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蔓被一把從地上扯了起來,拽著她手的那個人力道極大,她幾乎感覺自己的手臂要脫臼了。
厲聞川拉著她往外走,每一步都帶著怒氣。
砰!
他重重關上門。
蘇蔓被甩到一邊,後背猛地砸在牆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
她還沒從疼痛中緩過神來,一隻冰冷的手瞬間掐住了她的脖頸,用得死勁。
厲聞川的黑眸里,難得地泛起鮮紅的血絲。
像是憤怒到了極點。
又像是想哭。
「我不需要你來為我求情!」
男人嘶啞著喉嚨,說出的每個字仿佛都在泣血。
「你能耐了是嗎?敢一個人過來挑釁威脅厲天舜!你要真那麼能耐,你就和他硬剛到底啊?中途跪下又算什麼?」
「厲天舜早就快無法忍受甄月如越來越越界的行為了,即使你不去激將他,他也一定會暗地裡把甄月如從厲氏集團的核心位置慢慢剝除,你如今將那些證據推到他面前,相當於遞給了他一個台階,他感謝你還差不多,哪需要你來跪!」
蘇蔓仰起頭看他,眼底盛著星星點點的淚光。
她知道啊。
她當然全都知道。
可是那種情況下,她不得不低頭求情,否則厲天舜在盛怒之下,是真的有可能將厲聞川趕出厲家的。
她只是不想她的復仇,要欠上厲聞川的人情債。
滾燙的淚落到了厲聞川的手背上,燙得他手心一顫。
他忍不住低頭看她。
蘇蔓的脖子天鵝頸一般修長,脆弱到仿佛一折就斷。
瞳孔顏色很淡,此時此刻琥珀色的眼瞳里只裝得下他一個人。
他看見女人掙扎著開口:「聞川,我只是希望你能拿回本就屬於你的一切。」
厲聞川漸漸鬆開了手,笑容裡帶著幾分譏諷:「我奪回厲家,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
重要到連命和自尊都可以不要了?
明明只是個騙子,有必要對他,對所有人演到這個地步嗎?
蘇蔓啞著聲道:「你奪回厲家,對我來說不重要,但對你來說,很重要。」
他是天生的王者,本就該坐上高位。
就算他不依靠厲家也能創造出自己的王國來,但那樣太辛苦,也太不公平。
厲家原本就靠奚家的血肉築建而成,厲聞川也是奚家唯一的血脈,他憑什麼不能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蘇蔓只認這一個理。
「厲聞川,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不需要你變回十年前那樣的天才少年,只是希望你能像十年前一樣幸福、自信、充盈。
她想要厲聞川找回屬於自己的錨點,不必再像孤魂野鬼般飄在這世間,無依無靠,不知所措。
蘇蔓仰起臉,還想再說什麼。
厲聞川的吻先落了下來。
極兇狠的一個吻,像是要將她嚼碎了吞噬入腹。
蘇蔓幾乎要不能呼吸。
她本能地想要退後,卻發現自己後背抵著牆,根本退無可退。
唇瓣被含住、吮吸,舌尖發麻,胸腔里的心跳聲快掩藏不住。
過了好久,好久,厲聞川才鬆開了她的唇。
這個吻長得好像過了一個世紀。
厲聞川的手恢復了人的基本體溫,可指腹從她的臉滑至鎖骨以下時,蘇蔓還是感到一陣顫慄。
他的掌心忽然收緊,用力地摁住了她的肩膀,聲音低沉陰冷。
「你這麼為我考慮,連離開都先預備著打好了草稿,我是不是得好好謝謝你啊?」
蘇蔓心臟差點停滯。
她知道,厲聞川是要為她之前對厲天舜說的那句話算帳了。
那句她隨時做好了離開準備的話……
蘇蔓咬了咬唇,低聲示弱:「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只是想要向厲老爺討個公道……」
「是嗎?」厲聞川將她的肩膀摁得更緊,「我怎麼覺得你早就盤算好了要離開我?」
在對方發作之前,蘇蔓急忙攬住了他的腰,聲音也跟著軟了下來:「聞川,我一點也不想離開你,只是,如果要在離開你和讓你幸福這之間選一個的話,我還是會選擇讓你幸福。」
她邊說,邊偷偷掐了掐自己的掌心,疼出一些眼淚後又繼續道:「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
厲聞川體內的怒火一下子全降了下來。
因為她身上好聞的蘭花香氣。
因為她好聽卻沒有半點真實性的謊言。
那雙抓緊她肩膀的手,最終還是緩緩垂下,抱住了她的軟腰。
厲聞川的指尖穿過她濃黑的頭髮,像是想要將對方揉進他的身體裡。
他垂眸,看著懷中小聲嗚咽的女人,柔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會拿回厲家。」
緊接著話鋒一轉,溫度急劇下降。
「但是,你要是再敢說出離開我之類的蠢話,我不介意在你脖子上掛一個頸圈,把你永遠圈禁在我身邊。」
無所謂了。
無所謂她說的話里到底摻了幾分真意,但她要是真敢離開他,那他就把她的手腳都折斷。
蘇蔓瞳孔一震。
她對上厲聞川的眼,意識到對方這句話,不帶一點開玩笑的成分。
他是認真的。
蘇蔓一時說不出話,喉嚨哽得難受。
厲聞川唇角勾出一抹邪氣十足的弧度,轉了轉她鬢角的髮絲,啞著聲道:「你在這兒待著吧。」
蘇蔓急忙扯住他的衣袖:「你要去哪?」
該不會是要把她今夜一個人留在厲家吧?
那她不得被甄月如活吞了?
厲聞川盯著她驚慌的表情,忽然覺得有趣。
再多依賴他一點吧,不要總是裝出一副極度依戀他的樣子,卻又可以毫不顧忌地轉身離開。
他任由蘇蔓用可憐兮兮,仿佛小狗要被丟棄時的眼神看了他好一會兒,才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頂:「放心,只是要你在房間裡等我一會兒。」
「不會丟下你離開的。」
厲聞川說著,俯下身在她的耳側輕輕一吻。
「好……」
蘇蔓臉頰泛起一片紅暈。
她看著厲聞川離開這個房間,重新歸於黑暗與寂靜中後,她眼裡的可憐勁一點一點消散了。
剩下的唯有脖子和肩膀處傳來的陣痛。
厲聞川下手可真狠啊……
蘇蔓慢慢癱倒在地,剛剛發生的一切已經耗盡了她的全部氣力。
怎麼回事?
厲聞川為什麼會對她說要離開這麼大的反應?
他難道還沒有對她生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