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看看是不是滿意。」書房裡，周亦行把設計稿遞給周亦知，倪穗歲餘光掃了一圈這間房間，很是普通，和其他 50來歲男人的書房相比，沒什麼太大差別。
只是書櫃裡擺放的物件稍顯高檔，都是那種有內秀的貨。乍一看平平無奇，仔細一瞧，價值不菲。
估計大部分都是別人送的，或者容南煙置辦的。
周亦知在圈子裡風評不錯，為人也還算低調，對內對外的形象保持的很是一致。
倪穗歲感嘆他善於偽裝，他的本來面目，或許連周家人都無法完全看透。
「什麼意思？」周亦知問。
「大哥升遷在即，送你一份賀禮。」周亦行笑，「聊表心意。」
「你我兄弟，還用搞這些？」周亦知皺著眉，估計想說幾句重話，但因為倪穗歲在場，他不好意思。
又或者，很多話也不能當著倪穗歲的面去說。
周亦行似乎早有準備，更是明確知道他一定會收這份禮，胸有成竹坐在了書房的沙發上，順手拉過倪穗歲到身邊坐。
「就因為是自家兄弟，否則別人的話，我說什麼也不會送這麼大的禮。」周亦行笑，「你若不方便，放在周准名下。日後營收就算是他的私房錢，也算是我這個做叔叔的，給他鋪路了。」
「太貴重了老三。」周亦知搖頭，「不合適。」
「沒什麼不合適。」周亦行始終微笑，「歲歲前幾天就一直跟我琢磨，說大哥升職送點什麼好，我思來想去，就這個項目最合適。趁著現在知道的人少，很多東西好操作。開發的事情我來負責，你只要說這個設計行或者不行，就成。」
言外之意，吃苦受累的活兒我來，賺錢的好事兒歸你。
而且這所謂的賺錢，可絕不是仨瓜倆棗。
都是凡夫俗子，誰能不心動？
周亦知就算是見過權利、享受過地位，坐擁金銀山又如何？
還是那句話，沒有人會嫌錢多。
這項目一旦正式運轉，年流水不知道多少個億。
周准這個頭腦，讓他從政是徹底沒希望了，只能經商。
可經商，他儼然也不想上心。如果能給他一個穩賺不賠的項目，讓他不用做什麼，卻還能有錢拿，確實是不錯的選擇。
周亦行做事周到，把問題都想到了前面。周亦知面上雲淡風輕，眼神出賣了他的內心。他眸子裡的光讓倪穗歲確認，他很滿意這份禮物，並且一定會收下。
倪穗歲輕咳一聲，「大哥，您就收著吧，不然三哥的心思，不就浪費了麼？這些日子他為這個項目沒少操心，就是希望您能喜歡。」
「……既然如此……勞煩三弟，寫你侄子的名吧。我一把年紀了，也確實用不上這些。」
不管寫誰的名字，只要是收了，此行的目的就算是達成。
周亦行點頭，很是滿意，「我這就讓黃崢去辦。」
「也辛苦歲歲，還想著我。」周亦知笑了笑，「難怪老三疼你，你確實懂事。」
倪穗歲只是笑，不接話。
確實懂事，聽著是誇獎，實則是對她本身的質疑。
對她家世背景的質疑。
沒有牛逼的娘家，她只能靠懂事，討得豪門男人的歡心。
後來容南煙又拉著倪穗歲說話，交代了許多關於周准在盛行國際的事情，倪穗歲一一答應，並不走心。
她也犯不上走心。
本來讓周准去工作，就是個人情，周亦行必然沒有真的想過這個侄子能為他的公司，或者為他的項目，貢獻什麼力量。
不搞破壞已經算是貢獻了。
倪穗歲連連答應，嗯嗯啊啊的，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敷衍。
「歲歲，周家人多，我知道這一開始，人際關係上你吃不消。沒事兒，慢慢來，凡事有我。」
從上次容南煙請她喝茶到現在，兩個人很少有機會單獨說話。
肉眼可見，這一次，容南煙的態度和從前大相逕庭。
估計她是早就得到消息，知道周亦知要收禮了，不得不賣給倪穗歲一個面子。
「謝謝大嫂，我年輕，想不來太多，如果哪裡有得罪，您別跟我一般見識。」
「怎麼會，就是因為你年輕，所以我喜歡。」容南煙拉著她的手，看起來親密無間，「我這一把年紀了，就怕你不愛帶我玩兒呢。」
從周亦知府上離開接近夜裡十點，你是疲憊，靠著座椅不說話。
周亦行瞥她一眼，「累了？」
「嗯。」倪穗歲聲音很小，不想被前排司機聽見。「我總覺得，每次來大哥家，就控制不住的緊張。我怕當官兒的，有陰影。」
「大哥對你又不凶。」周亦知聲音溫潤，倪穗歲冷笑一聲。
確實對她不凶，對她父親可比誰都凶。
「身居高位的人，很多時候身不由己。」周亦行側臉看向她，「有時候官腔這個東西，不是必須，但要有。否則太容易讓人看輕。一旦做官的給人留下的印象是『好說話』，那將會麻煩不斷。」
「所以做官的看著都很兇。」
「氣場確實會和常人不同。」周亦行撈起她的手揉了揉，「你害怕大哥，怎麼從前不跟我說？」
倪穗歲的怕，不是那種怕。
或者準確來說，不能稱之為怕，更多的像是帶著目的去接觸試探，狗仔隊一樣的，就想從他身扒出點黑料來，所以心裡發虛。
只是她沒用，到現在了，什麼有用的信息也沒搞到手。
倪穗歲知道，從她把周亦行當做目標到現在，進度條太慢了。
周亦知，她知之甚少。
「大哥好像對這份禮物，挺滿意的。」倪穗歲又說，「還是三哥會送禮，送到了他心坎兒上。」
「那你知道，我為什麼送他這麼大的禮麼？」周亦行攥著她的手指，倪穗歲搖頭，看向男人。
「不是你們兄友弟恭感情深的緣故嗎？」倪穗歲好奇，「難道三哥給大哥送禮，也需要別的原因？」
「自然，不然我何必把穩賺不賠的項目拱手他人。」周亦行看著她，眸色突然間變得深沉，「我是在給你鋪路，歲歲。」
倪穗歲沒敢貿然接話。
夜色中，男人眼睛閃著光，像一隻敏捷的獵豹。
而倪穗歲就是他看看上的獵物，根本逃不掉。
女人舔了舔唇，「三哥，您明說，我聽不懂。」
「大哥對你家裡的事情挺感興趣，問過我。」周亦行不瞞她，實話實說，「他一直擔心，你跟我在一起別有用心。」
「……是嗎？」
「所以，你有麼？」
倪穗歲身子一僵，盯著周亦行，沒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