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眼中的籌劃與陰鷙壓根來不及遮掩。
一絲不落地落入葉檀兮的眼中。
葉檀兮往漓惜月的方向看了一眼，眸子一轉，便將雲楚月心中所想猜了個七七八八。
她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眼底多了一層寒光。
有什麼陰謀，什麼詭計，儘管使出來吧。
既然雲楚月自己學不乖，那她就教她如何學乖。
小汐也看到了雲楚月眼底的神色。
她本想勸葉檀兮往後要警惕著對方。
可當她看到自家小姐臉上絲毫沒把對方放在眼中的表情，頓時就放了心。
如今的小姐，早已不是往日那個柔軟可欺的小姐。
連太后都沒辦法在小姐手上占到好處，雲楚月那個蠢人怎麼可能玩得過小姐。
她相信小姐！
葉檀兮和裴雲卿一起回了寶華殿。
「兮兒，一會你跟王爺去慈寧宮，我陪你一起吧。」
裴雲卿側著身子，在葉檀兮耳邊低聲說。
之前出了江宥亓那檔子事，她怕太后為難葉檀兮。
如果她陪葉檀兮一起，太后見了她，就知道他們奉安侯府的人全都把葉檀兮當寶貝一般護著。
她看在老侯爺的面子上，或許不會太過為難。
葉檀兮深知舅母是在為自己著想。
可如今太后未必會願意見她。
她會以什麼樣的方式進入慈寧宮，還未可知。
若舅母也跟她一起，或許會遇到什麼危險也說不定，而且人多行動也不便。
葉檀兮把自己心中的顧慮告訴了裴雲卿。
「舅母，你就隨大舅他們回家去，好好陪著璟兒，我這邊定會一切順利，無需擔心，倘若我遇到什麼危險，也定會第一時間找外公和舅舅們求救的，再者說有王爺跟著，不會出什麼事。」
裴雲卿只好作罷。
接風宴結束後，裴雲卿又提醒葉檀兮要小心警惕著葉家人和漓惜月後，便跟宋昭他們回了家。
宮裡剩下的人也都結伴去觀湖了。
太后身體抱恙，早早便和茹嬤嬤回了慈寧宮。
至於葉檀兮，她當著眾人的面，向皇后以自己身體不適的藉口，帶小汐往宮門口的方向走去。
半路卻正巧又遇到了葉家人。
雲楚月以及被打完了板子，此時人猶如剛從水缸里撈出來的一般，渾身都濕透了。
她趴在葉江的背上，雙眸緊閉，面無人色，只有一絲微弱的氣息還在。
身後是一片血色，裙子都被板子打爛了，裡面的皮肉可想而知。
最後還是葉江逼著顧氏去向太后求情，太后看到雲楚月這副樣子，才大手一揮，免了她的罰跪，讓葉家人把她帶回去。
否則若是再罰跪兩個時辰，人恐怕就得廢了。
葉檀兮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視葉家人為空氣，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著。
下一刻，前路被幾人擋住了。
葉江目光沉沉地盯著葉檀兮，眼底覆蓋著一些複雜的神色。
葉憶辰更是雙目赤紅，額角青筋明顯，表情緊繃。
「你為何不能救楚月。」
葉江語氣陰沉地問道。
「你明明有能力救她，只要你去求求宸王，讓他替楚月說句話，太后看在王爺的面子上，定會對楚月網開一面，可你不僅不救她，還故意把她往火坑裡退，你怎麼變成了這樣，變得再也不想我們的檀兮了，以前的檀兮不會那麼狠心，更不會對我們置之不理。」
葉江話落，葉憶辰也看向葉檀兮：「你真令我與父親失望。」
他眼神灰暗無光，好似心被葉檀兮狠狠傷透了似的，頹廢失望。
看著眼前兩人的表情，葉檀兮忍不住笑了出聲。
葉江兩人都要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他們那麼說，葉檀兮心中不僅不感到愧疚、後悔，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你笑什麼？」葉江緊緊盯著葉檀兮的眼睛，語氣有些不敢置信。
「自然是笑你們痴心妄想，二位的腦子被狗吃了不成，這麼快就忘了我與勇毅侯府早就斷了關係，竟然還妄想讓我求王爺救她。」
葉檀兮直視著葉江，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冷漠與厭惡：「一群臭水渠里的蛆，不好好在家待著，偏生跑出來噁心人，快滾！」
她痛快地罵完人，繞開葉江他們，繼續朝前走。
她的眼神冰冷無情，狠狠刺痛了葉江和葉憶辰的心。
這讓兩人又下意識想起了曾經。
曾經的葉檀兮，從未用這種語氣和他們說話，更是從不曾用這種眼神看著他們。
她視他們為至親之人，無話不談，更信任無比。
他們究竟對她做了什麼，才讓她變成如今這種模樣。
二人回顧曾經，心中皆酸澀一片，又像是被千萬根尖刺扎進肉里，心念一動，便牽動全身刺痛難忍。
葉憶辰不死心地又追了上去。
他攔下葉檀兮，語氣急切，握緊的雙手隱隱顫抖：「在你心中，究竟還有沒有父親和我，難道那日一別以後，你就真的把我們之間的所有情分都斷得一乾二淨了不成？」
葉檀兮聽後，可笑地看著他。
「從你們把我嫁去信王府，換取靈芝給雲楚月治病的那一刻起，你們就再也不是我的父親、兄長。」
葉憶辰的呼吸明顯停滯了一瞬。
他的瞳孔緊縮，面上出現一抹悲痛的表情。
後面的葉江亦是如此。
葉檀兮轉開頭，不知視線落在何處，此時她的心中一片平靜，就像她的表情一般。
「把我從葉家族譜除名的時候說得好好的，將來我就是餓死、凍死在外面，也絕對不會想起葉家，倘若我將來大富大貴，你們也休想在我這裡分得一杯羹。」
葉檀兮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沒去看葉憶辰和葉江的表情，更加不在乎那兩人的感受。
是愧疚還是憤怒，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了。
她帶著小汐出了宮。
可最後回奉安侯府的馬車上只有小汐一個人。
入了夜後，墨北淵和明聖帝一起去了慈寧宮探望太后。
二人的身後還跟著一群宮人。
宮人們全都低著頭，身形相似，動作也整齊，再加上夜色籠罩，每個人的臉上都蒙著一層陰影，讓人看不清面容。
即便是能看清，也沒人會刻意關注區區宮人長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