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月如驚訝地喚了一聲:「婉然?你怎麼回來了?」
婉然?
她就是裴婉然嗎?
蘇蔓朝門口望去。
只見裴婉然哭得梨花帶雨,夕陽的餘暉將她的臉龐照耀得格外楚楚動人。
之前為了誘引,蘇蔓沒少調查厲聞川,自然知道裴婉然是什麼人物。
知性、優秀、美麗。
這些美好的詞彙全都可以放在裴婉然身上。
三歲識曲、五歲學琴,十二歲登上國際鋼琴演奏舞台,十八歲留學深造,歸來時已是國際公認的鋼琴演奏家。
提到A城的完美千金,幾乎沒有人不會想到她。
只是後來大家提到她,更多的是八卦她的兩段婚事。
很早的時候,裴婉然與厲聞川有過一段娃娃親。
當年的厲聞川還是耀眼奪目的天之驕子,沒有哪個少女不傾慕他。
然而厲聞川的身邊總有一個裴婉然,與她相比,全城的鮮花都衰敗了幾分,哪有人再敢迎難而上。
況且,裴家與奚家是三代世交,裴婉然的爺爺尤其看重厲聞川,拉著厲聞川的外公早早就定下了兩個孫輩的婚事。
兩家人走動得勤,可以說厲聞川的青梅、初戀、白月光都是裴婉然。
在厲天舜的十五歲生日宴上,兩人一舞定情,正式官宣,驚艷全場。
只是後來奚家沒落,厲聞川更是不知下落,這段婚事便也跟著不了了之。
再後來,留學在外的厲文彥遇到了裴婉然,以一池玫瑰花海贏得佳人芳心。
兩人成了男女朋友,恩愛如蜜,偏偏訂下婚約後不久,厲聞川又被厲家尋了回來。
裴婉然在二人之間掙扎了很久,最後還是毅然選擇了厲文彥。
當時厲聞川什麼也沒說,只是淡然離開。
可在蘇蔓看來,裴婉然最終選擇厲文彥的行為,無疑是將本就飽受痛苦的厲聞川又往深淵裡推了一步。
雖然她也沒有資格去批評就是了。
蘇蔓忍不住又看了裴婉然一眼。
裴婉然的長相其實不算傾國傾城,卻格外秀麗淡雅,明明哭得滿臉是淚,儀態卻仍是那麼端莊優雅,僅憑矜貴的氣質就足以讓人無法再移開視線。
蘇蔓用盡全力勉強才能維持住的千金儀態,對裴婉然來說卻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她難得地感到喉嚨發緊。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在她第一次見到蘇媛時就有所感悟,不過蘇媛是不學無術的嬌縱千金,全身上下的華貴氣質全由金錢堆砌,蘇蔓時常會想,如果她和蘇媛從小對調身份和環境,那麼她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成為一名真正的千金小姐。
但是裴婉然不同。
她身上的氣質是閱歷、金錢、天賦與愛共同組成的。
她與裴婉然之間的差距,無論她多努力都追不上。
蘇蔓不由得看向厲聞川。
只見厲聞川的目光也落在了裴婉然身上,臉上雖沒什麼表情,但蘇蔓看得出來,他的內心一定是有幾分震動的。
厲天舜見她突然歸國,急忙詢問:「你怎麼回來了?是文彥有消息了嗎?」
裴婉然搖頭:「叔叔,你別著急,文彥一定會沒事的……」
說著又看向厲聞川:「聞川,以前的事我以為你都放下了,我真的沒想到你會綁架文彥……」
蘇蔓聽得眉頭緊皺。
這都哪跟哪啊?
難道裴婉然以為厲文彥會失蹤,是因為厲聞川放不下過去所以展開了報復?
見厲聞川不反駁,厲天舜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一般:「我就知道是你動的手!」
蘇蔓聽不下去,急得護在了厲聞川面前:「裴小姐,你一回來就指責聞川綁架了二少爺,想必你一定是帶著證據來的吧?」
裴婉然愣了一下,終於注意到了蘇蔓這個生面孔。
她柔柔一笑,維持著千金該有的禮貌,然而說出的話卻並不客氣:「蘇小姐,你才嫁給聞川不久,我和聞川過去的許多事你可能不太了解……」
「有什麼不了解的?」
蘇蔓也笑,「不就是你對聞川始亂終棄,最後選擇了二少爺的事嗎?」
裴婉然臉色一沉,雖然人人都在編排她和厲聞川的那段過往,但像蘇蔓這樣直接擺到明面上來的,還是頭一回。
甄月如不想看她們爭來斗去浪費時間,但裴婉然的到來的確又為厲聞川綁走厲文彥的動機再添上了一筆。
為了給蘇蔓出口氣、為了厲家的繼承人之位、為了報過去的奪妻之仇……
如今所有的動機都指向厲聞川,就算沒有證據,厲聞川也難逃懷疑!
甄月如紅了眼眶:「聞川,你看婉然都特地回來求你了,你至少、至少讓文彥先把藥吃了。」
說完泣不成聲。
這話擺明了是已經認定厲聞川綁了厲文彥,即使蘇蔓心裡也是這麼認為的,但現在這種關頭,必須得咬緊牙關死不承認。
蘇蔓緊張地看向厲聞川,生怕對方一個不爽直接和盤托出。
厲聞川掃了她一眼,瞧見她一臉憂愁的樣子後勾唇一笑:「甄姨,這話你該跟綁走你兒子的歹徒說,和我說沒用。」
沒認!
蘇蔓開心到差點跳起來鼓舞吶喊之際,裴婉然卻忽然跪在了厲聞川面前:「聞川,文彥身體最近特別不好,他受不了這些刺激的……」
厲聞川看著往日最看重自尊的裴婉然,今天竟是為了厲文彥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你也認為是我綁了他?」
他戴著半張面具,眼裡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
可蘇蔓看出來了。
他在難過。
裴婉然依舊哭得傷心:「聞川,無論你有多恨我、多恨文彥,都不該拿他的性命開玩笑……」
面對青梅的眼淚,厲聞川仍是不為所動。
厲天舜則是真的動了火氣,他厲聲道:「厲聞川!你還不把你親弟弟放了!」
「親弟弟?」
厲聞川抬起頭,與自己的父親對視。
「你是說你背叛我媽,和你的老相好生出來的兒子是我的親弟弟?」
厲聞川冷笑:「抱歉,我可從來沒有把這樣一個私生子當親弟弟過。」
厲天舜臉上閃過一絲難以啟齒的表情,然而下一秒,他還是拍桌子怒吼道:「再不放人,你就休想拿到奚清涵留給你的遺物!」
「……」
這一次,厲聞川沒有說話。
蘇蔓夾在他和厲天舜中間,隱約感覺到了一股戾氣。
那是由厲聞川體內迸發出來的,強大到難以忽略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