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飼墟

  許深一語不發,只是凝視著他。

  老者保持慈善的微笑,也不在意許深的目光,道:「每天早上,記得跟隨上面的信徒,一起誦念聖經,虔誠禱告,等禱告結束,你需要給這些囚籠里的墟餵養食物,將禱告的經文誦念給它們,直到它們都完成洗禮。」

  見許深沒有答覆,老者說道:「剛開始的幾天,會讓你慢慢適應,況且你傷勢未愈,需要調養,但一周之後,若是你自己無法背誦出聖經禱告,怠慢了工作,我們可能會對你進行第二次洗禮,希望你不要再誤入歧途,沉淪罪的深淵。」

  許深的目光又顯深邃了幾分,緩緩從他身上收回。

  「現在,起身吧,活動活動。」

  老者微笑著,但口吻卻是命令。

  許深沉默了下,手掌撐起扶手,緩緩地起身。

  剎那間,臀部跟大腿與椅子接觸的地方,如撕裂般傳來劇痛。

  先前乾涸的血液,再次撕裂,連帶著表皮裂開,鮮血再次噴涌。

  而下半身墟力無法傳導過去,因此無法用墟力止血。

  隨著站起,如雨般的鮮血順著大腿流淌下來,將地面再次染紅。

  但這一次許深沒有慘叫,甚至表情都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低著頭保持忍耐的模樣。

  老者露出滿意之色,道:「當感到痛苦,記得誦念吾主月神的教誨,那會讓你從痛苦中得到解脫。」

  許深閉著眼,沒有說話,靜靜克制身上的疼痛。

  老者耐心地等了兩分鐘,才道:「跟我來吧,我來給你介紹下這些墟的情況,我們的食物有限,不能讓它們都吃太飽,因此要盡力保證,它們都處於相同程度的飢餓。」

  他話頓了一下,微笑道:「這也是馭民之術。」

  許深眼神微動,邁開腳掌,沒有肌膚的血肉腳底板,踩在潮濕陰涼的地板上,每走一步都滲透出大量鮮血,將地面染紅,留下血腳印。

  老者緩步來到囚籠前,道:「你能用墟眼吧,禁環的封鎖範圍有限,正好方便你能照看它們,這是8號房,裡面關押的是b級墟……」

  許深默默將墟力聚集在眼眸上,儘管不用墟眼也能看見,但這麼做只是為了掩飾。

  他如聽話的木凋,跟隨在老者身後,聽著他講解各個囚籠內墟的情況。

  一共18個囚籠,裡面竟有7隻b級墟,其餘的都是c級墟。

  如此多的墟若是同時釋放而出,必定會造成巨大災難。

  但眼前的老者,讓許深意識到,這種意外不太可能出現。

  那五位前去緝拿他的月袍執法者,都是第二形態,眼前的這位主教老者,似乎是第二形態的極限,又或是,君王。

  許深想到1號的三條任務里,其中一個便是取得月光宗教的教皇腦袋。

  月光宗教似乎就是這月神教,或者說全稱是月光神教。

  偵探家說1號的任務都是不可能完成的,其中鎮墟碑算是最簡單的任務,但也需要第三形態才能窺見。

  許深懷疑,甚至需要第三形態中的感知類型能力者,才能勉強窺見鎮墟碑下的情況,否則1號自身就能探查了,別的君王也能輕鬆完成這任務。

  同時這也意味著,那裡鎮壓的墟,甚至並非A級…

  「放我出去,我的孩子已經好幾個月沒吃東西了,你們能理解一個母親的痛苦嗎?」牢籠里傳來墟的哀求聲。

  一個肌膚雪白,背後有半隻血肉翅翼,懷裡生長著七八顆嬰兒腦袋的怪異女人,滿臉悲傷地站在欄杆前。

  其身高六七米,屹立在黑暗牢籠中。

  「你的孩子不是在你肚子裡麼?」老者面色慈悲,溫柔地道:「身為母親,你要挖開肚子,用自己的內臟來哺育孩子啊。」

  怪異女人聽到此話,慢慢低頭,疑惑道:「在我肚子裡?」

  她手指摸在雪白肚皮上,忽然用力,將肚皮撕裂開來,內臟從裡面滑落出來,她在仔細翻找,卻沒有找到。

  「你騙人!」

  女人的肚子很快又癒合了,內臟如受到某種力量拉扯,縮回到肚子裡,她憤怒地抓著欄杆:「你又在騙我!」

  老者嘆道:「你的孩子躲起來了,不想看到你,你再自己找找就是。」

  「我不會再信你了!」女人憤怒地捶打著欄杆。

  老者微微搖頭,帶著許深回到刑房,隨後來到裡面一處銅燈前,微微扭動。

  刑房後的牆壁竟再次裂開,居然還有密道。

  但這密道不深,剛打開許深就聞到濃烈的屎尿味。

  老者走了進去,沒多久,一陣鎖鏈晃動的聲音響起。

  許深看到老者牽著鎖鏈一段,在鎖鏈後面是一群臉色枯黃,神態恐懼的男女老少。

  一共有八人。

  「吾主月神牧羊,憐惜嫩草,以自己肉身飼養,我像不像牧羊人?」老者看到許深,笑著問了句,眼神中帶著某種痴狂和迷醉。

  燈光照耀,許深這才注意到刑房的牆壁上,除了刑具外,還有一幅圖桉。

  那是一位面容慈悲俊朗的偉岸身影,牽著羊群在放牧,但除了手裡的羊群外,還有的羊正在啃食其胸腔的血肉。

  壁畫下的銅燈數量較多,昏黃的燈光照耀著,畫面血腥卻帶著某種神聖的感覺。

  只是在這陰森的刑房中,略顯詭異。

  許深目光陰沉,道:「你也準備用你的血肉來飼養他們麼?」

  「不不。」老者像受到驚嚇般,急忙否認,連連搖頭道:「當然不是,吾主月神的神行,吾等豈能冒充褻瀆,吾等只能效彷一二,但萬不可全都效彷。」

  許深眼眸閃動,一時竟分不清他究竟是真的痴狂,還是絕對清醒。

  「這些就是你要投餵的食物。」老者將手裡的鎖鏈遞給許深,眼眸中再次浮現出慈悲,道:「你也有幸能夠成為放牧者,離主的恩澤更近了,要好好珍惜。」

  許深握住鐵鏈的手掌微微一頓,他抬頭看向鎖鏈後面串聯的八人,皆是一臉恐慌、無助,帶著哀求。

  「需要投餵哪些,我已經告訴你了,不要犯錯哦。」

  老者輕聲道:「你不要覺得不忍,他們犯下罪孽,將剝奪罪孽之軀,這是給他們淨化和洗禮的恩賜,能讓他們往生後進入神國。」

  許深眼神冷漠地看著他,這般說話,你自己信嗎?

  但是看著老者虔誠而真誠的目光,許深感覺對方是信的。

  等老者準備離開時,許深才問道:「以人飼墟,你們這麼做有什麼好處麼?」

  「你只管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行了。」老者沒有轉身,只道:「別忘了誦念聖經。」

  隨著老者的身影在牢籠的黑暗過道中走遠消失,許深的目光也慢慢收回,他回頭看了眼身後的8人,對方也都恐懼地看著他。

  此刻他渾身血肉模湖,的確模樣駭人,無異於怪物。

  「不要殺我們,求求您,我只是鬼迷心竅,來教堂想求一片麵包而已。」一個衣衫破爛的中年人哀求道。

  「我只是偷竊了一根首飾,我早就認罪了,我也歸還了,求求您放過我。」另一個打扮較為靚麗,但此刻渾身也顯得髒兮兮沾染了糞便味道的年輕女人恐懼地道。

  「我也是,我是月神的信徒,我只是笨拙了些,背誦教條有點慢,忘記了一條,我已經背熟了,我真的全都背下來了!」

  另一個年輕婦女哀求道。

  許深默默無言。

  他如今自身難保,自然沒有決定這些人生死的權利。

  何況,在他沒有到來前,這裡便是如此,很難想像有多少人慘死於此,這不是他能改變的。

  而且,這僅僅只是其中一座教堂。

  許深沒有說話,只是拉著鎖鏈,牽扯著他們來到需要投餵的囚籠前。

  「別求他了,他也是個怪物,咱們人多,跟他拼了!」

  「沒錯,他腳在流血,這怪物也是被囚禁在這裡的,還受了重傷,咱們跟他拼了!」

  鎖鏈里有一個青年跟中年人見其他人哀求無果,眼中露出惡芒,鼓舞著大家要跟許深拼命。

  隨著他們的怒喝,有的人仍滿臉驚懼,不敢得罪許深,有的卻已經表情變得兇狠起來。

  很快,在那兩人帶領下,他們朝許深沖了過來。

  許深轉身,驀然一拳砸出,打在其中一人的臉部。

  已經止血乾涸的拳頭,在出手下表層的毛細血管破裂,再次噴湧出鮮血,跟對方鼻腔里噴灑出的鮮血混合在一起。

  另一邊有人襲來,許深返身一腳踹出。

  「誒誒,別打壞了我們的食物啊。」

  「就是,別打了別打了,嘻嘻。」

  囚籠里的墟聞到血腥味,受到刺激般,聚集在欄杆前,有的拍手詭笑,有的發出真誠的勸說聲,但說完又忍不住偷笑起來。

  許深早已看出,這些人都是普通人,儘管此刻他能用的墟力都擊中在上半身,但對付幾個普通人也是輕而易舉。

  即便沒有墟力,憑他自身的戰鬥經驗,也能輕鬆將他們解決。

  隨著三五個人倒下,其他人皆停下了腳步,驚駭地看著許深,不敢再上前。

  許深一語不發,默默地撿起鎖鏈,繼續拉著他們向前。

  那些倒下的人也被拽得不得不爬起,只是臉上的兇狠已經變成絕望。

  許深將一人的鎖鏈解開,讓其站在囚籠前。

  那人滿臉恐懼,他只看得見黑暗。

  而在許深的視線中,黑暗囚籠內的墟已經走近了欄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眼前的男人。

  隨後怪異如鐮刀般的手掌從欄杆中伸出,將男人合抱住。

  噗嗤一聲,男人在臨死前的剎那,也看到了墟的模樣。

  但其身體卻已經爆裂,血漿噴灑,隨後被切割和擠壓,拽進了欄杆當中。

  後面的七人也都在那一刻看到了墟的面容,皆是臉色慘白,有些當場嚇尿,有的昏死過去。

  許深帶著剩下的人,默默行走,他感覺自己如行屍走肉。

  隨著七人被分別投放到不同的牢籠前,許深也完成了今日的飼養任務。

  黑暗中除了墟的詭笑和怪異的話語外,便只剩下咀嚼和吞咽聲。

  許深站在過道上,他忽然感覺自己的肚子也在咕咕哀嚎。

  飢餓如火焰般,在腸胃內灼燒。

  「大哥哥,我受傷了。」

  角落處的一個牢籠里,傳來小女孩的稚嫩聲音。

  許深慢慢轉頭,隨後慢慢地行走過去。

  牢籠里站著一個身材矮小的小女孩,滿臉楚楚可憐,道:「我的手被劃破了,我好冷,好餓,你能幫我包紮一下嗎?」

  許深默默地凝視著她伸出的手腕,上面的確有道傷口。

  沉默了半晌,許深低聲道:「好。」

  小女孩眼眸發亮,連忙走到欄杆處,將受傷的小手遞了出來:「大哥哥,你幫我仔細看看……」

  許深凝望著那手腕上的血液,他慢慢走近了欄杆,伸出了手。

  在這緩慢的過程中,眼前的小女孩表情卻忽然變了,嘴巴裂開,幾乎將半張臉都撕裂,露出極其興奮和猙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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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中煥發著強烈的飢餓,喉嚨里發出怪異的尖銳笑聲,如嗓音里有兩個聲音重疊,同時在說:「上當了,你上當了!!」

  她的手臂驟然撕裂,白嫩的表皮不見,露出猙獰的怪肢。

  就在她要抓向許深時,許深忽然率先抓住了她的怪肢。

  隨後,許深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慘叫聲從黑暗牢房內響起,那欄杆後的扭曲身影驚恐,拼命掙扎,想要將身體從欄杆外抽離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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