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海死了。
死在離宏福樓不遠處的巷子裡面。
全身上下通紅范紫,連塊像樣的好皮都沒有。
可以想像他死之前受盡了多大的痛苦。
衙門裡面派人查驗過屍體後跟著就掩埋了,並沒有做過多的處理。
只不過諒誰也沒想到,在這窮鄉僻壤的小縣城裡,居然還有五毒教的分支存才。
一個平日裡默默無聞的打更人,堂而皇之地拿著份單子走進了縣衙。
半個時辰過後,縣令蘇敏不僅畢恭畢敬地其送了出去,還特意委派了兩名衙役將屍體給刨了出來。
打更人在那埋屍的土坑裡撒了一把白灰之後,裹起屍體就出了城,再也沒有回來。
孫大海是為什麼死的。
衙門不敢查,也不敢問,但據說已經有了確鑿的方向,鐵了心地要將宏福樓里的那個矮子押解回來問話。
奈何想法太直當,道路卻異常艱辛。
宋河帶著手下們,志在必成地積聚在宏福樓大門前。
早已做好了萬全準備,只要衙頭一聲令下,他們就不分青紅皂白地將裡面那人給逮出來,先用老虎鉗揪爛舌頭再說。
可是剛一邁步,一隻討人厭的小狗撕扯起宋河的褲管子死死不放。
他宋大衙差狼行千里多年,又怎會是那種心愛慈軟之人,一腳踢開身前的畜生就大步朝里邁了進去。
哪知原本平平展展的門前石路,居然整個陷了下來,宋河一失重,掉落之時,順道拽下來身旁二個得力幹將。
那洞不大,卻足以摔傷兩人的腰,連帶著宋河的腳也給深深地扭了一下。
要說咱宋衙頭也不是一般人,就那片刻功夫,他能在空中騰挪一番,讓那兩個小弟當成了墊背,論這份功夫,瀚海縣無人能敵!
爬將上來的瘟神們惱羞成怒,揚言要將陷害官差之人依法重處。
可奇就奇在這點兒上。
他們拖著掌柜的出來問話,就差逼著讓人家說是彭超挖的洞時,原來那個大洞竟然又憑空消失了。
地面硬實得都能承載住一頭大象,哪還有什麼陷阱?
既然沒有了洞,又何來陷害一說?
這可真是見了鬼了!
兄弟幾人心知此事定與那彭超有關,他們又不止受過這一回當,奈何無端怒火也只能強壓著,即便再想安插罪名總得有個理由不是?
等著吧!好戲還在後頭呢!
宋河狗臉一嗔,畫龍畫虎天團全都躲了個老遠。
衙役們朗聲叫嚷,意思是懷疑那孫大海之死與彭超有關,必須押解歸案,如敢拒捕就地處置!
此事如若敞開來論,人證物證其實聚在。
整座酒樓里的人,上至掌柜的和夥計,下至慈善騙財天團,昨夜全都喝酒中過毒的。
彭超與小勾子忙前忙後一晚上,為大夥解了毒可是全都看在眼裡的。
而且宏福樓老闆陳留甚至當場證實,那孫大海喝醉時曾說過他的表姐是西南五毒教教主的小妾。
論物證,昨夜地上那灑得到處都是的毒粉,暗器、毒蜂,現在還原封不動地留在地上,沒人敢收拾,這正是孫大海昨夜作案留下的鐵證啊。
奈何衙差們眼睛和耳朵都長在了頭頂,他們說沒看見那就是沒看見,證據不實,你還能咋地?
刑具早已亮出,官刀也已抽身,兄弟幾個擺足了架勢,鐵了心硬搶人來了。
誰知噔!噔!噔!三聲鑼鳴。
八府巡按大人蒞臨瀚海縣,烏泱泱的一隊人馬,剛從城門口進來,要往縣衙而去,正好路過宏福樓,撞見了官差抓人。
宋河那個腦子啊!
斗大字不識的他,迎面撞見那舉著「公正」和「伸冤」牌板的夥計,當眾就給了人家一巴掌。
生性莽撞的他,指著裡面那頂轎子破口大罵是騙子,哄著其他兄弟們當街就與這群人幹了起來。
得虧縣令蘇敏和師爺權建政消息靈敏,連鞋子都沒穿,潑了命地朝這邊趕。
否則宋河早已揪出裡面的人當眾表演騎馬了。
醜陋至極!出醜至極!
八府巡按就差將自己腰上的敕令亮出來將這群危害世間的宵小之輩一併給斬了。
幸虧蘇敏家底還厚,急忙掏出了張千兩的銀票,才將人家的火氣給壓下來。
傷了他八府巡按的面子勉強可以忍,可傷了皇家那敕令的面子又該怎麼去忍?
一縣衙頭,連同合夥作案的那幾名下手,一併領了二十大板後被關進了大牢等候發落。
巡按大人的意思是每日二十大板打死為止,可打到第三天,各家各戶的討命錢早已送進了執行者的口袋裡,所以後來那板子只聽悶響,卻從不見肉裂。
帶頭的都下了大獄,其他衙役們也不敢再造次。
畢竟巡按這幾日還在呢,你閉著眼睛抓人,好歹有點兒說不過去吧?
蘇敏和權建政暗自嘆了口氣,擺了擺手,意思是那孫大海的案子就這樣吧,再整,他倆也拿不出那麼多錢來了啊。
從頭到尾都在看戲的彭超也因此落了個清閒。
宏福樓重新招了個廚子,為了給新掌勺騰地方,老闆特意懇求「大神醫」將孫大海那屋子整理整理。
一個用毒高手待過的地方,給他們十個膽子都不敢再靠近一步。
彭超倒是一直秉持大無畏精神。
往自己肚子裡塞了點兒藥渣之後就好奇地翻騰了起來。
蛇蟲鼠蟻倒是沒有發現,倒是發現幾隻蠍子被養在了個小罐子裡。
額外還有一些換舊衣物,幾包藥粉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器械。
收拾了大半個時辰,那些衣物全都給燒了。養蠍子的罐子、藥粉以及製做手工的器械卻是被彭超挪移到了二樓自己的房間裡。
尤其那堆器械,手無縛雞之力的彭超著實有些欣喜不已。
他如若猜得沒錯的話,孫大海昨夜扔出去能爆裂出煙霧的鐵丸正是由它所制。
再加上那包里的藥粉,依樣畫葫蘆,他也可以製作一些暗器用來防身的嘛。
額外讓他心痒痒的還有一件事,那就是昨夜從華佗那裡帶回來的第二副藥渣。
這幅藥渣給得量極為少,只有拳頭大的一小包。
包裹得更是嚴實,似乎深怕漏出來什麼似的。
彭超解開紙包,捏起來嗅了嗅,大感好奇,什麼東西居然這般的金貴?
哪知腦袋一懵,整個人的精神立馬恍惚了起來。
房間裡不知何時冒出了很多煙霧,虛虛幻幻不甚清楚。
緊接著漫天遍地開始長出無數的草,然後是山花爛漫,綠野仙蹤。
他隱隱約約從那山腳之下看見了個弱小的人影。
衣衫單薄,破爛不堪,全身污穢,卻又瘦小可憐。
那是個小伙?可更像是個姑娘。
長披著黑髮遮蓋住半邊臉,一直對著他在笑。
秦三....是你嗎秦三...?
彭超欣喜若狂,忙不迭地朝那邊趕。
只是頭頂烏雲變換,陰影遮蓋了天際,也讓姑娘的後輩透出了一股子陰寒。
一隻摩天大手破雲而出,雷霆萬鈞,朝那個瘦弱的女子身上抓去。
彭超大驚失色,開始拼命地喊,死勁地追....
誰知潑天大雨傾瀉而下,瞬間澆了他個透心涼。
「東家!東家,你總算醒了。工錢可別忘了給我們結啊!」
甦醒過來的彭超首先看到的是鄭老西那副焦急萬分的粗臉。
慈善騙財天團各個圍著自己,而他此刻卻身在一樓大廳躺在一張酒桌子上。
「我....我怎麼會在這裡?」彭超簡直是蒙了圈。
宏福樓老闆陳留長舒一口氣後才慢慢給他解釋了起來。
剛才,正當他們在樓下喝酒划拳之際,二樓的彭超開始自吟自唱翩翩起舞起來,大讚這裡風景秀美。
哪知沒過一會,自己仿佛著了魔般直接就沖就從二樓欄杆處迎頭栽了下去。
乖乖!也幸虧他剛才的表演吸引了不少人駐足看戲。
否則,這突如其來的一出,誰能應付得了?
別看那鄭老西平日裡鬼里鬼氣的,關鍵時候還真不掉鏈子,張手急忙接了過來,才沒讓彭超撞死在一樓地板上。
一開始大夥怎麼都弄不醒胡言亂語的自己,而且彭超的動作越來越大,歇斯底里,甚至開始哭喊起來。
危難關頭,還是小勾子真人不露相,大喊一聲:「東家這是失心瘋了,我老家有個偏方說是用童子尿可以解!」
此話一出,所有人大眼瞪小眼地紛紛表示無能為力。
最後又是小勾子臨危受命,脫開褲子直接就澆了上去。
不過你還別說,這偏方真管點兒用,因為彭超一澆便醒。
所有人歡呼雀躍之際,彭超惡狠狠地白了小勾子一眼。
那小勾子明面上不住叨擾,解釋這完全都是為了救彭超的命,
但暗地裡還是被他捕捉到了嘴角的那股子賊笑。
這是報仇雪恨的竊喜!
誰讓彭超一開始拿他來試藥來著!
彭超也是無語:「泥馬....哎.....我自找的!」
經此突發事件,第二幅藥的藥效終於還是摸清楚了。
居然是致幻劑,而且還是很強烈的那種。
最為無解的就是,這致幻劑居然無視彭超服下的解毒藥渣。
至於是否要用童子尿來解禁,彭超還不是很確定。
所以當天晚上,他又做了第二個實驗。
彭超全副武裝,堵住鼻孔,將那小包藥渣捏出一點兒來放進了裝毒蠍的罐子裡。
情況與他所經歷的極為不同。
那蠍子神情緊張,簡直如瘋了般抬起後刺不住地扎著罐壁,大有不死不休的勁頭。
而且不論彭超澆水還是澆尿,愣是醒不過來?
彭超摸頭不解:「這是怎麼回事?」