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還沒捅過人吧?我來教你

  「你撒謊。」男人薄薄的嘴唇里吐出這三個字。

  他沒有怎麼加重語氣,蘇蔓的腦子卻轟地一聲炸了。

  仿佛有十幾個警鈴在她腦中同時敲響,蘇蔓瞪大眼睛,完全不明白厲聞川是怎麼識破了謊言。

  她當下的第一反應是,完了。

  傳聞中,厲聞川最恨遭人背叛,他若是知道了她是頂替真正的蘇媛嫁給他的假貨,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掉她!

  下巴傳來尖銳痛感,蘇蔓捏緊袖子底下藏好的匕首,又用餘光觀察著周圍,思索著待會要怎麼逃跑。

  「在盤算什麼呢?小狐狸。」

  厲聞川臉上的笑意已經完全褪去,逆著燈,他整張臉隱入了黑暗中。

  「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是誰。」

  男人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冰冷的刀刃緊貼在蘇蔓臉上。

  周圍人的心臟都被瞬間拉緊了。

  尤其是跟在厲聞川身邊多年的方祁。

  他太了解厲聞川了,如果蘇蔓待會還是不說實話,厲聞川一定會毫不留情地在這張漂亮的臉皮上劃上幾刀。

  「我是……蘇媛。」

  方祁心裡一咯噔。

  完了。

  這姑娘怕是要血濺當場了。

  方祁背過身,在手機上迅速摁下「120」三個數字。

  他預備著在厲少動手的那一刻,立馬撥打救護車,這樣興許還能保下蘇蔓那張漂亮臉蛋。

  可預想中的慘叫聲遲遲沒有出現,厲聞川沒有劃爛蘇蔓的臉,只是薄唇微勾,將手中的短刀扔在了地上。

  刀尖撞擊地面,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蘇蔓大口喘息著,胸腔劇烈地上下起伏,捏緊匕首的手也在微微發顫。

  差那麼一點,她就要反手捅穿厲聞川的心臟了。

  蘇蔓正慶幸著自己逃過了一劫,下一秒,厲聞川忽然抓住了她藏在袖子底下的那隻手,俯下身,唇峰緊貼她的耳畔。

  「寶貝,你還沒捅過人吧?我來教你。」

  說完在蘇蔓驚詫的眼神中,厲聞川握緊她的手,帶著她手中的匕首狠狠捅向自己!

  動作快到一旁的方祁都來不及阻止。

  嫣紅的血從白襯衫內緩緩滲出,周圍的人發出尖利的驚呼。

  「厲少!」

  方祁還是撥打了本以為不再需要的救護車電話。

  他急著要來處理厲聞川的傷口,厲聞川卻朝他使了一個凌厲的眼色,意思是不准過來。

  「……」

  方祁今天的右眼皮跳得厲害。

  這祖宗!

  今天怎麼比平時還要瘋?

  心口的疼該是難以忍受的,可厲聞川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他淡漠著一張臉問蘇蔓:「剛剛怎麼不使勁?怎麼,就這麼愛素昧平生的我嗎?」

  刀尖劃破皮膚的瞬間,他察覺到了蘇蔓的手在反向使勁,阻止他將刀扎得更深。

  一個人人懼怕的惡鬼,她難道不想殺死嗎?

  蘇蔓此時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她滿腦子只有一個聲音。

  瘋子。

  厲聞川就是個瘋子!

  她指縫裡滿是這個瘋子的血,鮮血浸染了她藕白色的指尖,瑰麗得詭異。

  或許她該放任著這個瘋子流血過多就此死掉,但是……

  蘇蔓撕下自己睡裙裙擺上的一塊布料,急忙按住了厲聞川的胸口。

  「你別說話,不然血會止不住。」

  她瞥了一眼桌上的不知名盆栽,伸手從上邊摘來幾片葉子,再用指尖碾碎。

  厲聞川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你在做什麼?」

  「別動,這些葉子可以止血。」

  厲聞川似乎是覺得有趣,他沒有阻止蘇蔓,反而拉住她的手,兩人順勢倒在了沙發上。

  「你還懂怎麼止血?」

  男人的嗓音低沉性感,夾雜著幾分諷意。

  蘇蔓沒好氣地從他身上爬起來,順勢多按了幾下對方的傷口:「學過一點。」

  小時候被打得多了,摸索著也就懂了。

  厲聞川靠著沙發,眼神玩味:「為什麼要救我?真的愛我愛到無法自拔了?」

  蘇蔓這才反應過來,厲聞川聽到了她為救福福而在婚禮上胡謅的話!

  她一時摸不准厲聞川想要的是什麼答案。

  她試探著問了一句:「如果我說是真的呢?」

  厲聞川盯著她,純黑的眼眸看不出喜怒。

  蘇蔓不敢躲閃他的眼神,咬緊牙關決定將這個謊扯到底:「厲聞川,我是真的愛你。」

  她在腦海里迅速復盤自己如今的處境。

  厲聞川已經在懷疑她不是蘇媛了,如果再被知道她還有別的事情騙他,怕是會死得更慘。

  扯什麼愛不愛的,無非是想要轉移掉厲聞川的注意力。

  這樣即使他後面查清了她的真實身份,那她也可以把自己頂替蘇媛的行為說成是她愛他愛到失去理智,並無惡意。

  要保下江文茵的命,也要保住自己的命,似乎只有這一條路能走得通了。

  蘇蔓深吸一口氣,慢慢解開了厲聞川的襯衫紐扣。

  一顆一顆,男人極具線條美的胸膛和窄腰逐漸暴露在她的視野里。

  然而肌理之上的,是一道又一道不堪入目的瘡疤。

  蘇蔓垂眸,卷翹的睫毛微微發顫。

  這些瘡疤至少有十年了。

  女人柔軟的雙手輕撫過身體,厲聞川的瞳孔猛地緊縮,莫名的燥意瞬間點燃了他的怒火。

  「你究竟是誰!」

  蘇蔓咬著唇,想到他剛才說的:「我是你的新娘。」

  脖子是在一瞬間被掐住的,厲聞川的手背青筋暴起,原本沉寂的黑眸再次變得冷銳又瘋狂。

  窒息。

  像離開水的魚。

  蘇蔓覺得自己馬上要死了。

  這次她沒有猶豫,握在手裡的匕首狠狠刺向了厲聞川的手背。

  兩人都是滿手的血。

  厲聞川鬆開了蘇蔓的脖子。

  氧氣重新灌入鼻腔,蘇蔓狼狽地摔在酒桌旁,翻滾間桌面傾倒,玻璃酒樽、酒杯、果盤,傾瀉而下,或砸碎在地面,或滾落在蘇蔓身上。

  紅酒流淌滿地,浸濕了蘇蔓的白裙黑髮。

  淡粉色的紅酒順著她瘦削的臉龐緩緩滴下,襯得她未施粉黛的臉有種瘋狂荒誕的美感。

  方祁在一旁看呆了。

  厲聞川卻沒有看蘇蔓的臉,他緊緊盯著女人裸露在裙擺之外的纖細小腿。

  以及小腿上觸目驚心的傷疤。

  在這一秒鐘里,就這麼一秒鐘,厲聞川腦海中產生了一個荒謬的念頭──他的疼,她或許能夠感同身受。

  「真漂亮。」

  厲聞川頭一次對一個女人產生這樣的想法。

  眼前的女人像一把匕首,閃著冷光,叫人不敢直視。

  傷口也會漂亮嗎?

  蘇蔓聽到了厲聞川的呢喃,她不動聲色地挪動裙擺,遮住了小腿上的傷疤。

  缺氧的腦袋已經變得很遲鈍,她無法再思考更多,只能用眼睛追逐著厲聞川,警惕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她看到惡鬼慵懶地叼起一根煙,煙霧如同一道帘子,將她隔絕在外。

  厲聞川沖她輕輕笑了一下:「寶貝,你不肯說你是誰,沒關係,會有人幫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