的材料。
但是,這年頭的實際操作比他想像中的先進多了。
寧桃以前坐船時路過江東。
知道這邊的江面,算是最窄的一段,不足400米。
光聽數字可能沒什麼概念,這麼一路順流而下,再經過秦先生一路指點,也算是摸清了江面的數據。
饒是如此,站在滾滾的江水旁邊,再眺望對望,總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秦先生道:「要是運氣好,咱們在這邊兩個月就能回去。」
運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