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別怕,我一直都在。

  送飯的士兵並未在樓上久留,還不到十分鐘就提著飯盒離開了。

  咔噠——

  正門關上,黎萋萋躡手躡腳地從樓梯口探出身來,順著樓梯直奔二樓。

  走廊昏暗陰森,冰冷的寒意分隔著左右兩邊排列整齊的房間。

  幾縷陽光從盡頭處破舊窗戶的縫隙中透入,勉強勾勒出斑駁的牆面。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霉濕與鐵鏽混合的刺鼻氣味,令人不由自主地皺眉。

  黎萋萋靠著右邊牆面緩慢前行,輕飄飄的腳步在空曠的走廊上盪不出回聲。

  但她的耳邊,有女孩低低的哭泣,有鎖鏈拖地的悶響……

  每路過一個房間,黎萋萋都會扶著門板正上方的小窗口往裡探看,每個房間內關押的都只是一個人,女孩居多。

  大多衣衫襤褸,手腳被鐵鏈困住,縮坐在角落裡啃食著干白的饅頭。

  黎萋萋動作放得很輕,被關押的人又忙著進食,一個都沒注意到她。

  可她一路走到盡頭,都沒看到杜曼部長的女兒。

  無奈,黎萋萋只好重新返回樓梯口,抬眸望著通往三樓的階梯。

  正要抬步踏上,正門再一次打開,看門士兵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白大當家放心,這邊一切都好,站崗的兄弟們一秒都不敢鬆懈,那老東西的女兒被打怕了,這幾天乖了很多。」

  白司寒怎麼來了?黎萋萋心下一凜,踩著士兵的腳印快步往三樓跑去。

  三樓的布局和二樓別無二致。

  最可怕的是,除了腳下光禿禿的走廊和左右兩邊關押人質的房間,黎萋萋沒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

  她走馬觀花般地快速通過兩側房門上的窗口觀察房內關押的人,終於在左手邊第四個房間看到了杜曼的女兒。

  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和照片比起來要清瘦許多,可她那頂自然卷的黑色大波浪頭髮很容易就能認出來。

  黎萋萋激動地張了張口,沒來得及出聲,樓下一行人沉重凌亂的腳步已距離她越來越近。

  白司寒沒有去二樓探視,而是直接上了三樓,應該是衝著杜曼女兒來的。

  千鈞一髮之際,黎萋萋迅速收斂住心神,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向盡頭拐角處空間最小最隱蔽的一個房間。

  她掏出暗袋裡的鐵絲直接將門撬開,打開門便鑽了進去。

  側臉貼著門板,手捏著冰涼的金屬門把手準備關上,後脖頸驀地一涼。

  黎萋萋猝不及防地轉身,眼前赫然出現一張血腥恐怖的臉——

  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女人,眼睛被細密的針腳粗暴地縫合在一起,形成兩道蜿蜒的血痕。

  嘴巴同樣被殘忍地縫住,只餘下一絲大概是用以進食的微微開啟的縫隙,唇角流淌著腥臭發白的牛奶殘漬。

  扭曲怪誕的唇線之後,女人蒼白的臉與周圍的陰暗融為一體,唯有眼睛縫合後的兩道血痕和微張的嘴,在這昏暗的房間裡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身上的衣服紅一塊黑一塊,沾染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污漬,腥臭腐朽到已看不清原來的紋理材質。

  大概是察覺到有人進來,女人往前方伸著手,試探性地探尋,嘴巴發出「嗚嗚嗚」的沙啞如破舊風箱般的聲音。

  黎萋萋的心臟猛地一縮,驚恐之下,她幾乎能聽見自己喉嚨里發出的細碎尖叫被硬生生咽回肚裡的聲音。

  以前哪怕在許南天的卡牢,她也不曾見過這麼慘絕人寰的畫面。

  黎萋萋雙腿發軟,喘不過氣也動不了,眼看著女人手裡的牛奶盒就快要碰到她的鼻尖,她害怕地想要偏臉躲開。

  房門被一道勁力推開了一條縫。

  一身形高大的黑影彎腰探入,迅速關門的同時一記手刀將女人打暈了過去。

  「祁爺……」

  黎萋萋顫抖著身線呢喃,下意識地拉住男人身上的風衣往他身上傾靠。

  「噓。」

  祁梟野示意黎萋萋不要說話,側臉觀察著門外的動靜。

  餘光瞥見黎萋萋淺淡的眸色顫慄得厲害,大概是被嚇壞了。

  男人啞然輕笑,動作輕柔地將黎萋萋抱在懷裡,右手捏著她下巴輕抬,彎腰側臉,安撫般地吻過女孩蒼白髮抖的唇瓣。

  「別怕,我一直都在。」

  「才沒怕。」

  黎萋萋不服氣地偏臉躲開,決計不肯在這種危險恐怖的地方和祁梟野接吻。

  祁梟野也不勉強,小啄一口後便放開了黎萋萋,牽著黎萋萋小手示意她躲在小窗口看不到的視野盲區。

  黎萋萋乖乖蹲在門板後面,看祁梟野像拎個物件一樣將昏迷不醒的女人放置在牆邊草蓆床墊上,偽裝成睡著的樣子。

  走廊另一邊的房間傳來杜曼女兒一聲接著一聲,驚恐萬狀的尖叫與顫哭求饒。

  卻壓不住白司寒寂冷淡漠的威脅。

  「杜曼部長,你女兒這顆牙齒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也是我最後的耐心。從明天開始,你每思考一天,我就會把她身上的部件拆一樣給你。直到……把她完完整整地送回去!哈哈哈哈……」

  「你是瘋子,你這個混蛋,白司寒,你想借我之手控制臘邦,那我也告訴你,你想都別想!我……」

  嘟——

  白司寒不等杜曼罵完,直接掛斷了電話,沖房內的手下擺手示意。

  「這老東西頑固得很,連自家女兒的命都能不管不顧,按命令行事,我看他能撐到什麼時候!」

  「是。」

  白司寒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起身離開,右轉準備下樓的前一秒又驀然回過身,看向走廊盡頭的房間,淡聲詢問。

  「阿靜還活著嗎?」

  其中一名士兵出聲回應,「還活著,但只能勉強吃點流食,這件事我們沒敢報告給大夫人。」

  「嗯,做的不錯,」白司寒低斂著眸子出聲讚許。

  「畢竟是小澤的親生母親,她想活就讓她活,但你們得把人看好了。要敢跑出去被大夫人看到,直接一槍斃了。」

  「是,」士兵點頭,又試探性地詢問,「您要去看看嗎?」

  白司寒沉默下來。

  他不是完全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何況阿靜還給他生了唯一的孩子。

  又想到阿靜被縫眼縫嘴的慘狀,這一眼看了,大概一連好幾日都得失眠。

  可心裡這麼想著,白司寒的腿還是不由自主地邁了出去,輕緩且慢地一步步向著那扇低矮的房門靠近。

  房內,祁梟野的眸色驀然冷了下來,他掏出後腰的手槍,下頜輕抬,示意黎萋萋躲在他身後。

  黎萋萋猜到白司寒口中的阿靜就是祁梟野打暈的女人,她一秒不敢耽誤,同樣掏出手槍,沖祁梟野比了個手勢——

  不用擔心,我倆,一左一右。

  沒時間爭辯,祁梟野只能隨了黎萋萋的意,同她一左一右站在門板兩側,餘光通過門縫探看著走廊距離他們越來越近的白司寒。

  三米,兩米,零米……

  白司寒右手捏著鑰匙插入,黎萋萋和祁梟野同時打開保險上膛。

  樓梯口驀地傳來一道焦急的男音,一名士兵連滾帶爬地往白司寒的方向極速沖奔——

  「白大當家,不好了,白二當家,白二當家的命根子……被被被,被牧家那個私生子一,一腳給,踹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